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者序 愤怒的灵魂变成幸福的灵魂 1963年8月1日,美国诗人西奥多·罗特克在西雅图皮吉特湾对面班布里奇岛上普伦蒂斯与弗吉尼亚·布勒德尔庄园朋友家泳池游泳时死于心肌梗塞。据他的中学同学和传记作者阿兰·西格描述,他将一瓶薄荷朱利酒放进冰箱,然后去扎猛子。女主人再次看到他时,他已经脸朝下浮在泳池水面上。布勒德尔家族将泳池填土,改建为禅宗风格的岩石庭院,纪念这位去世时已在全美和欧洲赢得极高声誉的诗人。
有批评家认为,如果晚死十年,罗特克有可能**诺贝尔文学奖。兰塞姆、拉尔夫·J.密尔斯等诗人、批评家将他放在与史蒂文斯、威廉斯和肯明斯并驾齐驱的位置。也有论者认为,他是二十世纪中期诗坛三**之一,与理查德·威尔伯和罗伯特·洛威尔比肩而立。
罗特克比威尔伯大十三岁,比洛威尔大九岁,成名却比他们晚得多,可以说他终生都在为获得承认而奋斗,否则他不会辛酸地自嘲——“我是全美国老的年轻诗人”。
《华���街日报》在讣告中引用了诗人的自我陈述:“我把自己看作一个爱的诗人,一个赞颂的诗人,我希望人们大声朗诵我的诗篇。”
罗特克是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美国重要诗歌流派“深度意象主义”和“自白派”的先驱。“深度意象主义”代表性诗人之一詹姆斯·赖特是他的学生,“自白派”明星西尔维娅·普拉斯和她丈夫、英国**诗人特德·休斯公开承认受到他的影响。美国二十世纪后期重要诗人W. S.默温、查尔斯·西密克和马克·斯特兰德同样深受他的影响。而“深度意象主义”另一位代表性诗人罗伯特·勃莱的那句话——“我终理解到诗是一种舞蹈”,听上去完全是罗特克诗歌精神的翻版。
批评他缺乏**性的也不乏其人。有人认为“叶芝对他的影响也许是的。……他个人的声音从未消失过,但是他从别人那里学来的风格声音可能会更大,也更能分散人们的注意力”。有人提醒读者在阅读他的名作《一位老妇人的沉思》时应比照叶芝的“疯简诗篇”和史蒂文斯的《星期天的早晨》。
1998年,诗人罗伯特·哈斯访问密歇根大学时,回想他所知道的“密歇根风光,它的自然史和文化史”,“立刻想起两个源头——海明威的密歇根故事和罗特克的诗歌”,盛赞罗特克是“我们伟大的自然诗人之一,二十世纪早思考自然,思考自然与人类心理关系的诗人之一”。
2005年,诗人爱德华·赫什在由他编辑、非营利出版机构“美国图书馆”推出的新版《罗特克诗选》(列入“美国诗人项目”丛书)前言中说,罗特克是“惠特曼和爱默生的值得敬重的继承人,我们具有典范意义的哲学家……二十世纪中期一位自觉继承叶芝、史蒂文斯和克兰的浪漫主义传统并将其发扬光大的诗人”。
…… 声音 我宣称,一根羽毛
是一只鸟;一棵树是一座森林;
在她的低语里我能
比凡人听到更多含意;
所以我站得远远的,
隐匿在自己心里。 而我仍然游遍
旋律飞去的地方,像鸟儿一样
它单薄的歌声悬在空中,
逐渐消失,却依稀可闻:
我与畅行无阻的声音活在一起,
在天上,在地上。 那幽灵是我亲手选定,
羞怯的,天蓝色鸟儿;
它用真诚的嗓音歌唱,
是我,听见
一个微弱的声音回应;
我听见;唯有我听见。 欲望令耳朵狂喜:
鸟儿,姑娘,鬼魅之树,
大地,纯净的空气——
它们温和的歌在我心中回荡;
漫长的正午没了脉搏,
像任何一个夏日。 长河(5)
深夜,光自湖面反射,
蝙蝠起飞,紧贴微微倾斜的棕色湖水,
浅浪在卵石累累的海岸线上奔涌,
像久已熄灭的火焰,被烟囱里下行的气流
或来自矮山,拐弯处上方掠过的微风点燃,
于是海风唤醒欲望。
我的身子与一朵明亮的火焰一同闪亮。 我在进进退退的河水中看见
出自我睡眠的幽灵,在哭泣:
那不朽者,那孩子,那晃动的葡萄藤,
那围绕着盛开的花朵的超自然的钟声,
那在我面前在多风的海岬奔跑的朋友,
既非声音又非幻影。 我,深渊归来朗声大笑的人,
变成另一个东西;
我的目光延展到比远浪花更远的地方;
我迷失方向,发现自己在长河里;
又一次我被抱住;
而我紧抱住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