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仕途的第十个年头,我去看望父亲的老战友王再天。这位百岁老人,仍然能保持军人的坐姿,以手杖敲击地板,轻声哼出我熟悉的蒙古族民歌: 南边飞来的小鸿雁啊, 不落长江不呀不起飞。 要说起义的嘎达梅林, 是为了蒙古人民的土地…… 老人的祖父是哲里木达尔罕王的世袭奴隶。王再天的蒙古名字叫那木吉乐色楞,自小便“世袭”了奴隶的身份。由于反抗大公爷,被鞭打罚跪暴晒三天三夜,在嘎达梅林和他妻子牡丹其其格的帮助下,得以活命,逃出**。他对后来起义造反、宁死不屈的嘎达梅林,抱有深厚的感情。 老人说:“我在东北军当上连长后,曾经去‘拜访’达**。嘎达梅林叫我快离开,他说:‘你以为你成人物了?达王和张大帅是亲家!’” 我笑道:“张作霖有六个女儿,嫁的全都是督军、王爷、省长、总理、总统的子孙。” “可不是吗,我还以为自己是人物了。”老人拍拍我上世纪八十年代写的《狼毒花》,自嘲道,“后来还是你常发叔告诉我,军阀和王��本来就是一家人。” 老人讲话的口气,像入海口的黄河水,虽然平静低沉得无波无浪,却是浩瀚辽阔,深远无际:“东北军的老人都知道,常发不是世袭奴隶,他本是富贵种,但是在那个年代,他却与我殊途同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