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30岁的自己 你好呀,30岁的安妮。 30岁时,你的笔名还叫安妮吗?也许你又有了新的名字?不过没关系,名称只是一种符号,我知道你从来不在��流于形式的东西。 现在是2022年的秋天,给你写这封信的时候,我犹豫不决,酝酿很久,不知道如何写下开头,才能免于俗套。几次尝试后,我有些气馁了,于是站在阳台上吹了会儿冷风,这才重新坐下来,写了点儿东西。 今年我28岁,穿着看起来成熟的衣服,做看起来成熟的事情,我经济独立,也拥有了人生中的**套房。 **美中不足的是,我还没有结婚,这成为我当下*大的困扰。 我原本不想给你写这封信的,因为根据我的经验,我现在苦恼的问题,两年后可能自动揭晓答案了。依稀记得,我在25岁的年纪,给28岁的自己也写过一封长信,信里的我满腹委屈,因为无处诉说,所以用文字将心事写到纸上,希望三年后的自己,能够有所成长。 如今我已经来到28岁,25岁的烦恼不再是烦恼,反而变成了可以一笑置之的小事,时间不能解决问题,却可以让问题不再棘手,甚至微不足道,足以忽略。 安妮,好多人跟我诋毁30岁的你,明明你还没有来,明明你的未来应该被期待,但他们选择性失明了,他们只看到你快要奔三的年龄,看到你没有丈夫和家庭,他们把年龄作为你*大的软肋,劝你缴械投降。 他们说:30岁,你就会在婚恋市场上“滞销”;30岁,不结婚就真的成了异类;30岁,你将错过*佳的生育年龄…… 28岁的我,现在被制造着年龄的焦虑,30岁像是一场一定会到来的噩梦,他们每天为我预告,我的身上仿佛背负着一座看不见的十字架,走到哪里,都感到无比沉重。 今夜写这样一封长信给你,其实好多话要说,也有好多话想替28岁的自己提前转达,但不知道怎么回事,真正要写下来的时候,如鲠在喉,表达被打了折扣,言语零碎得不像话。 30岁的安妮,不知道你现在是否遇到了一个愿意伸出手紧紧牵住你的爱人,他是不是陪在你身边,和你度过了无数孤寂又恐惧的夜晚? 如果有的话,恭喜。 我知道爱对你而言是*艰难的课题,你敏感、多思,被情绪问题困扰多年,你原本对爱不作期待,可是如果你真的有幸遇到了一个对的人,我希望你能真诚、坦诚、赤诚地去爱。你知道的,爱是可遇不可求的神迹。 当然,如果你还是踽踽独行着,也没有关系,你拥有比别人更多的时间观察你自己,注视你自己,取悦你自己。你有书可读,有文字相伴,有体面的工作,还有一处得以安居的房子,对了,你还有相伴多年的朋友,你依旧是个比很多人都要幸福的女孩。 安妮,我真害怕你一到30岁就慌不择路啊,我怕你因为一念之差走进婚姻,按部就班过自己不喜欢的生活。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我想,28岁的我,一定会瞧不起你。 安妮,你记得吗?你在20岁的时候看过一部电影,名叫《肖申克的救赎》,电影里有一句名台词,你当时摘抄在本子上,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你的座右铭。 那句话是这样说的:“所谓监狱,就是任何一个你不喜欢又离不开的地方,任何一种你不喜欢又摆脱不了的生活,就是监狱。如果你感到痛苦和不自由,希望你心里永远有一团不会熄灭的火焰,不要麻木,不要被同化。” 你当时把这句话写下来,还特意打上了一颗星,你告诉自己:一定要过忠于内心的人生。 ◎ 安妮,距离30岁的你还有两年时间,两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高楼可以拔地而起,命运可以诡谲多变,你*害怕的,大概就是爷爷奶奶老去吧。 两年后你30岁,他们都已经进入耄耋之年,我知道,这是你成年后如同诅咒一样的东西,你害怕他们敌不过时间,也深知没有人能够敌得过时间。 你其实很早很早以前就在害怕了,你也很早很早以前就被教育要习惯一个人。你还记得吗?特别小的时候,你问过奶奶一个问题: “为什么你不送我去上学?” 奶奶说,家到学校就是一条直直的水泥路,我看着你进学校就放心了。 从那以后,你有意识地回头,每次都会看奶奶有没有在看自己,是的,她没骗你。她站在路头一直看你,就算卡车呼啸而过,扬起尘土,她还是站在那儿,定定望着你。 后来,你转学了,去了县城。来往的车流太多,需要过马路,她终于开始接送你。不过她总是走得很快,不牵你的手,也从来不帮你背书包,她只是在红绿灯的时候等你一起,叮嘱你先看左后看右。 你问她为什么和人家奶奶不一样?人家的奶奶都会帮着背书包的。她说,书不是替我念的,等明年了,放学也要自己回来,谁能跟你一辈子? “谁能跟你一辈子?”这句话你一直记着,它贯穿了你的整个成长历程,是你一直挥之不去的心事。你偶尔也有过埋怨,你会想:我的奶奶不够心疼我。 ◎ 直到那年冬天,奶奶在某一个深夜突然开始流鼻血。好多的血,枕巾上、床单上,还有垃圾桶里。 那时你大概13岁,对生老病死的概念还很模糊,但看到了流鼻血的奶奶,还是忍不住号啕大哭。你站在她的床头,拉着她的手问她:“奶奶,你生病了?” 她从容地让你抽几张纸给她,还是只说了那句话:“你看,谁能跟你一辈子?” 那一晚你哭了很久,久到奶奶没法子了,她用鲜有的温柔语气讲话,紧紧把你抱在怀里,她说,奶奶会长命百岁。 好像是从那时候开始吧,你的脑袋里开始有了“恐惧”,这种恐惧不是一个人走路回家,不是英语课上不会背课文,是——失去。 是一种不敢想象的万劫不复。 你终于有一点儿懂奶奶说这句话的意思,也终于有点儿明白,她为什么和很多奶奶不同。 从出生开始,每个小孩面临的未来,其实都不相同。有些孩子从小就被父母、被完整的家庭包裹;而有些小孩,原生家庭有不同程度的缺陷,不早一点儿自立自强,就走不了太远。 ◎ 回忆过去这漫长的二十多年,“没有人能跟你一辈子”这句话,似乎一边伤你,一边让你坚硬和强大。 幼年时作业不会,奶奶不识字,爷爷只读书到五年级,再难的题你也要自己解答。 再大一点儿,转学进城,开始接触从没接触过的英语,没有人帮你,你早起了近半年苦学,小升初英语考了满分。 更大一点儿,你进入初中,成绩慢慢比不过别人,城里的小孩一个个聪明又会学习,你是努力的中上游,稍微懈怠就被甩在后头。 高中时,你偏科严重,为了上大学,去读了美术,因为没有基础所以每天都坐在画室画画,不敢停,生怕惊动了命运,连迈入大学的机会也不给你。 高二时出了车祸,左脚踝粉碎性骨折,命运的齿轮还是卡了你一年,让你停下来接受捶打和历练。 终于,进入大学了,在受限的视野里极尽可能搜罗未来的风景,给火锅店做过墙绘,给小孩做过家教,后来终于在写作上有了一番小小起色。 ◎ “没有人能跟你一辈子”,这句话让平凡的你跑了太久,惶恐了太久,也坚强了太久。 你当然知道,你也必须知道前路漫漫,总有人跟你道别,即便痛不欲生,也要强忍伤痛,迎接明天。但是安妮,我要跟你说,28岁时的你一听到爷爷奶奶有任何病痛,还是会像个孩子一样狂哭不止。 你在27岁时离职回到老家,陪伴他们度过无聊又闲适的岁月,偶尔日子太惬意了,你就忘了伤心,你看到他们从容谈论生死,平静看待离别,心口有明显的阵痛,却只是默默跑到卫生间里擦拭难忍的眼泪。 后来你来到28岁,你已经不再像13岁那般痛哭,你尝试去建立新的亲密关系,却总是屡屡受挫。你突然意识到,所有心理准备都是假的,面对可以预见的悲伤,你不过是选择了暂时的逃避。你早该知道,这个世界上有许多无声的枪响,生离便是*重的一击。 ◎ 安妮,30岁的你,会更坚强吗?面对离别会不会倒地不起? 我*近在读一本书,书名叫《**人称单数》,读这本书的时候,我看到作者写的一段话: “尽管如此,如蒙幸运眷顾,偶尔还是会有一些语句留在我们身边。它们在深夜爬上山坡,钻进量身挖掘的小洞里,屏气吞声,巧妙地送走呼啸而过的时间之风。” 读到这段话的时候,我尚能想起过去读到的一些书,书中振聋发聩的话,有些让我清醒,有些让我奋进,难熬的时光因为书籍提供了足够的养分,让我得以咬着牙挺过来。 迄今为止,你还没有被打败,你不会被打败的,对吧?人人都说读书可以治愈人心,28岁的我深信不疑。只是翻到此页,想到未来的你,或许会经历此生*大的人生巨变,我还是不免感到忧心忡忡。 不过安妮,你放心,28岁的你有在好好孝敬他们,给到陪伴给到经济支持。对了,今年的秋天,你还会带他们去北京,实现他们合影天安门的心愿。 安妮,30岁真是个“可怕”的年纪,它充满争议也充满恐惧,但我还是希望你勇敢,再勇敢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