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讲述一枚吃货——讲究吃喝的“怪”。想必人们都热爱美食,但菜肴比园林更难以传于后世。我曾有幸品尝过北大路鲁山人 始创的料理,但总觉味道怪异。明明鲁山人才离世不久,料理味道却已是这般情形。一些年代更为久远的料理虽以某种形式留存于世,但后世之人早已忘了***姓甚名谁。当然,因时代地域不同,食物原料也会有所差异。因此,很难将“食”记录下来。想必与谢野晶子 本人是深知其中困难,才谆谆教导自己的弟子在诗歌中尽量避免吟咏味觉吧。
虽然难以将“食”做成诗歌加以吟咏,但可以把它记录在散文中。想必**吃货能将自己品尝到的美食的制成方法及其中的注意事项等,都详尽地记述于文章中吧。
袁枚(公元1716年—公元1797年)便是其中一人,但至于把他并入“数寄”(“怪”)之列,还是不免令人心生迟疑。因为成为“怪”的先决条件之一就是非达官显贵。然而袁枚是浙江钱塘(今浙江省杭州市)人,二十四岁进士及第。他因科举成绩名列前茅,而被授予“翰林院庶吉士”。他在翰林院积累学识后,外派成为江苏一个小县的知县。不过,知县属下级官吏,与达官显贵有着云泥之别。在“扬州八怪”中,郑板桥、李鱓二人也曾担任过知县。袁枚在南京任职期间,曾购置了一幢废弃的宅邸。虽说是荒园,但在现代人看来,买得起大宅院之人势必令人刮目相看。不过,当时社会有当时社会的情况,我们不可一概而论。
这幢宅邸原为江宁织造隋氏的别墅,年久失修,变为一座荒园。购得此园后,袁枚将其取名为“随园”。“随”曾是地名,隋文帝受封于此。夺取江山后,将“随”(地名)改为“隋”(朝代)。“随”这一汉字结构中含有“辶”(走字底)。因“走”字表示“快速跑开”之意,像是预示着“短命王朝”一般,所以在为新王朝取名之时,统治者特意去掉了“辶”(走字底),变为“隋”字。以此地名为姓氏的“随氏”,亦变为“隋氏”,这与文字变迁的历史相契合。
当地人就称隋氏的别墅为“随园”。袁氏入手该园后,本应冠以自己的姓氏,改名为“袁园”,但他为了向沿用至今的园名致以敬意,依然称其为“随园”。因为此园建于南京城西面的小仓山一带,所以有时也将园内建筑称为“小仓山房”。
当时,袁枚以三百金购得此幢别墅。随后,他赴陕西省任职,但由于看不惯上司总督的做派,他任官不久后便断然辞官。自那以后,他就一直寓居随园,执笔度日。
袁枚还是芝麻小官时,就毅然决然地选择离开了朝堂。不过那时,他已经是位家喻户晓的“天才型文人”。
古文中存在“润笔”一词,相当于现代汉语中的“稿酬”。中国自古以来就有厚葬的风俗。不管支付多么昂贵的酬劳,请世间**文人为先父撰写墓志铭之举乃是尽*大的孝道。袁枚正是当时的**文人。一篇长度中等的墓志铭的润笔费约为一万两银子,相当于一介小小知县数年的俸禄。若有心为之,一日之内撰写数篇墓志铭全然不在话下。由此,袁枚的富裕程度可想而知。凭借丰厚的润笔费,他得以在四十几岁时辞官回乡,悠然度日。
在诗歌方面,他极力主张“性灵说”,即肯定一切合乎人之性情的事物,否定一切不合性情的事物。他反对盛行于当时社会的“肌理说”“格调说”等。所谓“性灵说”,归根结底就是倡导尽情地享受人生。这正是“数寄”之精神,将其付诸实践之人则为“怪”。
在悠闲自得的生活中,袁枚尤其重视饮食生活。平日里,他四处寻访美食,一吃到可口的食物,就会一丝不苟地将其记录在册。这便成了《随园食单》,该书在日本也备受推崇,流传着由青木正儿 等人翻译的数个译本。
袁枚在《遣怀杂诗》中,写有一段关于吃喝的论述,述其大意—年轻时,不管吃多少都吃得下;一旦上了年纪,吃过便觉饱腹,日子没劲!他可真是位彻头彻尾的享乐主义者。
中国有“行乐须及时”,意为“应趁着年轻,尽情玩乐”。
日本有“人生苦短,恋爱吧,少女 ”。
袁枚的这般想法果然还是同“数寄”的想法相通。虽然他表面看起来不像“扬州八怪”那般不落窠臼,但他确实是位实打实的大“怪”。另外,他生于康熙五十五年(公元1716年),卒于嘉庆三年(公元1798年),享年八十二岁,与“扬州八怪”属同时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