第八章 中年危机
裸奔,这个在一般人眼中很荒谬的行为,除去精神异常的原因,可能有人会为了**、政治、娱乐去做,但这个案例中的男人一个也没沾到。
他人到不惑之年,上有老下有小,还有自己的事业,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责任和压力,因此引发了所谓的“中年危机”。他究竟遭受了什么刺激,以至于裸奔,连家人都嗤之以鼻。这个将他逼向崩溃的导火索,需要从裸奔前的9小时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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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7月19日,深夜2点。
咚!哐哐哐!
夜阑人静,单身宿舍的房门突然被重重地擂响,霸道的砸门声像催命一样急切,瞬间就把菁菁的好梦连同夏夜的静谧一起砸得粉碎。还没等菁菁睁开涩涩的眼皮,她就听见楼道里响起了一阵夜枭似的嘶哑嚎叫:“呜——呼呼呼!哈哈!”
“鬼呀!”一激灵清醒过来,菁菁躺在黑暗中一��也不敢动,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被惊吓出的冷汗顺着皮肤滴滴流淌。不过随即她就听见一阵“噼噼啪啪”的脚步声,显然是光着脚踩在水泥地上发出的。
哐哐哐!
咚咚咚咚!
由近而远,楼道里的房门逐个儿被放肆地敲响,“Oh……Oh……Oh……Ale!Ale!Ale!”那个嘶哑的声音还在哭一般地叫嚣着,听着耳熟。
“鬼走路是这个动静?这不是《生命之杯》吗?”熟悉的旋律立刻给战战兢兢的菁菁提了醒,“没听说过鬼还是球迷的!”想到这儿,她愤怒地裹上毛巾被站起来,却不开灯,蹑手蹑脚地凑到门前,拉开个门缝向外窥视。
只见一个肥硕的黑影正在筒子楼堆满杂物的狭窄楼道里往来雀跃,一边“呜哇”乱叫一边“哼嗤哼嗤”笨拙地旋转着手舞足蹈,居然没有被那复杂的楼道地形给放倒。
“有病啊?”“吃错药啦?”楼道里已经纷纷响起了邻居们中气十足的咒骂声。有骤然飙升的人气壮胆,菁菁才终于怒了。她回手一把拉开了房间里的灯,一插小蛮腰,站在门口儿娇滴滴地大喝:“撑的呀!再不滚蛋我报警了啊!”
都是灯光惹的祸!
“哈哈哈哈!我不是一个人!”那个肥硕的身影对邻居们此起彼伏的骂声置若罔闻,反而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狞笑。他“噌”地转过身,嘴里胡说八道着向灯光踉踉跄跄地直扑过来。这下菁菁傻了眼,尤其当昏黄的灯光照到那个黑影身上以后!
那是个肥硕的中年男人,但蓬头垢面,两眼通红,脸色惨白!只见他咧着猩红的大嘴傻笑着,从楼道的黑暗中跌扑而出,一双大手还对菁菁做出无耻拥抱状,转动不灵的眼神儿直勾勾的,挂在嘴边的哈喇子活像《毁灭战士》里的丧尸!尤其恐怖的是,这个“丧尸”居然浑身上下光溜溜的一丝不挂,在黑暗中仍依稀可见一团黑乎乎的异物正在他两条白生生的大腿中间晃荡着……
毫无防备的菁菁“啊”的一声尖叫,被眼前的景象吓得三魂出窍,竟然呆住了。
前后只是一瞬间的事,只听得“咣当”一声巨响,那个肥硕的身躯已经重重地一头撞在了菁菁的防盗门上,但“丧尸”却仿佛没有痛感,反而用血丝密布的、呆滞的双眼死死盯着六神无主的菁菁傻笑,口中兴高采烈地念念有词:“呵呵!我不是一个人!呵呵!我不是一个人!”那张胡子拉碴的大嘴里酒气熏天,而且距离防盗门里已经被吓傻的菁菁还不到一尺远,依稀都能闻到他一身的汗臭。
菁菁这回算是彻底崩溃,刚才的气势汹汹早已烟消云散。她的双脚哆嗦如筛糠,仿佛被钉在地上一样动弹不得,只晓得呆立在防盗门里,隔着铁栅栏和近在咫尺的丧尸脸对着脸,木木地端详着眼前那臭烘烘的血盆大口。这二位一个吓傻了,一个傻笑着,对峙了半晌,菁菁才戳在原地“哇”的一声哭出来:
“色……色……色狼啊!”
铃……铃……
“喂,您好!”
“唉!假模假式的,是我啦!”
“呦!原来是翟大警官,有何见教?”
“哪儿那么多酸文假醋啊你!我说哥哥,我给你介绍个生意?”
“什么生意?”
“昨天半夜我这儿出警,处理了一个裸奔的。那人看着吧……倒不像什么变态狂,我估计是受了什么刺激了,再加上喝了点酒,大半夜不睡觉,光着屁溜子满楼道乱跑。”
“还……还有这事儿啊?”
“可不!这人现在控制住了,等他酒醒了总得说服教育一通。但他们家人全来了,把我这儿弄得乱哄哄的。后来,他们家人想找个懂的人给说说,看看这人是怎么一回事。我想这不是正好嘛,给你介绍过去呗!” “谢了兄弟!你给他们地址,让他们来吧!”
“行嘞!拜拜!”
2
雯慧气哼哼地说:“真是丢人!他居然半夜去敲一个单身女孩的门,还光着!”
Z:“也许只是偶然事件,您不用这么生气。”
雯慧:“我只是想弄清楚,他这种行为算不算心理变态?如果他真的是这样一个不知羞耻的人,我就趁早为自己做做打算了。”
Z:“现在还不好下结论,您能否为我介绍一下您丈夫呢?”
雯慧撇了一下嘴,说:“他?哼!就是臭不要脸呗!这以后让我怎么抬头做人哪!”
Z:“嗯……您看……还有其他的吗?比如姓名和年龄之类比较客观的东西。”
雯慧努力平静了一下,说:“他叫钟立坤,47岁,是个红酒批发商。”
Z:“那他昨天为什么会出现在那栋楼里?”
雯慧:“他在那儿租了个房间存货,别的我就不知道了。我昨天晚上出去和几个朋友玩麻将,根本就没看见他,谁知道他是不是吃了什么脏东西!”
Z:“我看我还是这样问吧!抛开昨天夜里的荒唐,您对钟先生怎么看?”
雯慧想了想,说:“窝囊,而且忙忙叨叨。年轻那会儿他不这样,现在越来越没出息,每天哈着腰夹着尾巴,**到晚都不知道在忙什么。”
Z:“看来,他很少陪您。” 雯慧:“还没有他陪他妈的时间多,我那婆婆寡居好多年了,老了以后**比**离不开人,他隔三岔五就往他妈那里跑。”
Z:“嗯?您不陪他一起去吗?儿子孝敬母亲,儿媳照顾婆婆,这不是很正常吗?”
雯慧抢白:“什么呀!你是没见过我婆婆那个人,不知道是不是守寡守的,脾气是要多怪就有多怪,怎么看我怎么不顺眼。后来我是死心了,反正再怎么上心伺候她也落不着一句好话,我还跟着犯那个贱干吗!再说,他明明还有一亲姐姐呢,但是他这姐姐特别不懂事,自己离了婚,没文化没本事不说,什么事儿都指着我们家立坤,还跟理所当然的似的!这不,*近她儿子来城里打工找不着工作,这也让立坤给找。你说舅舅给外甥找工作,按说应该的,但你也得容两天,让立坤有时间跑一跑关系吧。她倒好,三天两头地催,还老不满意。她以为自己那废物儿子能当大学教授啊?不是嫌工作不好就是怪立坤不上心,总是一脸的不乐意,反倒跟我们欠她的似的。他姐姐自己没个正经工作,在家闲着没事也不要紧,倒是伺候伺候自己老娘啊!她不!她**到晚早出晚归,你也不知道她干什么**大事儿呢!跟联合国秘书长似的,老忙!我那婆婆全指着我老公一个人照顾,她整个一甩手不管。你说这人讲理不讲理啊?她凭什么把老太太扔给我们?谁家不是一大摊子事!”
Z:“钟先生是怎么处理的?”
雯慧:“哎!别提了!我那老公窝囊死了,他姐姐不管亲妈,他也不说道说道,天天伺候完老妈还得低三下四地到处求人给他外甥找工作,他这不是贱嘛。”
Z:“所以,您基本上不管婆家的事,是吗?”
雯慧:“反正我不能跟着他犯那个贱!”
Z:“您和钟立坤先生有孩子吗?”
雯慧一点头,神色舒展了些,说:“有啊!幸亏我还有个儿子争气!我儿子钟昊从小儿就学习好,人长得也精神,比他爸爸强百倍。”
Z:“看来,您对儿子寄予厚望。”
雯慧掩饰不住自己的得意,说:“没办法呀!老公指望不上,我也只能指望小昊了。我跟你说,我那儿子随我,特聪明,学习刻苦,托福和GRE都考得可好了!”
Z:“那可真是不简单!”
雯慧:“可不是吗!你说,他爸怎么能这样呢?干出这么不要脸的事,他就算不替我想想,他就不怕对不起儿子吗?我听说他这种行为属于一种心理变态,好像叫什么暴露狂,但他过去从来也没这样过呀!”
Z:“您先稍等一下!根据您刚刚告诉我的情况,您丈夫钟立坤先生似乎是一个习惯用容忍来回避矛盾的人,用您的话来形容就是窝囊。而他这次放肆的行径偏偏又是在醉酒的情形下才发生的,所以,我推测这次不过是偶发状况。”
雯慧:“偶发?那也是耍流氓啊!”
Z:“我现在还无法判断他是否具有心理问题,我至少需要和他本人谈谈。”
雯慧无奈地说:“可他现在神志正常吗?再说,他还被拘留呢!”
Z:“那么在他恢复平静之前,我能不能先和您的大姑姐以及儿子谈谈呢?”
雯慧想了想,说:“行倒是行,不过钟昊还不知道他爸爸干了什么,我不想让儿子知道他做的烂事。”
Z:“好!我会掌握分寸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