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南柯一梦
“南柯一梦—形容一场大梦,或比喻一场空欢喜—你们都记下来了吗?这个是**,考三四次了。”
高一的教室正好在二楼,透过教室左边的窗户,就能看到一片盎然的绿色,树梢散发着特殊的香气,鸟儿在树梢筑了巢,如果不关窗户,还能听到雏鸟嗷嗷待哺的鸣叫。
年轻的语文老师戴着黑框眼镜,刚毕业,还有点学生气,站在讲台上,望着低头奋笔疾书的同学们,目光四处散落,*后把目标锁定在倒数第四排,厉声道:“年加加!你给我站起来!”
被喊到名字的女生吓了一跳,差点把手里那本占星手册扔出去。
老师目标明确,踩着高跟鞋走过来,在地面敲出了警告的“嗒嗒”声。年加加赶紧把书塞给同桌,同桌又塞给后桌,后桌又塞给了他的后桌,“他的后桌”又塞给了同桌。
“同桌”林南柯拿到之后,**眼先看到书上画的那两个小人—
嘿,还亲嘴呢。
“年加加!刚刚看什么呢!交出来!”
年加加无辜地望过去,皱眉摇头:“老师,我什么也没看啊!”
语文老师露出“我不信”的表情,在她周围张望,试图找到她没藏好的马脚。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老师。”林南柯突然起身。
年加加顿时精神抖擞。
林南柯是纪律委员,大公无私的精神可以与包青天相媲美,当然,这不是**,**是他俩互相看对方不顺眼。
年加加曾经四舍五入计算过,她平均每天都有六个小时在和林南柯吵架,剩下的时间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在研究怎么吵赢他。
年加加紧张起来,这人不会这时候和她过不去吧?
她瞪圆了眼睛,屏住呼吸,仰望着高个子的男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于是往眼神添了点恳求。
人生在世,心里得有点数,该认时就认。
林南柯嘴角一勾,眉毛上挑,一副得意之相证明这人完全接收到了她的信号,小辫子已经捏在手里。他挠挠头,笑出两个梨窝,当着众人略带腼腆道:“老师,我想上厕所。”
年加加如释重负。
语文老师一听,显得有点不耐烦:“去吧,去吧!”
林南柯不紧不慢地走到老师身边,回头瞥了瞥年加加,俯身道:“老师,您要找的东西在我抽屉里。”
说完,他在同学诧异的目光中,晃晃悠悠地走出去—
林南柯觉得自己帅爆了。
年加加牙根痒痒,于是在化学课代表收作业的时候,偷偷翻出林南柯的那份,在作业题下画了两个手拉手的小人。
课代表是个老实孩子,年加加威胁他:“你要是敢走漏了一点风声,我就让你今年一年都水逆。”
化学课代表选择什么都没看见。
教化学的老师是个严谨的中年男人,不苟言笑,戴着副黑框眼镜,永远都是那副“老梁讲故事”的感觉,不同的是,老梁的头发还没到剩三绺的地步。
等到上课的时候,化学老师还特意把这事拎出来说,并当着全班的面夸奖了林南柯,说他大大的个子萌萌的心,看着作业本上满屏的粉红泡泡,八成是热爱学习,有想和化学早恋的苗头。
全班哄笑,年加加在下面卖力地鼓掌,赵思念看傻子似的看着她。
年加加:“愣着干吗啊?快鼓掌啊���”
于是不明所以的赵思念也跟着她鼓掌,这两人一鼓掌,又带动了全班同学,顿时掌声雷动,从门口路过的老师都探头多看了几眼。
后面有好管闲事的,扯着嗓子站起来:“林南柯,发表一下获奖感言啊。”
林南柯:“发表什么?”
“讲讲你和化学作业谈恋爱的直观感受。”
全班爆笑,林南柯脸憋得通红,在一片笑声中抬头,和年加加对视上,那目光简直要吃人一样。
年加加乐得不行。
本来年加加心里都做好了林南柯来算账的准备,可是到了课间休息时,一点动静都没有。
赵思念从外面跑回来,气喘吁吁地问:“你干什么呢?”
“我在想林南柯为什么不来找我。”
“刚刚我看他和隔壁班的帅哥坐在操场上呢。”
年加加好奇心重,坐不住,跑出去一看,那两人并排着坐在看台上。
谁知道这时,林南柯突然抬头,正好和风口上的年加加看个对眼。年加加心虚地低下头,再抬头的时候看见林南柯垂着脑袋,向她走过来,脸上还带着稍许红晕。
很多年后,年加加回忆起来,只记得那天阳光好得像给人镀了金,身后红白的操场、打闹的同学、绿意盎然的树逐渐虚化,光芒在林南柯头上涂了一圈又一圈的金银色光环,在这如梦如幻的治愈场景里,林南柯向自己走来,被突然刮起的大风卷着土吹成了傻子。
**章 谜之加加 〔Cut 1〕
“*后出场的是高一6班的年加加,这位同学尤其与众不同,她的身高只有一米五五,参加女子跳高比赛,显然不占优势啊,到底是……”
“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
播报员还没把话说完,一道男声突然插进来,引起了台下一片哄笑。
我这暴脾气“噌”地就上来了,直接拿过备用的话筒,向着主席台发出反击:“拜托主持人,管一下旁边的闲杂人等好吗,影响我起飞了。”
其实在比赛前,从主席台核实完身份信息后,我脚跟刚站稳就听见那人说:“哟哟哟,这小身板也来参加跳高比赛?身材够圆润啊,来给对手加油打气的吧?”
当时比赛还没开始,秉着不宜大开杀戒的想法,我默念几遍秋后算账,咬咬牙忍了,只是没想到我的隐忍换来对方加倍的丧心病狂。
说话的人化成灰我也认得,林南柯,我班的纪律委员。
当然化成灰只是夸张的说法,将来他要是真的化成灰,那才是真的谢天谢地,顺便敲锣打鼓唱上一曲《好日子》,但现在不行,他是裁判之一,我得让他亲眼看着我赢得**,好好体会一下被我踩在地上碾压的感觉。
我看着那根已经升到一米三的杆感到头晕,毕竟我只有一米五五,杆已经到了脖子间,怎么看怎么像是扼住了我命运的喉咙。
之前被看好的几个参赛者都被卡在了这里,况且他们还比我腿长。我深呼吸一口气,心如止水,绝不能慌!
口哨声落下,我没时间研究这根杆了,赶紧做好助跑准备,体育老师说过,越接近落脚点时必须跑得越快,*后三步并作两步,又调整摆臂的方向,身体倾斜,一跃而起—哇,就是飞一样的感觉!
地面向我招了招手,我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地球引力便看不下去了,直接把我拉回来,“哐啷”一下摔在了软垫子上。
还是脸先着的地。
我整个人摔蒙了,几秒后反应回来,听到赵思念激动地说:“年加加,你成功了!你是**一个跳过来的!”
我仰头看向主席台,林南柯的嘴巴成了**的“〇”字,我问赵思念:“刚刚摔那下没影响我的颜值吧?”
她抱着我的头左右看了看:“漂亮!”
我爬起来,拿过话筒,冲主席台大喊:“林南柯,把你的下巴收一收,都掉到我这儿来了。”
赵思念:“看来你又要被林南柯记一笔了。”
我绷起脸,假装高冷,*后用一个哼表达对他的不屑。从开学到现在不到一个月,如果哼能当刀子使,林南柯现在怕是已经被我千刀万剐了。
主席台上很快播报出我的名字:“树人中学女子跳高比赛成绩—**名,高一6班年加加。”
一瞬间,我有点恍惚,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摔蒙了,树人中学和**名两个词挂在一起,突然让我有了归属感。 过去我觉得树人是永远游不过的大海,读初三时在水花里扑腾了一年,*后拿着不如意的中考成绩单,淹死在了那条书卷铺成的汪洋里。
*后,我还是自费上了这所被人们吹捧成**的高中,每当邻里问起来时,我妈总是自豪地挺起胸膛,说我上了树人,可我觉得这没什么好骄傲的。
我并没有给我妈自豪的资本,说白了,我就是没赶上车还死皮赖脸地要跟着车跑—吊车尾的家伙,羞羞羞。
跳高可以称得上是我活了十几年来的爱好之一,拿下了**名,我仿佛有了立足在树人这片土地上的底气,不然我总觉得连空气都是别人施舍的。
赵思念在比赛前就拍着我的肩膀说,别慌,树人这帮人,大多学霸,头脑发达,四肢简单,估计还没进化全呢。
我看了看自己的小短腿,再三确认她的话跟我没关系。 除了跳高以外,能让我付出多年心血的就是研究星座命理了。
现在都推崇学以致用,刚开学那会儿,为了能和同学们增进感情,我便展现了我的**技能—占星。
那会儿还有同学质疑我:“你行吗?”
别的不敢说,星座运势这一块,从事多年,小有成就,且卓有成效。
这个卓有成效指的是,当我数学成绩为个位数时,我总是拿着成绩单跟我妈说自己近期水逆,诸事不宜,紧接着我妈会更生气,我便用**不宜动怒否则有损财运来安慰她。
亲测有效。
占星果然是赢得同学们好感的一个有效的方法,仅仅一下午,来找我开运的同学已经占了全班的99.99%,剩下那0.01%就是雷打不动的林南柯。
我追求**,绝不容许有漏网之鱼,既然山不过来,那我就过去。
于是,盘算了两节课之后,我鼓足勇气向他伸出了“魔爪”—在他上厕所的路上拦住他。
为了表达自己的亲切与热情,我用争取能把他内脏都问候一遍的力气,踮脚起来在他后背拍了一巴掌。林南柯往前踉跄了几步,差点撞到墙上。我看情况不妙,劲使大了,赶紧跑到前面挡住,谁知道他也不客气,冲着我就扑过来了,只听一声闷响,我缓缓从他怀里溜出来,见他整个人扣在墙上,我颤抖着双手,怀疑自己是不是练了铁砂掌。
出师未捷身先死,早在来之前我就考虑了各种意外情况,但现在这样还真超出大脑的三界之外,趁他还没来得及发火,我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谁能想到你这么……”
他回过头,目光犀利地盯着我,吓得我赶紧把“弱不禁风”四个字咽了回去。
我悔恨!暗暗下决心回去一定要把那两颗不顶用的门牙收拾一顿,怎么什么话都往外放呢?但表面还是一副大无畏的样子,装也得装出气势来,不然怎么树立我专业占星师的人设?
“同学,找我什么事?”他突然开口。
我赶紧把思路截断,抬头望过去,顺带感慨了一句这人真高。
林南柯确实是全班*高的人,刚开学的时候,他站起来在所有人的仰望中做自我介绍,说到自己也就一米九三,我心里顿时跌宕起伏,什么叫“也就”?把零头匀给我也行啊。
班主任还特意提名了他,说是为我们班顶天立地的形象做了代言人。
从那之后,每当我听到他的声音,都有种来自四海八荒的错觉,在我头顶萦绕着,响彻整片云霄。
既然他问了来意,我再磨叽就会显得奇怪,再加上刚刚发生的系列化惨案,让我开始深刻地自我怀疑,要是不速战速决的话,一会儿还指不定出什么岔子。
占星书上写的,说是如果今天够倒霉,那这种酸爽就会像魔咒似的,围绕在你身上形成一团黑气,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
我直接说明来意:“林南柯,全班就你没占星了,难道你不想了解一下自己的星座运势吗?”
他眼睛里闪过一抹异样,我猜不透那种情绪是什么,取近似值后,把它定位为林南柯对我一个占星者的钦羡。
但值得一提的是,这是我**次近距离看他。林南柯长得蛮好看,小内双,眉峰凛冽,秀气中透着英气,乍一看像某个喜欢赛摩托车的男明星,*近挺火的,具体叫什么记不清了。
他似乎回味着我的话,又反问我:“你出门前给你自己算运势了吗?”
这个好像还真没有。
但我还是努力点点头,**不能输了专业性!
他一笑,挤出两个梨窝。
“那你有没有算过我会不会拒绝你?”
什么?
林南柯瞥了我一眼,表情拽炸天,作势要离开。我心里的火“噌”一下就冒上来了,赶紧拦住他。
“不能走!全班就你没算了!”
他眼神突然变得冰冷,眉毛拧紧,表情也狰狞起来。我倒吸一口气,以为林南柯生气了要打我,他却压低声音,似乎十分隐忍地说道:“让开!我尿急!”
好机会啊!我趁火打劫:“你答应我上完厕所就来占星,我就让你现在走。”
他突然乐了,笑得无比邪恶:“那你信不信,我能就地解决给你看?” 〔Cut 2〕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林南柯已经走了。
与林南柯正面交锋失败后,我便开始考虑从别的地方入手。
说实话,后来想想我干这事挺无聊的,而且幼稚,但那时就是拗着一口气,凭什么全班99.99%的人都来我这儿占星了,就你不来?
我让赵思念帮我出主意,赵思念却说了一个血淋淋的现实:“你所谓的99.99%中,水分占多大呢?”
我当时没反应过来,后来想明白,林南柯虽然不搭理我,却表现出了性格中*真实的一面。
她说得对,并不是大家都对这种东西感兴趣,大都适当地跟着人群前进的潮流,大家都做我不去做,就会成为人群中的异类。
其实研究这个也只是我在漫长的成长旅途中,寻找到的依托罢了。 我们的班主任是一位四十几岁的中年人,刚开学的时候他站在讲台上自我介绍,声音柔弱得和他那锃光瓦亮的脑袋极其不符,我看了看四周,原来竖起耳朵抻长脖子在昏昏欲睡中战斗的不止自己一人。
我忍不住捣了捣旁边的同学,是个戴黑框眼镜的男孩子,脸上有几颗青春痘,一看就属于高举热爱学习大旗的。他疑惑地看着我,我话到嘴边往回咽了咽,拐弯变成:“那啥,这班主任教什么的?”
这个“题”我确实不知道。
“听说是数学。”
他话音刚落,我绝望地翻了个白眼,仿佛已经看到未来在课堂上酣然入梦的自己。
班主任叫孙直前,他做自我介绍的时候声音太小,很容易被人听错,说孙直前是勇往直前的直前。坐在我身后的男孩子笑出声,很快压制住了,我听他小声说:“这老师真有意思,谁管他值不值钱呢?”然后打了个哈欠。
我撇过头,和他打了个招呼。
“同学,自费来的吧?”
“哎哟,同道中人。”
“幸会幸会。” 孙直前身上有个令我敬佩的特质,那就是沉得住气,别的班级在开学当天,就已经确定了班委会的成员,而我们6班,在经历了四天半的群魔乱舞后,才终于开始立班规。
根据自身能力,什么班长学习委员很快都定了下来,到选举纪律委员时,让孙老师也愁得直秃头,他戴着扩音器,用黑板擦敲黑板。
“来来来,谁自荐一下?”
台下一片窒息的沉默。
纪律委员可是得罪人的活,不仅要管别人,自己还要做出表率,简直难上加难。
“既然没人主动站出来的话,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孙老师摸了摸他光溜溜的脑门,大手一指,所越过之处的同学都松了口气。我也松了口气,因为现在顺着指尖望去,正好对着林南柯。
“就你吧,*高的那个。”
真惨,我咂咂嘴。
孙老师说:“长得高能震慑住同学们。”
我头一次因为自己长得又矮又矬乐开了花,可是谁能想到这只是个预告,林南柯当上纪律委员,才是人生对我发出的极大考验。 后来重新调座位,我的同桌换成了赵思念,她也没什么优点,不过就是比我高比我瘦,比我漂亮比我**—我是倒数第五,她是倒数第七。
刚过来的时候,赵思念把书包塞进课桌里,冲我伸出手,说话带着股东北大碴子味:“是年加加不?你好,我叫赵思念,以后我们就是同桌了,放心吧我这人挺好说话的,以后好好处就得了。”
我本来还有点磨不开面子,那口豪爽的东北话却让我吐了一口气,听说东北人都不拘小节,这样看来,新同桌起码不是难相处的人。
我没忍住哈哈大笑,一边咧着嘴一边把手递过去。
她迷惑地看着我。
我说:“那啥,很高兴遇到你。”
赵思念才是我见过“*皮”的女孩子,早自习不好好上,非要在大家背题的时候拉着我唱歌,我环顾四周,昏昏欲睡。
赵思念说:“接下来我为你唱一首周杰伦的《晴天》,东北大碴子味,希望你能喜欢。”
我困得耷拉着眼皮,碎碎念她今天的运势:“不宜打闹、不宜交易、桃花没有、财运不佳……”
赵思念压根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沉醉于自己的歌声里。我无语望苍天,却没想到她唱歌挺好听,但被雪花洗刷过的东北话听着实在是好笑,仿佛赵本山老师上身,但天赋就是天赋,好听就是好听。
我没忍住,也跟着哼哼起来,赵思念惊讶地看着我,说:“哟呵,大兄弟唱得不错啊。”
出于礼貌,我摆了一个承让的手势。
身为纪律委员,林南柯上自习时可以走动检查,我一路瞄着他,当他一双脚停到我课桌旁我才闭上嘴,抬头望过去。
林南柯挑衅我,眉毛一挑笑得狡黠:“唱啊,怎么不唱了?你也不怕把狼招来。”
赵思念见气氛不妙,正准备接茬,我大手一挥,示意她少安毋躁。
“把狼招来算什么?我都能给你招来一个动物园。”
于是,我在同学们讶异的目光中缓缓起身,敞开嗓子号起来:“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什么样的节奏,是*呀*摇摆……”
展示完毕,我刚准备坐下,突然反应过来,林南柯在我唱歌时,眼神全程望着我,还有点……深情?
我用短暂的几秒钟做了决定,干脆直起身又给各位同学深深鞠了一躬,说声“谢谢大家,我会继续努力的”,表达了获奖感言,这才好意思坐下。
“年加加!”
我弯下去的身子又猛然弹回来。
孙直前声音的辨识度太高了,他整日戴着扩音器,时间久了,我们满脑子机械过滤后的男低音。我站直后,战战兢兢地看向窗外。
孙直前把下巴搁在窗台上,好像一颗光溜溜的头镶在瓷砖上,二者同样锃光瓦亮,我竟觉得毫无违和感,在那颗反光球体上摸索了半天,才找到他黑溜溜的眼睛。
一对视,又把自己吓了回来。
无论平时幽默感多强,到这时候,天下老师都是一样的,雷霆之怒啊!
刚刚还妄想和太阳肩并肩的我立马膨胀不起来了。
“老师……我……”
孙直前离开了窗台,看样子是要从正门进来。
��南柯:“其实你唱**句的时候我就想提醒你老师来了。”
放什么马后炮呢!
我憋气:“你完了,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他轻蔑一笑:“但愿你还能回光返照。”
“谢谢你啊。”
我摸起手边一支笔,把它当成了林南柯,用力拔出笔帽,又狠狠捅回去,再拔出来,再捅回去。
“年加加,你有病啊你!”林南柯突然大吼一声。
我暴脾气上来,猛地抬起头,看到他脸上满是蓝色墨水,我立马蔫了。
像是画着不规则的图形,在林南柯白皙的皮肤映衬下,色泽竟然挺好看,只可惜了那白色的校服,上面落满了蓝点,正缓缓氤氲开。
唉,忘记自己拿的是钢笔了。
做错事情在先,我也没脸狡辩,只好低头道歉:“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他表情微微缓和,好像想说什么,*后深深吐出一口气,像是要把我吹出去似的。
孙直前进门,我十分配合地瑟缩了一下。
赵思念趴在桌子上,看我这样低声说了句“包”。
我送她个白眼。
我从来不承认自己,因为身高一米五五,挺小的,所以我给自己的定位是小人。
小人会什么?会用暂时的妥协来迷惑对方,然后继续我行我素,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老孙不负歌。
果然,不愧是我。 〔Cut 3〕
我在纸上画了一个星盘,结合时间方位,想看看自己的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
赵思念一脸娇羞地跑过来,对我说:“隔壁班的帅哥刚刚看我了!”
我哪有时间管她这事?我现在只恨不得把林南柯大卸八块。
赵思念趴在我身旁,一把揽过我的肩膀,恨铁不成钢地说:“哎呀,还在烦恼呢?来来来,有什么想不开的跟姐姐说说。”
我望向班级门口,林南柯也不知道跟哪个班的小姑娘交谈甚欢,乐得眼睛眯成了一道缝,我看着那个身高晃来晃去实在碍眼,负气道:“我不是想不开,我是长不开!”
赵思念惊讶地看着我。
我知道自己刚刚情绪过于激动,刚想解释,她却笑了。
“小样儿,我太喜欢你这清醒而自知的态度了。” 歌唱风波之后,我就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度在林南柯面前抬不起头来。但是每当自习课的时候,这位大哥遵循杀鸡儆猴的规则,总是对我先开炮,我就是那只被命运扼住喉咙的鸡。
继一次吃方便面被他点名后,我反思了一下,这其中*大的问题不在于他,在于吃方便面声音太大,于是第二节自习,我换成了面包。
嚼得正香时,他突然走到我面前,吓得我差点没噎得背过气去。
课间,赵思念看我实在难受,安慰我说:“我这儿还有你前几天吃剩的蛋糕,要不来点?”
前几天的蛋糕?没打过林南柯前我还不想因为食物中毒而告终,这样会死不瞑目。
我和林南柯的战争正式打响,出师不利。
赵思念:“你不是说还有回光返照吗?”
她提醒了我,回光返照已经满足不了我了,我这就分分钟诈尸给他看。 开学运动会时,据说有位体重直达三百斤的同学参加了后抛实心球,这位老哥直接把球砸到栏杆上了。
而栏杆也不是好惹的,直接用一排全倒向我们诉说了什么叫豆腐渣工程,当时还好没有砸到人。
后来这事让教育局领导知道了,校长首当其冲挨批评。为了体现自己的忏悔,校长直接延后了新生军训,然后自掏腰包,修缮操场。
这件事还被当地的新闻媒体大肆报道,当然,报道的内容是:树人中学校长曹雪风—教育之行的榜样,自费为学生修建操场。
铺天盖地的赞扬落到校长身上,乐得他那几天皱纹都深了几分。
我妈是个实在人,吃饭看电视的时候还特意提了一下。
“你看看你们校长多好,自掏腰包,现在还有几个老师能做到这样?一个个跟吸血鬼似的。”
我扒了口饭,忍不住接话:“他们只是穷,掏不动腰包。”
这话说到了我妈心坎里,她难得附和我,若有所思地说:“的确,老师的死工资就那么点,修个操场肯定花费不少。”
我愣了愣,不愧是我妈,思维就从来都没有跟我一个角度过。我学着她的语气,意味深长地点头:“嗯—的确,老师的死工资就那么点,也没钱买公关报道。”
察觉到她即将要骂人,我尽量能跑多快跑多快,赶紧回到了房间。 开学已经一个多月了,操场总算是修好了,孙直前之前就说过:你们是逃不过军训的手掌心的。
果不其然,在经历了高中**次月考的滑铁卢后,操场也轰轰烈烈地修好了,校长为了彰显他的劳苦功高,还特意邀请电视台来参加完工仪式。
本来我和赵思念都以为,校长会开个新闻发布会,然后长篇大论概括自己的功劳,后来没想到,我们还是太嫩。
亲爱的校长用军训开幕式为自己赚足了无知群众的彩虹屁,看着学生代表上台发言,对校长进行三百六十度托马斯立体式的称赞,我只能面无表情地鼓掌。
赵思念:“加加,你觉得这彩虹屁放得怎么样?”
我用力鼓掌,一边鼓一边大声喊:“真香!” 军训一般都安排在开学的九月初,那时候正抓住秋老虎的尾巴,热烘烘的,人都能烤成黑煤球,然而到了我们军训的时候,距离秋老虎回窝睡觉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天气说不上凉爽,但也热得没那么丧心病狂了。
军训服又肥又大,我本来是穿*小号的,可是*小号的衣服开了个口子,破开了线挂在粗糙的布料上,意外形成了今年秋天*时尚元素的综合体—流苏迷彩套装。
这衣服肯定不能穿了。
我被迫换上了大一码的。
穿上之后,我问赵思念怎么样,赵思念还没来得及答话,林南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蹦出来,直接弹了我一个脑瓜崩,他手劲很大,我都怕他一掌下去把我脑壳敲碎。
我怒斥:“身为领导,欺负人民群众!”
他上下打量我一番,始终俯视着。我心里一股气翻涌,却被我丹田之力压了下来。
是个傻大个儿,不与他计较。
林南柯却没有就此罢休的意思,直接嘲笑我像个被装进麻袋的水缸。
赵思念在一旁笑出声,被我一个眼神杀了回去,她两只眼睛滴溜转。我反击道:“麻袋和水缸起码都能装!”
我气势汹汹地喊出这句,却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直到赵思念哈哈大笑,我才反应过来,哪有自己往坑里跳的?
军训教官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很年轻,身高一米八,脸上有零星几点晒斑,皮肤不白,却透着一股健康的小麦色。
我也是**次见到健康的小麦色,不禁赞叹几声这样的肤色真好看。
正打算把新发现说给赵思念听时,赵肖晨顶着烈日屁颠屁颠地跑过来,这位同学体重二百多,身高与我不相上下,一跑起来,脸上的肉来回颤抖着,我还担心过那几块肉会不会甩下来碎掉。他跑到我面前,累得气喘吁吁:“年……加加……孙……孙老师叫你。”
话说完,他一屁股坐到了台阶上,我正准备起身,却发现他也是小麦肤色。
长得好看的叫小麦色,像他这种充其量叫土豆色,还是刚在泥里挖出来的那种。
赵肖晨对我直勾勾的眼神感到迷惑。
“你在看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有。”赵思念突然接。
“什么?有没有影响我的帅气?”
“你的脂肪被你感动哭了。”我说。
赵肖晨掏出一块毛巾,急忙把汗擦干净。
第二章/无耻之徒 〔Cut 1〕
“本周班会啊,我们**说说*近的纪律问题,根据各科老师反应,发现我们班同学,很有去菜市场发展的前途,整个楼道就咱班*乱。我已经找林南柯谈过了,也收获了一份名单,这里面记录了纪律*差的同学都有谁,今天先不点名了,下次班会要是还有这几个人,我就把你们送走!”
“送走?”
听到*后两个字,我浑身不寒而栗,一把抓住了赵思念的衣服。
孙老师对自己新造出来的金句甚是满意,挺胸抬头,骄傲地附和我:“对,送走!” 紧张的军训已经维持了一周多,在不冷不热的天气里,我看着大家都累得像狗,心里不禁泛起了一丝同情。
跑完四圈的休息时间,我躺在草坪上,看着蓝天白云,感叹一句命不久矣。赵思念把水瓶一扔,跟着我躺下,哀叹一句香消玉殒。
林南柯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过来的,悠悠道:“我劝你们说话小点声。”
“凭什么?”我说。
他说话语气里满是疲倦,看来也累得不轻。
“教官看着你们呢。”
我立马闭嘴了,想着他总算是做了点人事。
这时,林南柯露出一个脑袋,我躺在草地上反向看他,只见他豆大的汗珠在额角摇摇欲坠,吓得我立马坐了起来,可是用力太猛,脑门直接和他下巴来了个亲密接触,然后又被弹回地面。
林南柯大叫:“年加加,你有病是不是?”
我捂着头,疼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被撞的地方逐渐肿起,摸起来滚烫,但是气势上不能输。我挣扎着坐起来,随手抓住了身边一个什么东西。
布料,软的。
本想借力起身,却突然有一只大手扣住我,一股热浪袭来,附在我耳边轻轻说话,温热的气息喷薄而出。
他凑到我耳边,咬牙切齿道:“你拽我裤子干什么!”
我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手忙脚乱地给他往上提。
“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就给你穿回去。”
赵思念好不容易把我扶起来,她摸了摸我的头,纳闷地问:“你也不发烧啊,怎么脸这么红?”
“可……可能是太热了。”
教官突然吆喝:“你们那边!干什么呢!”
林南柯托着下巴,居高临下地望了我一眼,如果当时没有看错的话,他的脸上也有让人觉得可疑的红晕。人群逐渐散去,我偷偷问赵思念:“我刚刚拽了谁的裤子啊?”
“林南柯。”
“你们都看见了吗?”
赵思念点点头。
我内心悔恨交加,这几天军训太累了,占星的事也搁置了,这大概就是我今天格外倒霉的原因吧。
我每次都用这样的理由来安慰自己,人都是有心理暗示的,时间长了,我便放过了玄学,认定了林南柯这个人更有问题。
林南柯到底有多和我过不去呢? 今天班主任有事,数学课变成了自习课,我扒拉一下旁边的赵思念,让她醒醒。
赵思念:“下课了?”
我晃了晃手里的零钱。
于是,趁着林南柯不注意,我俩“正大光明”地从后门溜了出去。
赵思念刚刚的困劲儿荡然无存,流着口水问我要吃什么。
我想了想—“上次那个话梅糖挺好吃,我请你?”
“没问题!”
**起见,买完东西我们便打算回教室,结果猫着腰刚走到门口,身后便传来林南柯的声音。
“这是去哪儿了啊?”
我吓得一激灵,立马站直了。
他打量着我,十分不屑:“呵,拿出来吧。”
糖被收走了,我只能让他千万不要告诉老师我的光荣事迹,林南柯笑得狡诈:“你求我啊?”
以前从未理解小人得志是什么意思,今天总算是亲身经历了一把。
“这周的值日我帮你做!”
他冷冷地看着我,不说话。
“两周!”
他依旧不动。
“三周,不能再多了!”
“成交!”
林南柯笑了笑,随手把糖放进了口袋里,扬长而去。
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有点悲壮。
赵思念含着糖问我:“你说人家眼睛怎么这么好使?”
我哀伤地问她:“你说人家鼻子怎么这么好使?”
我知道,我这人长得不起眼,甚至把我丢到人群里,根本就找不到在哪儿,本来以为就这么低调地过一辈子,但是林南柯并不同意。
在他的正确领导下,我成功地成了班内*出名的人,尤其是自习课时。
赵思念曾经做过统计,下课铃声一响,她就举起纸来兴奋地说:“林南柯一节课点你名字点了十二次哎。”
我想到那副嘴脸就满肚子气,一把夺过她手里那张纸,搓了搓丢进了垃圾桶。 第二节自习课,林南柯坐在台上管纪律时,下面几个男同学龇牙乐,声音故意被压低,窸窸窣窣的,仿佛几只偷偷摸摸的老鼠。
自习课本就是安安静静的读书时间,我拿出言情小说,刚沉浸到男女主的旷世虐恋中—
酷炫邪魅将军男主深情地说:“皇命不可违,此次北征,若是我能回来,定许你红妆十里,凤冠霞帔,开尽万千桃花。”
圣母玛利亚小女主哭成了泪人,惨兮兮道:“我等你,若让我所嫁他人,我只好一死,若真有这么**,请你忘了我。”
十年后,女主重生,成了男主的娘亲。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扑哧”一声,我吓了一跳,还以为有人在监视我看书。
等我发现周围没人,循声远远望过去时,那位同学还在笑,我无语地看向四周受扰群众。
再抬头看向林南柯,他平时像只苍蝇一样在我周围飞来飞去,现在这么明显的“违法”行为就亮绿灯了?
前面学习好的同学回头瞪了好几眼,那位大哥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还冲别人抛起了媚眼,然后继续我行我素,扰民的性质不亚于我家楼下每天都汪汪汪个不停的小白。
好不容易安静下来,还没过几分钟,那位同学又开始低声笑了起来。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刚想拍桌子站起来,林南柯也说话了。
“后面几位同学,学习就让你们这么快乐?从上课到现在,已经笑了三十分钟了,‘喜欢’学习可以,但请不要打扰别人。”
“打扰谁了?你让他们说说,我打扰到他们了吗?”
前面一群人刚刚还一脸的不耐烦,这时候却装起了哑巴,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使劲一跺脚,猛地站起来。
伴随的还有赵思念的叫声,我回头看了看,估计刚刚那一瞬间她也跟我一样有了脾气,挺身而出。我拍拍她的肩膀,抱了个拳:“够义气!”
她愤恨的目光中带着些许哀伤,低声咬牙:“少讲义气这个词,你刚刚踩着我脚了!”
……
老天做证,我当时真的不是为了保护林南柯的面子。众目睽睽之下,我气势汹汹,却起不到什么作用,后面几个人也愣住了,大眼瞪小眼地望着我。
我清了清嗓子,觉得这一刻有点神圣。
“咳咳,你们打扰到我学习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嘁”了一声,又把头转了回去各忙各的去了。
他们怎么这么现实?
始作俑者听了,脸上浮现出不屑的笑,冲我挑挑眉毛:“年加加,你就算了吧,你那成绩还用学习?咱们半斤八两。”
“谁跟你半斤八两?”
我一听火顿时蹿了上来,士可杀不可辱,学习成绩怎么了?学习不好就活该被打扰?学习不好就没有说话的权利了吗?
我抽出一沓做好的试卷,拍到了那人的桌子上。
“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看,谁是半斤八两?”
不知道是不是被我的气势吓到了,他忙不迭地点头,刚刚那股嚣张劲全没了。
他欲言又止:“可你的成绩……”
“成绩怎么了?没见过一直努力却没有结果的吗?”林南柯冷冷插话。
这一刻我居然不知道该不该感��他。 〔Cut 2〕
赵思念说,这样下去,我迟早要输在林南柯手里。
我问赵思念为什么不是他输给我,赵思念一本正经地分析:“目前的形式来看,你处于劣势,毕竟人家位高权重,也算得上是班主任身边的一把手了。”
我:“一把手?”
她狠狠点头:“对啊,你想想,以前在古代的时候,有多少个皇**是听了身边人吹的耳旁风?他们身边的一把手都有谁啊?”
我恍然大悟,千防万防,防不过一个狗腿子。
我深知古代争权夺利有多可怕,也明白那些老谋深算的人都是炸弹,这一切除了赵思念同学的教导,还有我阅言情小说无数的经验。
所以,该改变战略的时候就要改变,人要学会顺应形势做出选择,对我来说原则算什么,我的原则就是为了让林南柯心服口服不惜放弃一切原则。
至于我为什么突然间对林南柯恨之入骨,除了他平时对我的“照顾”,*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亲手把我的占星手册交到了孙老师那里。
我的“事业”是搞不成了,只好退而求其次去搞林南柯,我得让这个人明白,这一次,是真真正正地触碰到了我的逆鳞。
“所以,你打算采取什么方法呢?”
赵思念从外面回来,递给我一罐可乐。
“我不知道,我还没想好。”
她手里拿着一瓶旺仔,我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眼神示意能不能换换。
“不行!”
“为什么?难道在你眼里我们的交情还不值这多出来的一块钱?”
赵思念眉目含春,似乎并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喃喃自语:“这可是隔壁班的帅哥给我的。”
重色轻友!
我用力扯开易拉罐,喝了两口,实在觉得闷,下一节正好是体育课,我拉着赵思念说:“走,去操场转转。”
“操场有什么好转的?”
“让你去你就去。”
在我的连哄带骗下,赵思念总算是出来了。体育课其实也没什么活动,安排完了简单的事宜,跑几圈步,便全部解散各玩各的。
学校超市是大家的集合地,一到这种没人管的时候,就是少女集体发胖的联谊活动。
我们班长是个女孩子,叫盛雅媛,性格虽然温温柔柔,但条理清晰,总是能把各种琐事安排好,成绩每次都是班内前五,长得也不错。
据小道消息,从开学开始,已经有不少男孩子把她列为心中的女神。
赵思念不止一次地问我,她说:“你看,同样都是女的,为什么我们和人家的差距就那么大呢?”
此题无解。
她又问:“我要怎么做才能变成她?”
我纳闷:“你变成她干什么?”
赵思念突然低下头,眼神略带伤感,然后再抬头望向盛雅媛时,又多了点钦羡。
“你就是想变成她啊—”
我当时心无旁骛,并不能理解她少女怀春带来的哀伤情怀,对着蔚蓝的天空想了一会儿答案,*后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下辈子吧。”
出乎意料的是,她这一次居然没反驳我。
我俩每次聊天都张牙舞爪的,此刻安安静静的赵思念让我有点不习惯。 数学自习的时候,我给赵思念传了一张小字条,问她怎么了。
她满脸的莫名其妙,打开之后瞪我一眼,压低声音:“大姐,咱俩离得这么近,你玩什么地道战啊?”
我趴下身子,心虚地瞪了几眼讲台上的林南柯。
她顿时明白了,在字条上写了仨字:“我没事。”
她没事?我回了一句“鬼才信”。
“那你就做鬼吧。”
要命,这人还倔强起来了。
我说:“既然你没事的话,那就帮我想想怎么让前面那位早登极乐。”
她反问我:“你看过《教父》吗?”
那是什么?我一瞬间茫然。
“没看过没关系,我觉得有句话你应该明白。”
“什么话?赶紧说。”
“不要憎恨你的敌人,那会影响你的判断力。”
我望着字条上这行字,陷入了沉思。
影响我的判断力?如果憎恨林南柯会产生错误判断力的话,那么正确的选择应该是……去喜欢他?
我没什么事吧?
这个想法从脑子里蹦出来的时候,我差点没从凳子上跳起来,有些人的嘴脸,丑得就像一桩冤案,皮肤白的人做不了包青天,所以我无法拯救他。
整整一节自习,我都在思考这句话的含义。下课铃声一响,趁着赵思念还没有从教室里冲出去,我赶紧拉住她。
“赵思念!”
“你别挡着我,我要去看我男神。”
我才不管,今天必须问出一个答案来才行。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答案来!”
赵思念微微一笑,叫了声“林大委员好”,我竖起食指对着她摇了摇,得意道:“别拿他来骗我,我不信。”
这时,后脖颈突然凉飕飕的,我察觉到情况不妙。还没等我回头,林南柯便把堵在门口的我拎走了,他身高占优势,长腿长脚的,仿佛拎的不是人,是一袋大米。
本大米觉得,有点勒脖子,申请下回温柔点。
林南柯把我拎到角落里,让我心里莫名产生一种被狼叼过来的感觉。他似笑非笑地望着我,近距离的目光交流总让人产生压力感,离近了瞅瞅他,倒是长得还挺好看。
“你这还干上劫匪的行当了?”
“你怎么什么事都管?”
林南柯倚在墙边,居高临下地望着我,义正词严:“我这是为你好,怕你误入歧途。”
要不是因为他,我至于这样?
我让他往边上挪挪,别挡路。
他看着我远去的背影振振有词:“喂!身为正义的一分子,芝麻官也有责任杜绝校园暴力的发生,年加加,我觉得你有点危险啊—”
旁边人闻声纷纷看过来,我回过头,表示再说下去,我就把他的嘴撕烂。 上课铃声响了有一分钟,赵思念才无精打采地回来,林南柯喊住她,正准备盘问一番,谁知她嘴一咧,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很明显,今天她情绪不太对。
旁边人劝解,迟到的事就此作罢,我赶紧扶着她回到了座位上。
她咧着嘴说了一句:“果然女神才能配得上男神。”
我没再继续往下问。
能让一个大大咧咧的女孩子觉得委屈,想必一定是无法言说的浓厚忧伤。
我不敢说自己能够完全理解她此时的心情,但我可以说,我经历过。
等到赵思念委屈够了,她还是很沮丧,问我今天是不是特丢人,我拍了拍她的肩膀。
“初一那年,我成绩倒退二十多名,却还要代表我们班在**下讲话,全校二千多人在台下,乌压压的全是人头,我一上台,就忘记怎么说话了,结果被教导主任一吼,吓得对着麦克风哇哇大哭。”
“你也太丢人了。”
“更丢人的还在后面。班主任来拉我,我死活不肯下去,非要抱着话筒把话讲完,*后连哭带号的,还抹了话筒一把鼻涕。你看,这个世界上,有人快乐,就会有人难过,有人笑,也会有人哭,没什么丢人的,拍拍屁股站起来,影响不大。”
我不知道赵思念为什么而难过,但我知道,这世界上有一种安慰方式叫:你看,我比你更惨过,你一个人自怨自艾,可你看到那些比你更惨的人了吗?他们还在乐观积极地生活。 〔Cut 3〕
占星手册被林南柯打小报告交上去了,再想帮别人算运势是不可能了,在我还没有想到办法拿回我的书前,必须让林南柯知道谁才是这块地的大哥。
我信誓旦旦给赵思念说完这话之后,我妈就敲门进来了,我把手机藏到课本下面,作战经验多了,做事有条不紊,一点都不心虚。
我妈端了一杯牛奶,捋了捋我的头发,笑道:“果然选学校是有用的,好学校有好的学习氛围,我们加加现在真上进。”
我使劲点头:“妈,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真乖。”我妈坐在我身后,继续捋我的头发,“可是你这练习册上怎么一个字都没有?”
我不满,这上面明明写了一个“答”字,孙老师说过,写“答”字还算两分呢。
如果一道题十分,起码现在拿到了五分之一,剩下的五分之四,两分天注定,两分靠命运。
“妈,你在这里又捋头发又讲话,我实在是静不下心来,你要是想和我聊天,等我写完作业行吗?”
我妈就吃这套,这种变相的逐客令带着几分上进努力的味道,甜蜜的糖衣包裹了原本的苦涩。门被关上那一刻,我倚在椅背上,觉得自己心眼儿能吃掉大人了,还挺得意。
手机聊天框里,赵思念听了我的话,让我活得清醒一点,别还没到年纪,就做人不爽非成仙,生在地面想上天。
“我劝你好好说话,否则明天我让你看着我吃两个冰激凌。”
赵思念:“大姐,我错了还不成吗?”
“我错了,但是我不改。”
看着屏幕上的消息,我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年加加,你在林南柯手底下屡战屡败的凄惨战绩,和你刚刚大放的厥词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赵思念今晚的话再结合上次那句“不要憎恨你的敌人”,导致我晚上睡前翻来覆去满脑子都是这事儿,说得再**一点,满脑子都是林南柯一米九的巨人身影。
……
脑袋里两个小人,左边的说:“你就该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让他知道这个世界有多邪恶。”
右边的说:“不要了吧,万一玩大了,到时候妈妈会生气的。”
左边指责右边:“你怕什么?胆小鬼!”
右边反击左边:“我是谨慎行事,你个莽夫懂什么!”
我听得实在烦,便用手一拍,让它们哪儿来的回哪儿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到教室的时候,赵思念已经啃着面包开始背单词了。
我吃了一惊。
“生活不容易啊。”我坐下,往她桌面上扫了一眼,“干啃啊?”
她嘴里塞得满满的,含混不清嘟囔的什么我也听不清,远远望见林南柯出去了,我一把抓起赵思念的水杯就跑。
“干什么去啊?”她喊的这句我听清了。
“怕你噎死,给你接水。”
我一路跟踪林南柯,他出来之后,我们班一女同学也跟出来了。
平时这小姑娘柔柔弱弱的,双鱼座,成绩不错,据说是全班第五进来的,从不打闹,甚至不说话连存在感都没有。我想了想,好像自己平时和她没什么太多的交集。
两人往楼梯间一走,我就知道肯定有问题,老天开眼,这是**的机会,平时遵纪守法滴水不漏的林南柯连点把柄都抓不住,今天出门早知道看看皇历了,应该去买彩票才对。
由于离得太远,我听不清两人说什么,只能凭借自己对口型的记忆自动脑补,脑补也不是一个轻松事,几个回合下来,我已经乱套了。
这时被人从背后拍了一下,我倒吸一口气,赶紧捂着始作俑者赵思念的嘴把人拉到一边。
“你怎么跑过来了?”
她指指水杯:“我想喝水。”
我二话没说,把杯子塞给她,刚转过身,她又拉住我:“你这是看什么呢?”
“我……”我嫌她话多,再不过去盯着怕是两人都要散了,我还八什么卦。
正好隔壁班班长抱着作业过来,我和他有过几面之缘,情急时,我直接把赵思念推了过去。
在对方一脸愕然下,我赶紧说:“她想喝水!但是她脚崴了,麻烦你帮帮她,谢谢了!”
等我再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林南柯接过一个粉红色的信封。凭借多年看言情小说经验,我太清楚那是什么了。
我屏息以待,瞪大了眼睛准备见证接下来的剧情。
然而下一秒,孙老师的声音突然从我身后传来:“年加加,你鬼鬼祟祟干吗呢?”
吓得我赶紧屁滚尿流地滚回了教室。 看戏看半截儿,我倚在走廊墙壁上,陷入自己的哀伤中,林南柯到底接没接那信封啊?这也太难猜了,比函数还难。
我不知道林南柯什么时候过来的,他阴阳怪气地问我:“哟,罚站呢?”
“罚你个头!”我转身从后门回了教室。
也算是有所收获,我趴在桌子上,开始部署下一步的计划。
小时候有些恶作剧总会被冠上无聊的帽子,这种无聊的行为,在我们的成长中逐渐消失泯灭,于是,那些幼稚年少所做的事,也就成了我们心中一抹盛放的纯白。
得知有人给林南柯递情书后,我在心里把他的魅力从头到脚质疑了一遍,决定趁热打铁,抓住这个好机会,干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正好能把赵思念所说的两句话都贴合起来。
等死吧他!
我的剧本是这样的:在一个很平常的清晨,某个恶作剧的始作俑者把“林南柯喜欢年加加”涂好颜色,写成漂亮的艺术字,醒目又甜蜜地镶嵌在黑板上,然后我一时羞愤,拿黑板擦全部擦干净,趴在桌子上委屈巴巴,脸红地听着同学们的议论。
和2012年里约热内卢奥运会的热度还没过去一样,我们学校的运动会热潮也没过去,再加上我在运动会上的惊鸿一跳,约莫半个学校都知道我是谁。
名人新闻,必定大火。
林南柯就等着名震树中吧! 而就在那个秋末,无异于往常的清晨,我那个自掘坟墓般的恶作剧剧本上演了。
只是,剧情的发展跟我想象的好像不太一样……
我和林南柯的青春总是与众不同,就连丢脸的事也做得别出心裁。
那天,我一大早怀着恶作剧得逞的激动心情走进教室时,林南柯正接受班上同学的轮番轰炸。见我进门,平时起哄一把手刘海鹏大喊道:“哟!这不当事人来了吗?”
我想演一下青春少女秘密心事被揭发的悲壮,结果从那时候起,我就发现了自己表演方面的天赋为负数。
“羞愤”二字落到我身上,只剩了羞。
林南柯倚在桌边,静静地看着我走进来。
我明知故问:“你瞅我干什么?”
林南柯目光淡淡,仿佛我那点心思早就被他看穿了一般。
赵思念也无比纳闷,我这时候才想起来生气,抬头看黑板,生气地说:“这谁写的?造个谣都不切合实际。”我跑上去,拿起黑板擦,林南柯突然过来把我手拉住。
不知道是不是那时候的我见识浅薄,清晨的阳光正好镀在他身上,我们两个面对面,近在咫尺的,除了黑板,就是斜上方那张不怀好意的脸,我听见心里“咯噔”了下,意外觉得那张脸竟然很好看。
我被这个认知吓了一大跳,反射性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抱起胳膊,低头端详我手里的黑板擦,语气懒洋洋的,完全没有一点身为当事人的惊慌失措:“擦什么?既然是造谣,那就等孙老师来了评评理。”
那还了得?
我难掩心慌,赶紧去擦黑板。
他凑到我耳边,低声道:“心虚了呀?”
“心虚什么!”我大喊,“我是怕你敢做不敢当!”
林南柯:“你说谁敢做不敢当?”
他的话句句是陷阱,我本来就做了坏事底气不足,赶紧擦完,扔下黑板擦跑回座位上。
赵思念看出事情不对,偷偷问我怎么还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我只好老实坦白:“其实你不知道,那句话是我昨天晚上写上的。”
“啊?”赵思念脸色顿时比吃了虫子还难看,“我该怎么说你?”
我摆摆手:“别的不要多说了,就夸我敢于思考,��于牺牲,智勇双全。”
赵思念:“螳螂捕蝉,偷鸡不成蚀把米。”
嘿,怎么说话呢? 这种事*怕的就是一传十十传百,学校整个楼层几乎没有什么秘密,哪个班有屁大点事,都能成为热议的话题。
更何况是这种青涩年少心事,所有人都对这种事敏感,我一个人的恶作剧变成了全年级的狂欢。
下课聊天时,一个女生表示刚刚去厕所的时候,还听见有人问林南柯这事来着。
想想一米九的大个儿被人问得面红耳赤,我的负罪感突然就出现了,所有人都在满足自己的私心,却从未想过,什么叫压死骆驼的*后一根稻草。
而我的恶作剧,就是那根多余的稻草,不知道给林南柯带来了多少麻烦。 〔Cut 4〕
我*近总是琢磨着什么时候给林南柯道歉。
林南柯在这场闹剧中也没做错什么,突然被冠上了这么大一顶帽子,听说烦得都吃不下饭。我虽然不想让他好过,但也深知自己这事做得实在不地道,忍不住心虚。
我心想事情不能就这么过去了,对不起人家总得做点什么补偿补偿。在良心的促使之下,我在买饮料的时候特地多给他买了一瓶。
赵思念说:“铁公鸡拔毛了。”
我妈怕我上午饿,早晨出门会往我书包里扔几块巧克力,进教室时路过林南柯桌前,我随手给他扔下两块。
他来了之后,一边放书包一边问哪儿来的。
他同桌用眼神示意我,等目光相接的一刻,我露出蓄谋已久的温柔笑容。
体育课需要去取体育器材,老师派了林南柯一人,我主动请缨,算是帮他减轻负担,即使后来知道,他只是去抱一个篮球。
课代表收作业的时候,我特意跑到林南柯身边,问他写完了没有,林南柯看到我后表情凝固。
我趁他凝固着,表示没关系,又把自己的作业本甩在他面前,让他尽管抄。
他盯着作业本看了几秒,问我是不是疯了。
旁边人冷冷道:“抄你的还不如他瞎蒙对的多。”
总之,为了弥补自己一时冲动所犯下的错误,我极尽所能,做遍狗腿之事。*后我把他喊出来,准备*后一步的道歉。
林南柯站在楼道风口,一阵风从他的方向吹过来,吹散了秋老虎的威风,吹得人神清气爽。
他问我:“年加加,你这段时间够奇怪的啊。”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有吗……”
他突然沉默了,我缓缓抬头,看着那双眼睛,多年绘画经验,让我不自觉在脑袋里描出了他脸形的轮廓。
放学后的楼道太安静了,一阵风吹过,外头的叶子乘着风轻飘飘地落下,我仿佛能听到风将它们送到地面前轻轻叮嘱的声音。
“年加加。”
“嗯?”
他多了几分羞怯,我警惕起来。
林南柯一脸认真:“我只想好好学习。”
我:“?”
“所以,你不要再白费劲儿了。”
我盯着他看了几秒钟,总算明白过来,忍了忍还是没憋住—
“林南柯,你神经病吧?” 赵思念说,我*近的行为的确让人迷惑,别说林南柯会误会了,就连她都觉得我对林南柯有那意思,更何况学校其他人。
苍天啊。
我仰天长啸,难道正值花季少女的我一颗芳心还没开始乱撞就已经被拍死在名为“林南柯”的这片草原上了?
赵思念:“我劝你还是跟他说实话吧,这样下去对你俩的名声都不好。薯片吃不吃?”
“我自己来。”我在一众薯片里挑来挑去,**克是周杰伦代言的,但是乐事比**克好吃。
我问她:“你知道人为什么会撒谎吗?”
“因为有时候实话被人嫌恶。”
“知道就好,给我拿一下那个糖。”
赵思念走到收银台前,把东西一摊:“你以为林南柯是傻子吗?他早就看出来了。”
我没理她,直接让售货员结账。
我当然知道林南柯早就看出来了,我也不是傻子。
只是自己主动承认错误和彼此心知肚明然后心照不宣地揭过,虽然都有事实真相的参加,可根本意义不相同。
比如现在他来问我这件事是不是我干的,我可以选择死不承认,坦白后可就没这个选项了。 我这人虽然看起来风风火火,但是做起事情来也真是婆婆妈妈,前怕狼后怕虎。我妈生气的时候骂我,说我这个脾气和我爸一模一样。
她说的是我的亲爸,不是现在的继父。
说起我的爸爸妈妈,我怕是三天三夜也讲不完。总的来说呢,就是他俩的爱情故事可以写成一本言情小说,男女主角*后没有在一起的那种。
我的继父对我很好,在我的记忆里,他所占的比重比我那位摸不到人的亲爹多了太多,我妈脾气不好,有什么事,我倒是只敢和他讲讲。
晚上回去后,我匆匆吃两口饭就放下筷子了,我妈暴躁,刚想骂我几句,他就拦住了她。
我干脆回屋自我反省。
没过一会儿,他就敲门问我睡了吗,我说没有。
他进来,坐在一边,问我:“加加,我和你妈都觉得你这两天心情不太好,能和夏叔叔说说怎么回事吗?”
我是真的很想告诉他,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那件事于情于理都是我有错在先,而且这种少男少女之间的朦胧情感,当时的我也说不出口。
出口必死。
赵思念后来问我为什么不敢坦白说出来,我举了个例子,说,这其实就和我主动告诉父母自己早恋了是一个性质。
赵思念劝解道:“姜还是老的辣,说不定能为你提供解决方法呢?”
“你都说了,姜还是老的辣,说不定下一次就成为引爆亲子大战的导火索呢?他们都是过来人,你只要有了苗头,剩下能给你脑补出一部电视连续剧。”
后来我想了想,这不是说废话吗?有了不对劲的苗头就都能猜到,那我还隐瞒个什么劲?
这行为真是比鸵鸟还鸵鸟,足够自欺欺人。
*后,我还是选择了坦白。
“夏叔叔,你说人们爱听实话还是爱听假话?”
“这得看情况。”
“那如果对方已经知道了事实的真相,就是没说破呢?是不是该给他道歉?”
那个中年人坐在我对面,我能看到他为这个家奔波操劳而长出的皱纹,黄色皮肤上,那几道年龄的沟壑显得慈祥又温暖。他笑呵呵地说:“那说不定,人家其实就是在等你的一句坦诚呢,心知肚明,话没说开,所以一直没台阶下,你说这事怪谁?”
我陷入了沉思。
我睡前一直琢磨这事,甚至做梦还梦见林南柯变成了啄木鸟,我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一口一口叨我,一边叨还一边逼问:“你到底说不说实话,说不说实话!”
我是饿醒的,梦里后来我被啄得生了一肚子气,没忍住,就把林南柯那只鸟给烤了。 第二天课间操,我逮了个空,叫林南柯一起去接热水。
他一开始没动,把杯子递给我。
“谢谢。”
我说:“我找你有事。”
他看了看四周的人,*后拿起杯子跟我一块出来了。
“有什么事你赶紧说,我还要回去改试卷。”
“林南柯,我承认上次黑板上的字是我写的,对不起。”
林南柯说:“就这事?”
我说:“对啊,就这事。”
他表示:“那没事了,回去吧。”
我诧异地站在原地没动,他返回来,说我:“我早就知道了,也没怪你。回去上课吧。”
凭什么不怪我?我准备质问,难道是他真的心无旁骛,对这种名誉问题已经视为身外之物?还是这人假戏真做?或者觉得我无聊,不屑于陪我玩这种无聊的游戏?他以为自己是谁?不过就是一个纪律委员罢了,还是会公报私仇那种,平时针对我针对得还少吗?现在有实锤把柄在手,装什么圣母玛利亚?
我装了一肚子的疑惑还有怒火,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怒火。
然而,我说:“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