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的忧愁
我从14岁起,就知道一种现实——爱情,只对60公斤以下的、长得漂亮、身材苗条的女孩子有意义。
我的名字叫孟鹿,你别笑,我知道你们把我的名字和那位裙子被风吹起来的美国女星搞混了,所以,我希望你们都和我的朋友一样,叫我鹿鹿。
我今年27岁,现在住在北京,曾经重达75公斤,经过艰苦卓绝的奋斗,现在70.4公斤。我是一个睡觉时经常不小心会把自己压到,并且喜欢深夜躲在床上咬着被子角落泪的人。
不用太多的介绍,如果你也曾经是个胖子,想必下面的情形,你也和我一样经历过:
1.听见别人嘴里蹦出:“胖”、“肥”、“粗”、“双下巴”、“大屁股”、“象腿”、“水桶腰”等词语,**反应就是:“他是不是在说我?”
2.坐下去的时候,椅子总是会发出声音。(我曾经还坐坏过一个宜家的凳子。)
3.从来不敢在淘宝上购买衣服,因为上面的衣服太多均码。
4.素质低的朋友总是叫你:“肥婆”、“胖墩儿”……心地好的喜欢围着你喊:“肥肥”、“小胖”……你喜欢富有爱心的朋友称你的脸为:“婴儿肥”,但你不喜欢他们一见你,直接就扑上来捏脸。
5.**喜欢一部韩国电视剧:《我叫金三顺》。
6.红烧肉是你的*爱。
7.在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如果里面人多,你总是犹豫要不要踩进去。因为你一踏进去,一个刺耳的声音就会响起,然后你只好悻悻地退出来。换了个人进去, 他们下去了。
当然,我也听过不少表扬我的话,比如:有女人味儿啊,乐观向上啊,心胸宽广啊,有亲和力啊,富有人缘啊等等,他们说得没错,我就是这样的人。
比如今天,我又开始助人为乐了。
现在是2009年的春天,万物复苏,一片明媚。我站在路边,端着杯拿铁咖啡,背靠在北海公园的铁栏杆上。
这杯咖啡是我的朋友孟飞买给我的。孟飞也姓孟,但他不是我哥,他是一个电影学院毕业的花花公子哥儿,此时正站在不远处的亭子里和一个女孩说话。
从我的位置看过去,看他们说话的姿态和表情,我完全清楚他们说的是什么。作为一个“分替”(“分手替身”的简称),我对孟飞的那一套,完全熟悉。
他一般会这样来开头:
“某某,我有些话想对你说,但是又担心我的表述不够强有力,所以,请允许我先引用马丁•路德•金的一句名言:‘我有一个梦想。’……”
然后,他会声情并茂地说:“我有一个梦想,从我们认识的那天起,我就想要给你幸福,让你开心,不受到一点儿伤害,让你做这个世界上*快乐的女人。可是,今天,这个梦想要破灭了,我母亲擅自给我定了亲,她还买了一堆**救心丸来促进这桩亲事,只要我表示反对,她马上捂着胸口来胁迫我……所以,某某,我不得不做出一个会伤害你的选择,我永远都无法把我要说的全部告诉你,但我会忍住泪水,和你说再见……”
这时,那女孩子望过来了,我知道孟飞告诉了她,我就是那个和他订婚的人。
我慢吞吞喝了一口咖啡,想看看这个女孩接下来有什么反应。前几次,那几个女孩子的反应分别是这么的:
1.双手举包,猛拍孟飞的头。
2.用高跟鞋踢他的小腿,然后昂首离去。
3.呆住,然后捂着嘴,头也不回地一路小跑走了。
4.和他握了握手,大概他们决定恋爱不成情谊在,将来做个朋友。
5.用头撞树。
因为隔了一小段距离,我看不清女孩的脸,但我看见她抱住了孟飞,孟飞也抱住了她。
他们足足抱了一分钟,女孩才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去。
我松了口气。
孟飞脚步沉重,一脸悲苦地朝我走过来。
“行了,别装了,她已经走远了。”我说。
他马上变得嬉皮笑脸,走过来趴在栏杆上,拿过我手里的咖啡,大大地喝了一口。
“真是电影学院高材生呀,咖啡还没凉呢,又分了一个。”我讽刺他说。
他耸了耸肩膀,表示接受我的讽刺。
我无奈地摇摇头。
“这里风景不错,去逛一逛吧。”他说。
关于分手的地方,孟飞相当有研究——选分手地点,首先肯定不能是在厨房,里面挂着菜刀和擀面杖;其次,也不能选在麦当劳等地,人多不说,里面的红茶热饮都是滚烫的水冲泡的,被泼在脸上的滋味肯定不好受。他一般会选在风景优美、地势开阔的地方,即便遭到女方追打,他穿的阿迪达斯运动鞋也有发挥的空间。
我和孟飞沿着湖边走着,路边好多退休的老人在唱京剧,跳交谊舞,朗诵诗歌。
“你要是老这么分下去,不珍惜身边的姑娘,等你老了,来这里都没有舞伴。”我教训孟飞。
“到时候我就找你来跳吧!”
“你就那么不看好我啊?我告诉你,即便我们有那么**,我也在这里找个陌生老头与我共舞,把你一个人留在这湖边,听着收音机,被落叶击中,想起今天被你甩掉的姑娘,肠子悔青捶胸顿足…我问你,这女孩看上去那么秀气温柔,又那么漂亮,干吗要分手?”我问。
孟飞的回答只有一句:
“她每天要三次,每次都要站着做。”
我同意地点点头。
不对劲
和孟飞告别后,我回到家。
一进门,觉得事情有点不对。
我把钥匙扔进门边的小筐里,一边换鞋,一边喊小Q的名字。
小Q是我养的一条狗。一个月以前,我在公园里散步,一个人突然急匆匆地抱着它出现在我面前,问我想不想领养这只小狗。我刚对小Q圆溜溜的眼睛流露出一点喜欢之情,那人就大舒一口气,一把把小Q塞到我怀里跑掉了。
后来,我理解了它的前主人。
用彪悍来形容它,一点不过分,小Q个头小,可是精力旺盛,性情狂野。我基本上不敢带它下楼去迢,因为它和院子里所有的狗都打过架,每一次都打得对方头破血流,主人惨叫不已,以致我现在从小区穿过,都要尽量低着头,不然,就要接受来自四面八方谴责的目光。
要在平时,听到我开门的声音,它应该已经在门后严阵以待,等待我一出现就上蹿下跳,兴奋地向我的上衣发起攻击,狂风暴雨般地欢迎,直到我忍无可忍把它从身上揪下来。
但是今天没有。
屋里没有任何动静。
究竟哪里不对劲?
我喊着:“Q……Q……”
终于在阳台上看见了它。它正没精打采地趴在地上嘬自己的尾巴。
“Q……生病了吗?”我把它抱起来,看了看。
但是!我觉得不对。
我预感到这个房间里面的“不对劲”,并不是小Q。
我抱着小Q在房间里梭巡。
电视还在。
我养的那棵**大的滴水观音也还在。
我养的鱼也还在。
天花板也没什么问题。
*后,我的目光落在了电视机上的一张纸条上。
令我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忘了告诉你,这个房间还住着另一个人,赖皮桃酥。你先不要笑,我知道这个名字对一个成年男人来说,确实有点滑稽难听,但现在不是笑话别人名字的时间,因为有更重大的事情发生。
鹿:
我走了。
别等我!
桃酥
这算什么意思?
我走了?
去哪里?
什么时候回来?
他是要分手的意思吗?
劈腿?
不会吧?
我们在一起已经一年零一个月了。这是我谈得*久的一次恋爱啊
一年零一个月!明白吗?365天加上……总之,那是多少天啊!
昨天晚上我们还缠缠绵绵地商量要不要再一起养一只乌龟呢!
祸不单行。
小Q突然打个饱嗝,吐了我一身。
我看着满身的污秽,脑袋都要爆炸了。
我只好拿起电话。
发生了什么
**个到我家的是孟飞,他刚到家呢,又被我召唤过来了。
他跨进门,一边摸着下巴,一边大嚷着:“你们这个电梯也太慢太慢了,坐到11层,我刚刮的胡子又长出来了。”
看到我抱着狗,浑身脏兮兮的狼狈样,他收起笑容:“你怎么了?”
15分钟以后,悠悠也来了。
他们坐在我的身边,孟飞手上拿着一盒面巾纸,悠悠拿着那张纸条,看了又看。
“没错!他这就是分手的意思。”她斩钉截铁地说。
我哭了起来。
悠悠的眼晴也红了。她是我的大学同学,一个好姑娘,为人善良,情感丰富,就是看见路边一个陌生人在哭,她也会情不自禁站下来,跟着人掉眼泪。
孟飞关怀备至地给我们两个递上纸巾。看上去,他也心情沉重。
“实在太过分了!要分手,也不把原因说清楚再走,留张纸条算是男人干的么?”孟飞气愤地说。
悠悠问:“你们*近吵架了吗?”
我摇摇头。
悠悠问:“你们*近在讨论结婚的事吗?”
我摇摇头。
“那有什么他要走的迹象吗?”
“迹象?”
“如果一个人要离开你,他事先总得有点什么迹象表明啊!”
我开始在记忆里搜寻:
迹象?迹象?……好像有,比如,他*近突然变得更温柔体贴,不但和我讨论要不要再养一只宠物,而且每天都会说好几次我爱你……
悠悠用一种女人特有的捕捉蛛丝马迹的敏锐感觉打断了我:“那可就糟了,男人在试图摆脱女人的时候*容易犯夸大其辞的毛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