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混战,这是我的错。我们以一种非常松散的盾墙队形跑出城门。前文应该提到过,跑步我不太擅长。不过,敌人的大盾后面藏了可能有一百名弓箭手,于是我们的人只能停下,跪在盾牌后面的泥土地上,一动也不敢动。说不定这样一来结局也不错——投降而已,达到了此行的目的,同时还能节省体力,避免伤亡——但是那个该死的利西马库突然暴起,一马当先,扯开嗓门向敌人咆哮。利西马库是绿帮的,其他人属于蓝帮,按理说他们应该留在原地,让他一个人去送死。反正我是这么想的。但这个绿帮战士比五百个蓝帮更加真汉子,蓝帮也许觉得不甘心吧。帮会角斗士的那愚蠢的英雄主义非常飘忽,很难说准。不管怎样,只听到一声可怕的喊叫,五百名傻瓜全都冲了,只剩下我一个人跪在尘土里。 大约有七十人在中途倒下,但剩下的都以惊人的速度跑完了城门到攻城车的这段距离。我跟在后面上气不接下气,感觉跑完就没命了。利西马库已经爬上攻城车一侧,像爬上窗帘的老鼠。车上的工兵在接受这份工作时,肯定没想到自己要面对这样的武疯子。他们朝他射箭,在他逼近之后立即展开折叠梯爬下车,像兔子一样四散奔逃。我记得有两个被他逮到,剩下的逃走了。好吧,人生总有缺憾。 一秒钟过后,大约五十个蓝帮战士爬了上去,将绳索系在大梁上,扔出绳头。攻城车本身有很好的保护作用,大盾后面的弓箭手伤害不到他们。而车下面还有足够的人手合力拉绳子。翻车的瞬间,我觉得在外层皮毛的保护下,攻城车也许不会摔坏。但这东西的高度是宽度的两倍,比例简直太棒了,光靠着自重就能把榫头从榫眼上撕下来,整块结构像柴火一样散开。就这样,我们以极小的赢面取得了胜利,而我并没有落到敌人手里。我恨死了这样的意外。 快要没时间了。我周围是沉浸在胜利狂喜中的蓝帮。我四处寻找悄悄溜走的办法,既不能引起己方注意,又不能被敌人一箭射中,但什么都没找到。蓝帮开始在攻城车的残骸上浇油,有人朝我喊:“收工。”他欢快地咧嘴大笑。太荒唐了,我想。接着,眼前的大盾纷纷转到侧面,露出大盾后面半个兵团的重装步兵,径直向我冲了过来。 我听到蓝帮战士的大叫声,有什么东西从我面前一晃而过,撞得我一个趔趄。我爬起来,刚刚用膝盖支起上半身,就看到利西马库向步兵队那密不透风的盾墙发起冲击。他跃到空中,左脚踢出,踢翻了好几面大盾。阵型被打破,他的表演就此结束。追捕队从他身边匆匆跑过,根本没在意他的存在。他从后面再次猛冲,冲散了追捕队,但自己也跌跌撞撞,脸朝下摔在地上,两肩之间被插上了一支长矛,就像船上的桅杆。 有人抓住我,把我从地上拉起来。我没看到是谁,注意力全在利西马库身上,他死了,趴在地上,被来往的人踩踏。他们拖着我朝他走去,接着越过了他。我的脚落在他的头上,下意识缩了缩脚。背后,喊声此起彼伏。两个人押着我朝重型步兵的方向走去,又走过了步兵队。步兵在我们身后集合,跟在后面。我看到一匹没人骑的马,他们扶着我坐了上去。没人说话,有人拍了拍马屁股,马开始向前走。我差点掉下来,但几只手把我推了回去,稳稳坐在马鞍上。马开始轻快地慢跑,我的左右两边各出现了一个人,他们抓着马镫上的皮绳,为了跟上速度而奋力奔跑。其中一人笑着抬头看我,说:“刚才好险啊,那个疯子是谁?” 我没回答,我*讨厌一边跑步还能一边说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