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后不久,伯纳德宣布他要再去一趟格兰奇研究所。 “约翰爵士在那儿的时候我没有机会和托伦斯细谈——他走后我也没找到机会,因为,嗯,我们都需要喘口气。” “我想,关于你们打算怎么处理那些孩子这件事,你不能向我们透露任何想法?”安吉拉问。 他摇了摇头,“就算我真有什么想法,估计也得算官方机密。现在我要去看看以托伦斯对他们的了解,他有没有什么提议。我希望大概一小时后能回来。”他补充完这句,就丢下我们走了。 他出了前门,不假思索地走向他的车,却在伸手去拉车门把手时改变了主意。他决定做点运动,这样可以让他振奋一下精神。于是他徒步沿着车道轻快地向前走去。 他刚走出大门,一位身穿蓝色花呢套装的小个子女士看了看他,犹豫了一下,然后迎上来要和他说话。她虽然脸颊微微泛红,但走过来的姿态十分坚决。伯纳德对她举起帽子。 “你���定不认识我。我是兰姆小姐。但我们大家当然都知道你是谁,韦斯科特上校。” 面对这番自我介绍,伯纳德微微鞠了一躬,心里琢磨着“我们大家”(大概包括米德维奇的所有人)到底知道多少他的事,以及知道那些事有多久了。他问,他能怎样为她效劳。 “是关于那些孩子的事,上校。你们会怎么做?” 他足够诚实地告诉她,他们还没做出任何决定。她听他说话时眼睛紧紧地盯着他的脸,戴着手套的双手绞在一起。 “你们不会对他们做什么严重的事,对吧?”她问,“哦,我知道昨天晚上的事很可怕,但那不是他们的错。他们还没有完全理解。他们还太年轻了,你瞧。我知道他们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一倍,但即便那样年纪也不算很大,对不对?他们不是真的想伤害别人。他们只是吓坏了。如果一群人跑来要烧了我们的房子,不管是谁都会吓坏的吧?当然会很害怕。我们应该有自卫的权利,谁也不能责怪我们。对吧,如果村里人像那样跑到我家,我会用我能找到的任何东西保护我的家——可能会拿把斧头。” 伯纳德很怀疑这种说法。很难想象这位娇小的女士举着一把斧头在人群中砍杀的画面。 “他们采取的自卫措施非常激烈。”他口气温和地提醒她。 “我知道。但是当你年纪很小又吓坏了的时候,你很容易做出超出你本意的暴力行动。我记得在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有一些不公正的事件让我内心非常焦灼。要是我有力量去做我想做的事情,结果会很可怕,真的非常可怕,我敢向你保证。” “不幸的是,”他指出,“那些孩子真的有那种力量,我们不能允许他们使用那种力量,这你想必也同意吧。” “是,”她说,“可是等他们长到能理解这些的年纪,他们就不会再这样做了。我确定他们不会的。有人说必须把他们送走。但你们不会那样做吧,对吗?他们还那么小。我知道他们很任性,但他们需要我们。他们不是坏孩子。只是他们*近被吓坏了。他们以前不是这样的。如果能让他们留在这里,我们可以教给他们什么是爱,什么是温柔,让他们看到人们并不是真想伤害他们……” 她抬头看着他的脸,双手焦虑地握在一起,满眼恳求的神色,眼看就要掉下泪来。 伯纳德难过地看着她,惊叹她竟能虔诚到如此程度,把六人死亡、多人重伤看成年幼无知导致的小过错。他几乎可以看见她的心,里面只装着她爱的那个金色眼睛的纤**影,除了这个,她什么也看不见。她永远不会责怪他,永远不会停止爱他,也永远不会理解……在她的一生中,只有这一个美妙的奇迹……他的心为兰姆小姐作痛。 他只能向她解释决定权不在他手上,并保证把她的话写进报告里,同时尽量不给她虚假的希望。然后他尽可能温和地抽身离开,继续走他的路。他能感觉到她焦虑而责备的目光一直在身后紧紧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