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园 第二天早晨八点钟光景陈就到船上来了。他来邀我们上岸去游植物园,说是西贡的植物园很有名。其实这是一个很好、很大的公园。彭留在船上,我和卫同他去了。 我们上岸后,先到一家广东茶馆喝了茶,吃了些点心,然后便向植物园出发,在途中陈顺便在他的亲戚开的一家店里带了些水果去。 我们先走过一些大街,看见几家大商店。渐渐地我们就走入清静的街道了。路很宽,泥土是红色的,两旁没有房屋和人家,只有参天的高树,阳光从顶上射下来,给树梢拦住,只洒了些明亮的斑点在地上。这里除了鸟声外,偶然从远远的地方送过来一点点市声市声:街市上喧闹嘈杂的声音。。我们缓缓地走着,脚踏在沙地上,声音很清脆,一声又一声,一步又一步,都印在我们的平静的心上。行人很少,偶尔有一两辆牛车走过,或者安南巡捕骑着自行车跑过去。有时也有一两个行人,头戴白通帽白通帽:西式白色阔边的遮阳帽。,身穿不长不短开大襟的青色衫子、白色裤子,脚着皮鞋,嘴唇上还留着浓黑的八字胡。 我们走进了植物园,一进门就看见浓艳的热带花卉和碧绿的热带树木。植物园很大,而且布置很好。不仅有湖,有桥,有亭,有石,有花,有草,还有禽,有兽。 我*爱一带曲折的走廊。靠外的一边有一尺多高的红石栏杆,上面盖着红瓦,下面铺着一方一方的花石,整齐得就像一幅地毯,并且清洁而光滑。栏杆外垂着新绿的树叶和藤条,恰好遮了阳光。在转弯的地方,栏杆中间嵌了一把可以坐五六个人的石头长椅。椅子后面有一个小小的花台,上面放了几盆花。靠里的一边是一个天井,用一带铁丝网拦住。里面再用铁丝隔开,成了许多铁丝笼,养着各种奇怪的大鸟:有大嘴的,有长脚的,有的有美丽的羽毛,有的有清脆的声音。梁上挂着许多盆花。花盆小,花垂到外面来,掩盖了花盆,使人只看见叶和花,好像它们就生长在半空中一样。我们在石头椅上坐了好久,一面谈话,一面剖开带来的橙子吃。就在这里我们遇见了程和他的妻儿。他牵着两岁大的孩子,她抱着不满一岁的女儿。我看见他们,就像遇到亲人一般,虽然我和他们认识才不过八天。 程和我们谈了几句话,就牵着孩子走了。他们去后不久,一个本地巡捕带了三个本地人进来,在我们旁边坐下。一个年轻人从怀里摸出了一副小纸牌。于是四个人起劲地打起牌来。 “走罢。”我站起来说,我们就走出去了。 我们去看关老虎的地方。那一大块四方的土地完全敞着。地是用红石铺砌的,上面没有屋顶,只是在四周围了一道铁栏。**有一个洞穴,大概三尺多高,是用石子和泥土堆起来的,还有许多通风的洞眼。洞子上面长满了牵牛一类的蔓草。洞旁还有一个很小的圆水池。老虎睡在洞里,人站在铁栏外也看得见。 我们又去看鳄鱼。一个小池子中间一株斜生的大树,树根在外面,水井不深,也不多。有两只大鳄鱼:一只在树根旁边爬着;还有一只半截在水里,半截在岸上,动也不动一下。不用说,池子的四周也有一道铁栏。 离这个地方不远有一座六角亭,六面都是密密的铁栏。亭子**一株枯树般的东西大约有七八根枒枝。树身上盘着一根大碗口般粗的花蛇,正昂着头东摆西望,地上还有五六根细一点的大蛇。 饲象的地方一面靠墙,三面围着稀疏的铁栏杆。上面没有屋顶,地上铺的石板并不平坦,缝隙里生出一些青草。象真是一个庞然的大东西。我们丢了两个铜子进去,它听见声音便慢慢地走过来,用它的长鼻子放在地上东闻西嗅,找到了一个铜子便卷起来放在口里衔着,又找第二个;第二个躺在石板缝旁边,它**次没有卷起来,便从鼻子里哼出了两口气,又把鼻子在地上打了两下,就把它卷起了。然后它又转过身子向着栏外东边坐的一位安南女人,把铜子抛过去。她拾起了铜子就掷了两根甘蔗给它。象卷起了甘蔗放在口里一咬,咬成两截,又用鼻把两截一齐放在口里,很快地就吃光了。我们叫它行礼,它向着我们把鼻子在地上点了几下。 我们玩到疲倦了,才离开植物园。出来时我们走过池畔,那里的荷花初谢,莲蓬刚结。可惜我们来迟几天,看不见荷花了。作者注:安徽詹君偕其友人程君后我半月赴法,道经西贡,曾游斯园。程君有句云:“故园梅雪争残腊,斯邑芙蕖放满池”,则半月后荷花又大放矣。陈送我们上船,在我们的房间里谈了好些时候。他临去时,彭送了他一本漆树芬著的《帝国主义侵略下之中国》。我和卫没有适当的礼物送给他,只有在纸上写了几句感谢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