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诊断和** 1951年2月5日,琼斯从实验室拿回海瑞塔的活检结果,就给她打了电话,告诉她是恶性的。海瑞塔没有把琼斯的话告诉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人问起。她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生活,这正是她做事的风格—如果自己能解决,就绝不牵连其他人来一起烦恼。 那天晚上海瑞塔对她丈夫说:“戴,我明天还得去医生那儿。他要给我做做检查,开点药。”第二天早上,他们的别克汽车又停在了霍普金斯门口,���走下车,叫戴和孩子们别担心。 “不是什么严重问题,”她说,“医生一定能治好我。” 海瑞塔径直走到接待台,告诉工作人员她是来接受**的。随后她签署了一份名为“手术同意书”的文件,内容如下: 本人同意约翰·霍普金斯医院的医护人员对我实施必要的手术,并允许他们在合理的手术和**过程中对我实施必要的局部或全身麻醉。签名:__________ 海瑞塔在空白处一笔一画地写了名字。一位证人在文件末尾签了名,不过字迹模糊难以辨认,海瑞塔也在旁边签了名。 随后,她跟着护士穿过长长的走道,来到有色人种女病房。在这里,霍华德·琼斯和另外几位白人医生给她做了好多检查,比她此生做的所有检查加起来还多。他们给她验尿验血,还查了肺,在她的膀胱和鼻子里都插了管子。 住院的第二天晚上,值班护士早早让她吃了晚饭,保证她第二天早上是空腹。因为一早医生就要来给她麻醉,为她进行**次**。海瑞塔的**是浸润性的,那个年代全美国的医院都用镭来**浸润性宫颈癌。镭是一种放射性白色金属,发着瘆人的蓝光。 这种金属发现于19世纪末,那时美国的报纸头条全是对它的吹捧,说它能“替代汽油和电,或许还能攻克一切疾病”。钟表匠在颜料里加入镭,让表针荧荧发光;医生拿这种金属的细粉治病,从晕船到耳部感染不一而足。可实际上,镭会把遇见的细胞都杀死,那些为了治小毛病而用了镭的病人陆续丧生。镭还会引发突变,而突变就有可能转变成癌;如果用量大,镭甚至能把病人的皮肤给烧下来。但镭也确实能杀死癌细胞。 20世纪初,霍普金斯医院一位名叫霍华德·凯利(Howard Kelly)的外科医生拜访了法国的居里夫妇,他们正是镭的发现者,并发现镭能破坏癌细胞。打那以后,霍普金斯就开始用镭**宫颈癌。凯利不知道接触镭的危险,他把这种金属揣在口袋里就带回了美国,后来还时常跑到世界各地去收集。至20世纪40年代,包括霍华德·琼斯在内的医生们开展了多项研究,证明在**浸润性宫颈癌方面,镭比手术更为**有效。 为海瑞塔进行**次**的那个早上,一个出租车司机从镇子另一端的诊所取来一只医用提包,里边装了几只盛有镭的试管。在包里面,试管插在一联插槽一般的帆布小袋里,那是巴尔的摩本地妇女手工缝制的。这种小袋叫“布拉克板”(Brack plaque),是以发明它的医生来命名的,这位医生就在霍普金斯工作,这次就是他来监督海瑞塔的**。他后来死于癌症,很有可能是经常接触镭的后果。还有一位住院医师后来也死于癌症—他和凯利一起出差,也把镭直接放在衣服口袋里运送。 一位护士把布拉克板放在不锈钢盘子里。另一位推着海瑞塔走进位于二楼的有色人种专用小手术室,内有几张不锈钢手术台,上边悬挂着巨大的手术灯。医护人员是清一色的白人,都穿着白大褂,戴着白帽子、白口罩和白手套。 海瑞塔不省人事地躺在手术室**的手术台上,双脚放在脚托上,当天施行手术的是小劳伦斯·沃顿(Lawrence Wharton Jr.)医生,他坐在海瑞塔两腿之间的凳子上,撑开她的宫颈向里窥看,准备处理她的**。但在动手术前,沃顿先拿起一把锋利的手术刀,从海瑞塔的宫颈上切了两片10分硬币大小的组织,一片来自**,一片是旁边的健康组织,然后把样本放在培养皿里—样本是特林德要收集的,没人告诉海瑞塔这事,也没人问过她想不想捐细胞。 沃顿将一管镭塞进海瑞塔的宫颈,缝在合适的位置,接着又把一个装满镭的小袋缝在宫颈外表面,然后把另一个小袋固定在对侧。*后,他在海瑞塔的阴道里塞了几圈纱布来固定镭管,再往她的膀胱里插入一根导管,使她可以排尿而不影响**。 沃顿完成手术后,一名护士把海瑞塔推回病房。沃顿在她的病历上写道:“病人手术耐受性佳,离开手术室时状况良好。”接着又在另一页写道:“海瑞塔·拉克斯的……宫颈活组织切片……交予乔治·盖伊医生。” 一位住院医师照常把样本送去盖伊的实验室。盖伊每次拿到样本都特别兴奋,这次也不例外,但在实验室其他人眼里,海瑞塔的样本也没什么特殊的。这么多年了,这些科学家和实验员尝试了无数样本,每次都以失败告终。这次估计也没什么新意,海瑞塔的细胞肯定会和其他细胞一样,难逃死亡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