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今夜的他仍令人心动 1.好久不见 再遇段焰的那**骤风急雨、险象环生,是极其不平凡的**。 2019年8月的**,周意收拾好行李,从桐城开车回南城,一共八个多小时的车程。到新租的公寓,周意已经没有精力去收拾房间,简单洗漱整理后她倒头就睡了。 第二天,生物钟让她准时在七点半醒来,周意带着一身疲倦去了新公司的所在地——南城的市**环球金融大厦。 环球金融大厦是南城三座**写字楼里的一座,物业服务周到,环境优美整洁,内接南城*繁华的商场美食城。 办公室安排在十八楼,周意直接空降成总监,行政给她安排了单独的办公室,两面都是落地窗,视野**。 周意关上办公室的门,站在落地窗前缓缓喝了一杯咖啡。 职位变迁、开设新项目、搬家,种种事宜堆在一起,她大概有半个月没睡过一个整觉了。 她望着底下的车水马龙,绷紧多日的神经终于慢慢松弛下来。 喝完咖啡,周意给天空打了个电话,多年过去,天空永远是那副精神奕奕、不苟言笑的职场精英��样。 天空在电话那头说:“LIN,一切顺利吗?” 周意说:“**天,应该是顺利的吧。天空,我找你是想请你帮个忙。” “工作上的?” “不然还能是什么,我……**次,没自信。” 天空笑了下:“总部认可你的能力才让你全权负责,对自己真的要有信心,你进公司以来的表现都很出色。” 周意站在办公桌边上,手指划过桌面边缘,轻声道:“可领导一个团队和做故事又不一样。” 天空说:“这也是正常的,职场多年,总不可能永远都做一枚螺丝钉。而我们这行,变数太多,需要一直保持敏锐的嗅觉。LIN,你也要记住,同事永远不可能成为朋友,在下属面前性格不必太软。” “谢谢,那请你*后帮我一次,帮我看下软件需求文件,如果没问题,我想等会儿交给技术经理。” “可以,这是小事,那祝你在那边一切顺利。对了,LIN,你不是南城人吗?在外好几年了,有空可以休个短假回去看一下家人,我可以帮你和副总打声招呼。” 周意回:“嗯,谢谢,过段时间再说吧。” 挂了电话,周意打开电脑,处理了一些昨晚堆积的工作。想到天空的话,她又打开手机导航了下从这儿到家的距离。 两个半小时。 如果去正仁中学的话,是两小时。 从上大学到现在,周意回家的次数****,每次回去待的时间不会超过三天,和周兰关系的淡漠让她对那个家已经没什么归属感了。 但可能真如天空早些年说的,人到一定年纪会有着自己都难以察觉的心态变化。 人的骨子里都恋家恋国,似乎从今年开始她做了好几次关于家的梦。那是小时候,她什么都不懂的年纪,没心没肺地围着周兰转、喊妈妈,后来有了小淮,她笑着对周兰说:“妈妈,弟弟会走路了,好可爱啊。” 几次醒来,她都想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 直到昨日开车一路回到南城,从进入属于南城的地界开始,她便觉得连空气的味道都不一样了。 烈日炎炎,闷热的风若有似无,满城的花香和江风的清爽味道,仿佛一朝让她回到十七岁。 那时候连争吵都充满了对未来的向往和一往无前的勇气,不像现在,只会沉默,多余的话只想烂在肚子里。 二十七岁,她开始没有缘由地怀念十七岁身处南城的自己,那会儿,哭的、笑的、心酸的、活力的,都是*好的她。 从久远的思绪中回过神,周意揉了揉额头,转而继续投入工作中。 中午,她和人事一起去了十楼食堂用餐。大家默契地一边用餐一边刷手机,偶尔交谈几句,人人都是如此,这个时代谁都离不了手机。 有一条同城微博热搜吸引了周意的注意:“南城气象”发布,**下午有10级雷暴大风天气,请市民注意出行**。 每年暑期南城都会被路过的台风影响,不过还是**次见到10级大风。 她和人事说:“上午天气挺好的,下午说有10级大风,不知道晚上会不会有影响。” “大风?不会吧。” 周意笑笑,后来也没放在心上,用完餐,回了办公室。 编辑部的编辑都是近期新招的,男男女女年轻得很。周意没见过他们,他们也还没正式见过周意,不知她身份的男编辑看得直发愣,直到周意进了总监办公室。 男生们直接在内部群讨论起周意,说领导是天使的面孔魔鬼的身材。下一秒,只见周意在大群里说:“下午三点会议室开会,请大家提前五分钟到达会议室。” 午休两点结束,周意趴在桌上,揉着后脖子,双眼迷茫,但紧接着就被外面猛烈的风震得瞬间清醒。 仅仅是一个午睡的时间,南城的天气已经变了。 落地窗外,天色暗沉,云层低得仿佛触手可及,风卷过城市的街道,在左摇右晃的树上有了形状,路上行人被吹得难以控制自身方向。 公司里大家也小小地讨论了一波这变化多端的天气,大家都以为等会儿就好了,绞尽脑汁地准备三点的开会内容。 但两点半时风越来越大,大厦隐隐约约有了摇晃感。 “哐——” “哐——” 周意办公室突然传来撞击的巨响,公司里的人愣了一瞬,接着一群人推门而入。 大厦外有两名工人在高空作业,他们身处吊篮内,因为强风,整个吊篮被吹向数米外,来回撞击大厦外墙,只几下周意办公室的玻璃已被撞碎,席卷而来的风将整个办公室的文件吹得漫天飞扬。 众人刚推开门,便被迎面的劲风吹得睁不开眼,那风声像是怪物张开血盆大口,发出恐怖怪异的声波。 在一阵胆战心惊中,人事惊呼一声:“总监!” 周意坐在办公椅上,手紧紧扒着办公桌,她的脚边落了一地的玻璃碎片,露出的胳膊有几道血痕。 风力太强,大幅度摇摆的吊篮仍在来回撞击,不止周意这一块,吊篮就像一个任人摆动的玩具,四处乱撞。 还没等人反应过来,吊篮再一次朝已破碎的玻璃方向撞过来,巨大的一声“咚”震得人耳膜欲裂。 边角残余的碎片被溅出。 周意皱着眉吃痛地“嘶”了声,一道划痕慢慢浮现在她左脸上。 突如其来的事故让所有人都不知所措。 周意看了眼犹如世界末日的窗外,捂着伤口找准时机推着大家出了办公室,关上办公室门的刹那还能听见里面虎啸龙吟般的声响。 大伙蒙了半晌,紧接着是一声接一声的惊叹,其他部门的人也匆匆赶来,大家议论纷纷。 有人在拍照拍视频发朋友圈,有人在探头张望,有人在静静吃瓜。 周意靠着门惊魂未定,沉了一口气道:“报警,119和120都打,外面有人在高空作业,会出人命的。” 人事慌慌张张地摸出手机打119,周意的手机在里面,她看了眼正在发消息的员工,拿过他的手机,切出界面,按了120。 拿过手机的一瞬,她对那员工说:“抱歉,借用一下。” 周意摸着额头,微微喘着气。电话接通的瞬间,她快速组织语言道:“这里是环球金融大厦A座十八楼,大厦外有人在高空作业,但风太大,工人很危险,随时有可能出现意外,麻烦派医护人员前来支援。” 周意和人事同时打完电话,对视了一眼。人事说:“消防出警了,我记得这边三条街外就是消防大队,赶过来我猜三分钟都不要。” 话落,外头又传来一次撞击巨响,撞的是人事工位旁的玻璃窗。 这一撞玻璃瞬间涌出密密麻麻的裂纹,所有人下意识地倒退了一步。 有人说:“外面的人不知道怎么样了?” “今天风这么大怎么还安排高空作业啊?” “太吓人了!” “欸,LIN,你流血了!” 此话一出,大家的目光都转向周意。 周意低头看了眼手臂,摇摇头:“没事。” 她转头望向外面,心里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压抑。 她也是头一回遇上这种事情。 面对紧急突发事件时时间总过得飞快,周意心跳还未恢复正常,楼下已经传来了消防车和救护车的声音,底下随救援人员一起赶来的还有大厦的物业等工作人员。 周意让公司员工到另一头暂避,给他们腾出地方操作。 安排好大家,周意转身朝门口走去,她要给消防员和医护人员做个简单的情况说明。 颤动楼层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群身穿橙黄色抢险救援防护服的消防员飞奔而来,他们戴着头盔,到达公司内部后迅速穿戴救援设备。周意站在消防支队队长边上做着简单快速的说明。 *前头穿戴设备的一名消防员整顿好自己,回头发号施令,有些熟悉的声音让周意整个人僵住。 办公室的门“砰”地被打开,一阵风似刀片般刮过来。燥热的夏天,热风混着室内冷气,周意的心跳停了一瞬,她回头看去,只看到一抹熟悉的背影。 然后,她听到身旁的支队长说:“段焰!注意**!” 段焰。 周意怔在原地,久远的记忆片段在这一刻悉数涌来。 **次见他时那个盛夏雨后初歇的早晨…… 校园广播里莫文蔚的《初恋》…… **次去见他时的暴雨时分…… 深夜明月下偷偷等他回消息的期盼…… 为他喜欢别人而黯然神伤的夜晚…… 为他做的所有疯狂的事…… 雨夜漫步过的江岸…… 支撑着她走过六百多个日日夜夜的他…… 办公室那头又传来一声巨响,周意从十年前的盛夏里骤然回神,她不由自主地朝那边靠近,但被医护人员叫住。 “不要靠近那边,太危险了。你手上有伤,我给你处理一下吧。” 周意拒绝了。她望着那边,手撑在身旁的桌上,手指不自觉地缩起,指甲刮过桌面。 两点四十五分,风渐渐小了下去,办公室里传来几声男人粗犷的吼声:“快!医生!救人救人!” 医护人员冲了进去。 里头人声嘈杂,没一会儿,担架抬着两个人下楼,吊瓶氧气罩齐上阵,匆匆忙忙的样子像极了电影场景。 消防员一个接一个地走出来,摘了头盔,露出年轻的面孔,每个人脸上都是不同程度的汗水,虽然疲累但因为危险已经过去,大家的表情都略放松了下来。 消防支队队长指挥着剩余工作,接着走到一边不知给谁打电话,周意从听到的三言两语里知晓了这次事态严重性。 她敛了敛双眸,重新把注意力放在这些消防员身上。 外头突如其来的狂风像熄灭的火焰,渐渐没了狂妄的气息,但办公室里堆着的文件依旧哗哗作响,落在地上的纸张被忽地吹起,朝周意飘去,又在她一步之遥的地方缓缓落下。 落下的瞬间,周意终于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九年未见,岁月似乎对他格外厚待,这张曾经迷倒许多少女的脸庞依旧英俊难掩,只是棱角分明的轮廓少了一些少年的稚气,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的坚毅味道。 可他的眼神没变,瞳仁漆黑,双眸有光。 他一手拿着头盔,一手被队友架着,拿头盔的右肩膀被划了一道口子,血肉模糊,但他似乎不在乎这疼痛,反倒是挑着嘴唇和队友说笑。 他说:“你不架我我可能还好点,你这一弄,我怎么感觉更疼了。” 队友是个比他年轻不少的男生,哭笑不得地道:“副队,你心态是真的牛。” 他毫不在意地笑笑,眉宇间仍能找到昔日少年时的飞扬神采。 周意始终目不斜视地注视着他。 她的目光很难让人忽略,段焰抬头看去,四目相对的瞬间,他脸上的笑就这么僵在了嘴角。 悬挂在两人之间的橙色吊灯被风带动,微微晃动,光晕照过他和周意的脸庞,绕了一圈后轻轻回到原点。 暖色灯光下,周意琥珀色的桃花眼泛着水面一样的粼粼色泽。 她穿着一条黑色丝绸面料的紧身长裙,外搭了一件单薄的针织衫,细腰盈盈一握,露出的皮肤白皙润嫩,脖子上佩戴了一条钻石项链,黑色微卷的长发简单地束在后头,整个人看起来干练精致,还有她自身散发的温柔。 和从前一样的温柔。 可她和从前又有着太多的不一样,那时候的周意青涩拘谨,不似现在,光是站在那儿就给人一种落落大方的从容感。 两个人目光交汇,却都迟迟不开口。 还是段焰身边的队友问了一句:“副队,你们……认识?” 段焰如梦初醒,一个“嗯”字卡在喉咙好半天才说出口。 周意撑在桌上的手早已握得不能再紧,她朝段焰缓缓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 段焰盯了她半晌,也缓缓笑了下。 他说:“周意。” 是在向她打招呼,也是在询问她,真的是她吗? 周意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听到他叫她的名字,这一声“周意”让她有些恍惚,但她保持着明面上的波澜不惊。 她在心底组织了一番措辞,开口却只有四个字:“好久不见。” 段焰凝视着她,回答说:“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