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你向风远行
时间会走很远,你也会,不是吗? 红豆知相思
文/森木岛屿
**BGM:《*好的朋友》—赖伟锋 编辑采薇的阅读小贴士:
这一场太漫长的暗恋,让我想起当年喜欢一个人的心情,大概就像作者所说,人跟人之间的缘分冥冥之中是有定数的,我们都应该对曾经的自己,做漫长的道别了。
不要上课看,免得哇的一声当着老师哭出来!
01
[人生若只如初见,
我还骂你是混蛋。] 我是没有喜欢你的。
我是说**次见面的时候。
倨傲自大,花天酒地的霸王,屁股后边还有一堆数不清的风流债。
左手牛奶右手可乐,身边簇拥着一堆漂亮的小姑娘,身后还站着几个讨好又谄媚的马屁精小弟。
所以,奶奶将我带到你面前,热络介绍的时候——
“来,幺幺乖,不哭了啊,你看,这是邻居小哥哥,以后可以带你一起噢!”
又招呼你:“程程,快哄哄妹妹!”
四目相对。
我不动声色地打量你鬓角吓人的疤痕,但并没有半点给面子的打算,只顷刻,便瘪着嘴,打算发起新一轮的眼泪攻势。
我讨厌这里。 “哇——”
却不料想,你盯着我看了几秒,抢在我之前先咧着嘴嚎啕大哭起来。
哭得比我还惨。
悲伤情绪瘟疫般迅速传开,一整个幼儿园的小朋友全都扯着嗓子哀嚎,刚安抚好小朋友情绪的老师愣了下,不得不再次陷入新一轮的手忙脚乱。
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你成功了。
我被你这番出其不意的操作惊到,一时间连带着对上学的恐惧都消散了一大半,也忘了哭,呆呆愣愣地看着你鬓角颇有男子汉气概的疤,又看看你挂在睫毛上的眼泪花儿。
*后没忍住,“噗”地打了个鼻涕泡,笑了。 “真蠢。”
见我笑了,你得意地一抹袖子,擦干眼泪,又恢复颐指气使的小霸王模样,丢下对我的两个字评价,转头继续和大胖二胖进行“桃园结义”仪式了,你的小“女朋友”则屁颠屁颠儿地抱着支着小短腿,抱着薯片跟在你身后。
你不知道是为了在我面前显摆自己的气势还是什么,颇有大佬气势地扭头在她脸上“吧唧”一口。
没错,彼时你已经有一群马屁精小弟,和刚换的第四任“女朋友”。
即便她也不过刚满五岁。
脏死了。
我看着她胖嘟嘟的脸上的口水印儿,心想。
风流胚子,真的从小可见。 这是两千年的时候,新纪元伊始。
我因为搬家,去了新的幼儿园,与你结识。
初次见面,我们对对方的印象实在不算太好。 真正结仇是名字这件事上。
彼时你迷恋上我爷爷口中的各种故事,虽然我一直怀疑你根本只是馋他的蚕豆和核桃,但你确实跟你的第四任小女朋友“分手”了。
她则暗戳戳地把这件事归咎在我头上。
更何况,我作为全班**一个能一口气背出十几首唐诗的小神童,压她一头出尽了风头,坦然享受着老师的偏爱和小朋友的崇拜。
——如果不是她多事。
当时大家凑在一起正在看连环画册,她指着扉页上“程时洵”三个字,问我:“叶红豆,你不��小神童吗?这个你认识吗?”
我犯了难。
好吧,唐诗三百首只是我跟着妈妈背下来的,其实不认识几个字。
也真是惭愧,时至**,我也就跟着大家喊你程程,那时尚且不知道你正儿八经的大名。
但这不能毁了我的一世英名。
我尽可能装作自信又镇定的样子,装模作样地挑着里边熟识的部分,一字一顿:
“程——日——日。” “噗哈哈哈哈!”
她带头捧腹大笑,周围小朋友也跟着哄笑起来。
隔着一群人,我看见刚进教室的你嘴角抽搐,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裂。
拜我所赐,你在一堆叫“胖墩儿”“大头”“臭臭”……的小孩里,有了一个格外清新脱俗的绰号:程日日。
而我则也因此丢了小神童的荣耀。
你恨得牙痒痒,觉得我就是个大草包。
我气得咬牙切齿,觉得你就是个害人精。 02
[叶红豆,你可真是个温柔善良仗义又可爱的小天使!] 但我们的小打小闹并不影响两家关系交好,你又长我半岁,一来二去,带我上下学的重任便也落在了你这个“哥哥”的头上。
不过讲真的,虽然你满肚子坏水,但在玩这方面,还算颇得我心。
你性格跳脱不受束缚,好奇心重,满脑子都是歪主意。
我跟着你,偶尔也能借你的各种烂借口溜个号躲个懒,比起奶奶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妥帖照顾,要刺激和有趣得多。
我们看过小混混打架,捡过大人的烟头,吃过学校小树林里的青果子,给瓢虫做过“手术”,研究过蚂蚁搬家,去过废弃工厂冒险。
反正天塌下来总有你扛。 作为交换条件,小学几年,我缠着爷爷讲遍了各种老故事,从《山海经》到《三国演义》,从《红楼梦》到《射雕英雄传》……
也是因为这样,我们家从来没有过剩饭,零食也从来放着超不过三天。
说来也怪,明明我们吃一样的饭菜和零食,你竖着长,个子越窜越高,而我却见鬼地横向发展……
你得意死了,每次吵架我喊你程日日的时候,你就开始说我是长不高的猪崽子。
那年台湾偶像剧盛行,我深受其荼毒,听着里边男女主亲昵又软糯的腔调,觉得他们连骂人都显得鬼马可爱。
明明一句可以可爱很多的“小猪”,被你拖腔带掉地喊成“猪崽子”。
难听死了。
真没情调。
我龇牙咧嘴地瞪你。
你趁我要追上来动手的时候,悄咪咪伸腿,我不防备被绊得踉跄,你得逞,笑得更欢,于是我便装可怜去跟你妈妈告状。
我总归能胜你一筹。
嘿,你说气人不气人? 自然是气的。
你弄丢了我的狼。
狼是我捡的流浪狗,为了让它听上去更威风一点,我给它取名字叫“狼”。
你嗤之以鼻:“擅自给它修改物种的事情,它知道吗?”
“你懂个屁!”我抱着它往外走。
奶奶不同意我养,理由是家里已经有一只狗了,来路不明的流浪狗身上细菌多,让我别像个捡破烂的,什么都往家里带。
彼时我刚跟她理论完,没好气地冲你翻白眼:“狼狗不分家,他们本来就是同一个祖先!”
你撇撇嘴:“猪狗也不分家,你跟它也是一家,怪不得长这么像。”
滚滚滚,你就是嫉妒我有狗。
我懒得跟你计较,绕过你就往外走。
你懒洋洋地伸手拦住我:“破烂回收,五块钱,买你的狗崽子,怎么样?”
看吧,果然觊觎我的狗崽子。
“五十!”我还价。
“你不如抢银行?十块!”
“四十!”
“二十!”
“三十!”
“成交。” 我*后当然没把它卖给你,只是把它寄养在你那里,当然,也一毛钱都没要。
千叮咛万嘱咐要你一定要好好对它。
三十块,对你这个吝啬鬼来说已经不少了,我也就只是想看一看你的诚意,既然你还算诚心,那就交给你了。
我许诺每天放学都去你家看它,又想到另外一件事,于是补充道:“也不准拿去讨好你的‘女同学’!”
你喜欢班里的文艺委员,之前没少借着帮我遛狗的幌子,去跟她制造偶遇。
你这个心机狗。
你满口答应,转头就笑得得意:“今晚吃狼肉火锅咯!”
我气得捶你。 你自然没有吃狗肉火锅。
可它却真的丢了。
我没做到承诺那样每天去看,那段时间我忙着准备英语和数学竞赛,每天被老师留下来开小灶做特训,晚上回去做完作业就已经半夜。
总算忙完比赛,兴冲冲地跑去你家里的时候,正巧撞上文艺委员从你家出来。
你一个人坐在客厅,脚边报纸撒了一地,玻璃杯子倒是质量不错,在沙发下边打了个滚,侧翻着磕到茶几腿上,然后停下。
报纸被氤湿一片。
我略一思索,就大概猜到了情况,走过去捡起来放到桌上,有点幸灾乐祸道:“哟,我们程日日也有讨人嫌的时候啊?”
“自大狂,现在知道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你的了吧?”
“那就委屈我一下收留你这个可怜——” “那还真是委屈你了。”你蓦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冷冷地看我一眼。
你脸色有点吓人。
我心里真的有点打鼓了,一边吐槽失恋的人脾气真大,一边怕你因此迁怒到我这个倒霉蛋身上,于是很快转移话题:“我来看狗的,我狗呢?”
“丢了。”你依然冷着脸,心思明显不在我这里。
你这副样子,我也莫名来了点脾气,但不信你的话,一边喊“狼”,一边自己进去找。
“跟你说了丢了你听不懂人话!”你三两步过来,一把扯住我,红着眼,“叶红豆你烦不烦?”
“怎么丢的?”我还是不太信,但也意识到事情似乎有些严重,更多是被你冷不丁的火气吓到了,又觉得委屈,梗着脖子虚张声势地恶狠狠瞪你:“你不是说了会好好看着吗?不是说了不拿它去讨好你女朋友吗?不是说——”
“狗贩子偷了,关我屁事!”你凶巴巴道,拽着我就往门口推:“**到晚的别什么破事儿都往我头上赖行不行!”
我没来得及说话,身后大门“砰”地一声被关上。 我生气了。
我觉得肯定是你拿我的狗去追姑娘了,然后出了什么意外,但更生气的是,你弄丢了我的狗还反倒自己失恋的破事莫名其妙对我发脾气。
我们冷战了整整三天,谁也没先说话。
第四天的时候,我真的看见了狗贩子。 傍晚天色刚暗下来,三个穿黑T恤的男人鬼鬼祟祟地,把一只已经晕厥的大狗装进了网兜里,正往面包车上丢。
我想到我的狼,气血立马涌上头,从院子里拎了只木棍就撒丫子追上去,迎面遇见刚打完球回来的你,也顾不上之前的恩怨情仇了,立马向你请求支援:“偷狗偷狗!”
你愣了下,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追着我跑了出去。
后来我才知道,你一直听我说“Logo,logo!”
还以为我研究了什么边运动边背单词的新方法,不得不配合我。 我们玩命狂奔,耳边风声呼呼作响,我胸口发紧,又仿佛体会到了爷爷口中所谓的英雄气概,觉得自己英勇极了。
*后一个男人挨了我一棍子,吓了一跳,看见我一个小屁孩,又有点懵逼,你先抓着我往身后护。
可惜我的英雄气概还没使出来,对方不耐烦地一把甩开我们,懒得多费工夫,“呼啦”关上车门,留给我们一嘴车尾气。
我从地上爬起来,同你四目相对,在你眼里看见了一丝惊恐和担心。
我忽地想起来还在跟你冷战中,不想先跟你说话,于是拍拍身上的灰准备继续高冷,你却从后面一把抓住我,左右张望,*后拦下了路过的二胖的自行车,从衣兜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巾,往我嘴边上胡乱抹了一把,然后把纸巾塞到我手里,抱起我丢到车后座上。 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纸巾上的一抹红,和嘴里腥咸的味道,舌头舔了一圈,瞬间了然,但看着你火急火燎的样子,我选择闭上嘴巴一句话不说,悄咪咪把血往嘴角舔了舔,任凭它混杂着口水渗出来。
我梗着脖子,觉得自己像个壮烈的女将军。 你吓了个半死,飞速骑着自行车载我去诊所,风呼啦啦从耳边掠过,我看着你着急的样子,心里却有点小得意。
医生让我张嘴,用灯照着检查了一圈之后,奇怪地看了我们一眼:“你们是没换过牙吗?”
你睁了睁眼睛。
出了门,我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张着血盆大口的样子很像一只女鬼!”你幽幽道。
“那我就专吸你的精血!”我不甘示弱道。 我们站在门口的广场上,对视几秒,然后双双笑起来。
我们和好了。
我也是后来才从奶奶那里知道,你帮我养的狼没有走丢,是得了狗瘟没能救活。
你发脾气那天,你爸妈大吵了一架,原因是闹离婚但是不想耽误你学习,但其实不如说都嫌带个小孩累赘。
即便平时他们本来也没怎么对你上过心。
我那几句“你讨人嫌”“可怜”的话,刚好戳到了你。
至于文艺委员,纯属过去给你送作业的小干部而已。
所以,程日日,我原谅你了。 有路过的卖糖葫芦和气球的大叔经过,我大方地买了只糖葫芦给你算是和好礼物,也很不吃亏地讹你给我买了一大把氢气球。
嗯,那只糖葫芦*后还成功吞进了我的肚子。
谁让你那天凶我了呢! 那天晚上,我拉着你在广场上看人画画下棋,装模作样地跟着老大爷打太极,*后一起给十五块一个的石膏娃娃涂色,我选了个美少女,你选了个机器人,但是你手太笨了,速度又慢,所以不得不拖延到了老板收摊……
*后赖着我表姐的车,同她和姐夫一起上了骊山。
人家约会浪漫,我也实在不好一直做电灯泡,我们俩就去周围溜达。
晚上基本没什么人,风很大,山顶很凉快,偶尔能听见一两声对着山谷呐喊发泄的声音,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于是故意学着他们扯着嗓子干嚎,本意是引你有样学样发泄发泄。
可是刚喊完,你就转过头来笑话我:“猪哼哼呢?!”
我:“……”
我刚想瞪你。
“还气呢?”你把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另一只糖葫芦塞到我手里,“别气了,我的错,以后还你一只狗,好不好?”
好。
我咬着山楂上甜甜的糖浆壳,很骄傲地哼了一声。
你哭笑不得,紧跟着转头继续盯着我,好半天之后——
“汪!”
我终于没忍住,笑了,还是损你:“呵,你连狗屁都不如!”
你套用台词:“我是一文不值,狗屁不如。你呢,就有如狗屁,值得一闻!”
我觉得你是在骂我。
…… 我知道,即便我们成日里拌嘴互怼,你也从未真的同我置过气,我也自然没真的怪过你。
谁让我们都是这么温柔又大气的好同志呢!
那天晚上,我站在你身边,看着你的眼睛同你对视。
山风很烈,路灯很暗,你的睫毛很长。
我没由来地就想到了永远。
我也不过是想告诉你,没关系,哪怕你爸妈吵架以后不在一起了,哪怕没有人要你,我也都还在你身边。
永远都在。
永远,真是一个美好的词啊。
叶红豆,你可真是个温柔善良仗义又可爱的小天使! 然后——
我就被老妈追着暴打了一顿,因为疯玩太晚,没个姑娘家的样子。
那晚你如果打开窗户,一定能看到我们家鸡飞狗跳的影子,也能听到我的鬼哭狼嚎! 2007年,我十二岁,终于换掉了纠缠我好几年的*后一颗蛀牙,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变成大人了。
可是才多小啊。
小到以为这世上没什么不能原谅的,没什么能阻挡两个人一辈子都在一起。
小到,以为永远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