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有关梦的科学文献
下面我将证实有种心理学方法,它能使梦的解析变成现实,而且如果用这个程序,每个梦都可以变成一个有某种意义的精神结构,并且可以在梦者日常生活的精神活动中寻找到它指定的位置。我还要尽力讲清梦中产生的一些奇怪的或令人费解现象的过程,并由这些过程中推导出精神力量的性质。因为这些精神力量的同时存在和互相对立而产生了接二连三的梦。
我打算用一种类似前言的做法,把在我之前的一些作者关于这一题目的作品进行梳理,同时也看一下现今科学界关于梦的研究,在这些著作中有大量有趣的观察,提供了大量有关这一题目的材料,但却没有或根本没有触及梦的本质性的内容,也没有提供什么解决这类古怪现象的方法。虽然,它们也无法传输给那些不能受到良好教育却不属于这方面专家的人任何知识。
人们也许会问,史前原始部落的人如何看待梦的,以及梦对他们关乎世界和灵魂观念的形成产生什么作用;这是一个十分有趣的题目,但在这里我只得放弃。我相当愿意把约翰·卢波克(John Lubbock)爵士、赫伯特·斯宾塞(herbert Spencer)和泰勒(E.B.Tylor)等人的作品介绍给我的读者。
有关梦的史前观点,当然会在古代人们对梦所抱的态度中呈现出来。他们一致认为梦与他们所相信的神的世界有关联,梦源于神灵的启示。而且,无疑,对梦者而言,梦是极为重要的,是对未来的暗示。但因为梦的内容十分复杂,给人们留下的印象也都不相同,所以难以对它们形成共同的看法,也没有必要把它们根据重要性和可信度严格分类。古代一些哲学家对梦所坚持的态度,是在某种程度上根据预兆的凶吉,进行基本的划分。
在亚里士多德两部关于梦的作品中,梦已成为心理学研究的对象。我们从中得知梦并非源自神灵,也没有神圣的性质,而是一种“人神各半”(daemonic)性质的,自然本是半人半神的,而不纯是神的。梦没有超自然的表现,而是按照人类的精神规律,虽然精神和神的确有一致处。梦可以被界定为梦者在睡眠时的一种精神活动。
亚里士多德认识到梦生活的一些特征。例如,他清楚,梦是睡眠时产生的细小刺激的放大结构,“人们感觉在火里走,特别热,而其实只是在某些地方有一件热的东西”。据此他得���以下结论:在清醒生活中根本观察不到身体上的一些细微变化会给医生以误解。
众所周知,在亚里士多德之前的古代人不把梦当成是心灵做梦的产物,而当成是神派来的使者向你喻示着什么。所以我们可以发现,颇具影响力的两种不同思潮在每一历史阶段都有所体现。它们的分别是,一种是现实和有价值的梦,它给梦者带来警告或预示未来;而另一种梦则没有价值的梦,这种梦只会把梦者引入歧途或毁灭。
格鲁勃(Oruppe,一九○六)借用马可罗比斯(Macrobius)和阿蒂米德鲁斯(Artemidorus)所做的划分方法,“梦可以分成两类,一类是受现在或以前的影响,但不含未来意义;而另一类正相反,它预示着未来,包括:一、从梦中得到正面的启示;二、一些未来事件的情景;三、需作解释的象征梦。这种理论一度流行了几百年。”
这种根据梦的价值来划分梦的类型就和“梦的解析”有关了。梦的重要性一般而言可以判断出来的。这就鼓励人们寻找一种方法,以这种方法把梦的不可理解的内容替换为可理解且重要的内容。
古代人对梦的科学理念,自然和他们对宇宙的认识相一致。这种理念使他们把只是在他们心灵中具有客观真实性的事物,映射到外部世界中去,如像它们是现实。此外,他们对梦的理念,还包括早晨醒来后存在于记忆中的梦所产生的总体印象。它与我们心灵中别的内容形成对应。除这些人之外,我们还会遇到这样的人,他们头脑清醒,但他们通过梦无法解释这一性质来寻求他们坚持的确有神灵的存在与活动的宗教信念。一些哲学学派(如谢林[Schelling]的追随者)也把梦生活敬若神明,明显反映了自古以来人们对梦的神灵性质不再争辩。人们对梦的预警性和预示未来的性质的探讨,也没有终结。
如果打算写关于梦的科学研究的历史是特别困难的,因为不管这一研究在一些关键点上怎样有意义,但却不能从中找出一条线索来。那些研究者试图根据切实的发现来构建一个基础的愿望,还不曾实现,但每一位新的研究者都再次探讨相同命题,好像这项工作才刚开始。如果我打算按编年顺序,把前人已写出这方面的研究做个梳理,我就只得放弃做一个关于现在这方面研究的总体状况描述的构想。因此,我决定选择根据题目而不是根据作者的程序来组织我的阐释。
直到近期,许多作者才意识到应该把睡眠和梦作为单独的课题进行研究。按照一般性规律,他们已经探讨了关于病理学、似梦非梦状态的类似情形。但相反地,*近出现的一些作品的做法是把课题限制起来,只限于梦生活领域的某些单个问题的研究。在这种态度发生变化时,我高兴地看到他们所传达的信念:在这些模糊的问题上,必然可以通过一系列的调查找出答案,并达成统一的结论。我在书中所提供的也正是这样一份明显具有心理学特征的调查。我几乎没有机会去分析睡眠,因为那基本上是属于生理学问题,虽然睡眠状态有一个特征是给精神机构发挥功能提供变化的条件,但在本书中对睡眠问题不作解释。
从梦的科学研究所衍发的一系列问题,下面列标题逐个探讨。当然,其中一些重复处是无法回避的。
一、梦和清醒生活之间的关系
一个刚从梦里醒来的人进行的简单判断往往是,虽然他的梦并不是源于另一个世界,但确实把他带到了另一个世界。下面我们将借用一位老生理学家布达赫(Burdach,一八三八)关于梦现象的很慎重的论述,他说:“在梦里,我们白天的劳动与休闲、欢乐和痛苦是绝不重复的。相反,梦的**目的是让我们从中获得解脱,尽管有时我们的头脑灌满了一些事情,或我们承受苦难的折磨,或我们的精力统统投入某件关注的事情,梦也是以一种象征的方式进入我们的头脑。”斯图吕贝尔(Strumpell,一八七七)在一本研究梦的性质和起源的、受人赞誉的作品中也讲到这种看法。他说:“做梦的人在梦中被从清醒的意识世界中带走。”还说,“在梦里,那些我们在清醒中所记忆的有序内容及其正常行为都不见了。”
不过,有很多作者对梦与清醒时的关系持不同观点。如哈夫纳(Haffner,一八八七)就讲:“**,梦是清醒生活的持续,梦和我们不久前在于意识中存在的想法有关,精细的观察总会找到梦和白天的经历有相关
处。”默里(Maury,一八七八)进一步提出一个简单的公式:“我们梦见我们所见过、听过、想过、做过的。”而詹森(Jessen)在他关于心理学的一部著作中(一八五五)论述得更加仔细:“梦的内容在某种程度上被梦者本人的年龄、性别、教育程度和生活方式所影响,并同他全部生活中的事件和经历有关。”
对这一问题采取针锋相对态度的是哲学家马斯(J.G.E.Maass,一八○五)。下面是温特斯坦(Winterstein)在一九一二年所引内容:“经验验证了我们的观念,我们常常做的梦,内容往往和我们*热情关心的问题相关,这就表明我们精神*集中的问题会对我们的梦产生影响。心里所埋藏的一切感官上的愿望或恶感,只要引发了,都会产生与之相关的梦,并且把这些想法、念头转移到梦境中去。”
在古代,这种梦立足于现实生活的观点很早就存在了。拉已德斯托克(Radestock,一八七九)认为在波斯王薛西斯一世开始远征希腊以前,有人曾经坚定地向他提出劝告,请他抛弃这个想法。这个劝告在他的梦中多次出现。针对这个,阿塔巴鲁斯(Artabanus)一位波斯**的梦的解析者观察他相当长的时间,发现梦中情景往往是有规律地包含了梦者在清醒时所考虑的事情。
卢克莱修(Lucretius)《物性论》中有这样一段:“无论我们迫切追求的是什么,无论我们过去关心的是什么,心灵一直是意在追求的对象;我们在梦中看到的一般就是这些事情。如辩护人寻找证据、推究法律,而将军则分析形势投身沙场。”
看来有关梦和清醒生活关系的矛盾是无法解决的。在这里,我们不由想起了希尔德布兰特(Hildebrandt,一八七五)关于这一问题的讨论。他觉得,如果我们不经“一系列(三组)好像会使这对矛盾愈加激化的对比,我就不能解决这一矛盾”。他说:“**组对比一方面是能把梦别离于现实生活,而另一方面则是梦和现实的之间交互的侵染性和依赖性。梦和清醒时发生的现实情境完全分离,就如同人们说的隐土一样与世隔绝,而且中间有一条鸿沟。它从现实意义中把我们解放出来,与我们的正常记忆不同,并把我们放在另一个世界,有着另一种生活经历,这种生活经历和我们现实生活不存在多少关系……”希尔德布兰特接着论述道,当我们睡着时,我们“好像通过一扇活动门逃走了”,然后,梦者可能坐船去了幽禁拿破仑的圣赫勒那岛,与拿破仑讨论用摩哲尔酒换取自由的事情,而且他的确从这位前皇帝那儿拿到很多酒,所以醒来时他还很后悔梦想的幻灭。那么,让我们将梦境与现实进行比较,希尔德布兰特继续写道,这位梦者从未做过酒商,而且将来也不想当;他也从未在海上航行过。如果他真的在海上航行过,那么他也根本不可能去圣赫勃那岛,他对拿破仑也从未同情过。相反,因为爱国他恨拿破仑,更为关键的是当梦者出生时,拿破仑已经在那座岛上死了。所以,说他没有情感是不对的。这就说明梦的经历是种极为奇怪的东西进入了我们连续的两段生活中。
我相信,*亲密的关系往往与孤立隔绝有关。我们甚至还可以说不管在梦中出现了什么,它们总是来自于现实,从立足于现实的智力生活中获得材料……不论产生多么奇怪的结果,它们绝不可能彻底离开这个真实的世界。而梦的*伟大或*密切的结构,必须要从在我们面前感官世界或从我们清醒的思想所游历的地方——换言之,必须从我们的外部或内部世界所体验过的内容中去寻找基础材料。
二、梦的材料:梦中记忆
构成梦的内容的任何材料,都是以某种方式源于人的经历,又在梦中呈现或回想起来,我觉得这乃不争的事实。但是,如果我们以为梦的材料和现实的材料问的关系,只要将它们的结果作对比就可以看清楚,那就不对了。相反,这种关系需要不断寻找,在许多梦例中,它们都是长时间内藏匿起来的。原因在于梦中记忆功能所呈现的一些特点(虽然已有人简单地阐释过)一直无法解释。我们很有必要更深入地研究一下这些特点。
偶尔有这种情形,即清醒的时候,我们不把梦中发生的事情看成是我们的知识或经验的一个构成部分。我们的确会记得曾梦见过这种事,但我们却不记得或记不清我们到底有没有经历过这件事或什么时候经历的。于是我们就费解了,怀疑梦中的一切,也许相信梦有自产性。于是,往往在很久以后,一件才发生的事引起了在记忆中已不存在的往事,这样马上又寻到了梦中的来源。这就使我们*终承认,我们知道而且记得一件在清醒时不知道的事。
德尔波夫(Delboeuf,一八八五)曾用自己的经验作为例证,这个例子很能说明问题。在梦里,他看见白雪皑皑的院子里有两只快冻死的小蜥蜴,它们被埋在雪里。他生性喜爱动物,他拣起它们,给它们温暖,并把它们放到这座砖石建筑的一个小洞穴里,也就是它们的家。他还从墙上摘了些蕨草的叶子,他知道它们喜欢吃这种植物。在梦里他清楚这种植物的大名是Aspleniumrutamuralis。这时梦还没完,但中间有一段与此无关,后来又返回这两只蜥蜴身上。这时德尔波夫很诧异,他又看见另外两只蜥蜴在吃余下的蕨草,他回头又看见第五只、第六只蜥蜴也正朝墙边洞穴爬去,这时更多的蜥蜴成群结队向这个方向爬,如此等等。
德尔波夫在清醒时掌握的植物拉丁语名称极少,其中不包括Asplenium。让他诧异的是他证明了蕨的拉丁语名称真是这样。现在这个词的全称是Aspleniumrutamuraria,这和在他梦里出现的词没什么差别。这不应该是偶然的巧合,所以在梦里出现Asplenium成为了德尔波夫的一个谜。
这个梦做于一八六二年。十六年后,这位哲学家去探望一个朋友,他见到有一个像影集的小册子,里面装着压平的干花,是瑞士一些地方制作的一种专门售给外国旅游者的纪念品。这个东西吸引了他,他翻开腊叶标本集,发现了Asplenium这个曾在梦中出现的词,而且还发现在标本下面这个拉丁语的名字居然是他的亲笔。由此这个事实建立起来了。在一八六○年(即梦到蜥蜴的前两年),这位朋友的妹妹曾经在蜜月旅行时拜访他,那时她带着这个标本集,准备赠给她哥哥,而德尔波夫则在一位植物学家的口头指导下给每种植物签上了拉丁语名称。
让这个梦例特别值得一记的另一部分事实又碰巧建立起来了。一八七七年的**,他无意中翻开一本插图期刊,在那,他看到一堆蜥蝎,就像一八六二年他梦中的情景一样。那本刊物是一八六一年出版的,而他一直是此刊物的订读者。
梦可以根据自身的需要拥有那些白天根本不进入记忆的内容,这一事买很值得注意,也有着很重要的理论意义。
圣丹尼斯的赫维侯爵(一八六七)描述过一段与记忆加强有关的梦。这种梦有种很奇特的性质,它常常梦后有梦,而接下去做的梦会对*初出现的、含混的记忆做出彻底的鉴别。“我曾梦到一个金发女人,我看见她和我姐姐说话,并给她欣赏一件刺绣。她看起来很眼熟,好像以前我常见到她。醒来之后,她的面目我仍记得很清楚,但就是想不起她是谁。后来我又睡着了,梦境再次出现……在这第二个梦里我和这位金发女人谈话,问她我以前是否在何处见到过她,“当然,”她答道,“莫非你忘记波尼克海滩了吗?”我忽然又醒来,并能清晰地记得和梦境有关的许多细节。”
我知道麦尔斯(Myers,一八九二)曾经在心灵研究协会的《公报》上登载过整整一集的这种记忆加强的梦,但可惜的是我手里缺少这份材料。
我认为,致力于研究梦的人都知道,梦能够给知识或记忆提供依据,但在清醒时这些知识或记忆我们根本没有意识到。在我对神经质病人进行精神分析的工作中(后面这个题目我会有阐解),我每周有几次会处于这种情况下,我打算以他们的梦证实他们真的对那些话语以及无聊的语言等等很熟悉,并在梦里运用,虽然他们在清醒时早忘了这些话语。下面我还要举一个与记忆增强有关的梦例,因为它能让我们轻松地发现何以有些知识只在梦中出现。
有**我的一位病人做了个悠长的梦。梦见在一家咖啡馆里,他点了个“KontusZ e wka”。随后,他问我这是什么东西,因为他从没听过。我答复他这是一种波兰烈酒,而且这个名字并非新创,因为这个名字早就出现在街上的广告牌上,我早就熟悉了。刚开始,他怀疑我说的话,但几天之后,当他在咖啡馆里果然实现了他的梦之后,他看到了街头的广告牌。正是在牌上,有这种酒名,而这条大街,他天天上下班都要经过两次,广告牌放在那里不止几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