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密码(节选)
拿着叶云芝给的钥匙,我们去了山里那间房子,一个叫“南山坞”的地方。 是个下雨天。少求开车。车子进入毗邻浙江天目山余脉的丘陵地带,山不高,但很清秀,也有开阔的茶叶地,一眼看不到尽头,像一列列绿皮车伸向远方。山区道路的两旁,青的青,绿的绿,间或有紫,让人爽心悦目。掩映在苍翠竹林间的农居,黑的瓦,白的墙,在山坡上高低错落,透现出世间的温煦景象。 那间房子,就在穿过一片竹林的山坡上。 有青石砌成的台阶,拾级而上,就到了门口。转身一看,脚下是一片苍翠的岚气,隐隐约约,如在梦里。 老爷子选了这么个地方,真有眼光啊。我说。 少求默不作声。 房子里��些潮气。家具是原木打的,特别结实,也显得笨重和粗糙。一看就知道,是山里的木匠手艺。 房子的结构,基本还是农居的格局。客厅不大,后厨简陋。朝南有个卧室。朝北的一个房间,用来堆放杂物,一个落满灰尘的竹橱里,放着一些瓶瓶罐罐,上面分别写着“茵陈草”“半夏”“车前子”之类。简易的楼梯通向二楼,也是一南一北两个房间。朝北的房间里,堆满了各种纸箱,上面落满了灰尘。 打开一个纸箱,里面是大大小小的壶盒。木盒上贴着字条,写着“甲”;竹盒上的字条是“乙”;纸盒上的字条,写着“丙”。都是老爷子的字迹。 为什么要把壶藏在这里?老爷子自有考量,只是我们无法解读他的内心。 叶云芝的话是对的,壶,就是他的命。 少求脸色哀楚。她要么在靠阳台老爷子坐的椅子上发呆,要么拿起一件老爷子的衣服,想起了什么往事,默默流泪。 我知道,她心绪纷乱。 说实话,我心里也有失落。 二楼朝南有个小小的阳台,抬头就是大山。山脚下有一个水库,波光粼粼,山峦的倒影在水纹里袅袅婷婷、变换队形,像一群人在舞蹈。 人站在这里,顿时感到开阔而疏朗,仿佛心胸都被打开了,慢慢地,周身变得通透起来。 阳台上挂着腊肉、咸鱼,一只竹匾里晒着笋干。阳台的角落里,整整齐齐扎堆着几捆晒干的党参。晾晒杆上,还挂着老爷子和叶云芝的衣服。 阳台的瓷砖地板上,铺晒着一些带有泥土的党参,估计是刚挖下来的,还没有来得及收拾。一把沾有泥土的鹤嘴锄,横在地上。 这里,曾经有一份暖煦的日子。人去楼空,但老爷子的气场还在。 突然间,我鼻子酸酸的。很有可能,老爷子就是为我挖党参太劳累而摔倒的。这种山上到处都有的野党参,他从哪里知道能治我的病呢! 少求抹着泪说:他这么执拗,就是一种心念。 想象中的保险箱,并没有找到。为什么要把小小的生日编成一组密码,而保险箱却只有一个。这恐怕永远是个谜。 突然觉得,这些天我们把注意力集中在寻找保险箱上有点荒唐,有点对不住老爷子。仿佛有一个声音在提醒我,老爷子的全部心血,是在那两个笔记本上。而我们,却本末倒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