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跨出**感受人生冷暖
001 跨出**感受人生冷暖
当离开家的儿子**次在电话里听到妈妈的声音时,心里真的很激动很想家。但我深知自己来乌克兰的目的和任务,更懂得妈妈对我的期望。
妈:您好!
写这封信时,我到达乌克兰敖德萨已经两周了,想想这段日子里所发生的那些心酸事,儿子真的深深感到:在家千日好,出门时时难!
11月3日上午12点,随着人流走进绿色通道后,我再也没有勇气转身向后看您了。等我不得不回头时,您也已经不在原地了。忽然,从机场二楼大厅的栏杆处传���了您呼唤我的声音,仿佛又回到了儿时的家中。我含着眼中的泪水,面带着微笑向您挥动手臂……这就是我们母子在首都机场临别时的*后一个瞬间。
由于所带的物品超重,我被罚了200美元。办理完行李的托运,整个人感到轻松了许多。大概通过安检后半小时,我便和两百多名乘客一起登上了波音747客机。
飞机沿着跑道起飞了,我透过窗子看到了首都北京的全景,一想到这可能是自己6年都无法再看到的祖国。还有亲爱的妈妈和所有关心、帮助过我的人,顿时一阵难言的酸楚涌上心头,泪水再一次情不自禁地滑落下来……
带着伤心和连日的疲劳,我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经过两小时的飞行后,我所乘坐的飞机临时停靠在西伯利亚加油。当晚10点,我到了中转站莫斯科机场。由于没有俄罗斯的签证,所以不能出机场,我只好在空荡的机场大厅里苦熬了10个小时。第二天下午1点(北京时间)我才登上了去基辅的飞机,到基辅时已经是乌克兰时间晚上7点了,地面温度零下15℃,雪花满天飞扬……
妈,这可是我从小到大看到的*壮观的雪景啊!
我花了5美元办了保险。然而在检查证件时却发现:邀请函和毕业证上的年龄都是16岁,可护照和健康证等上面却是18岁!看到前面有一个女留学生因为这个问题被带进了海关办公室,我开始感到紧张与不安。怎么办7我来不及多想,装着十分镇静的样子把5个证件一齐交了上去,谁知那位女警官只看了一眼我的护照就盖章让我过境了……而此时我的衣服早已被冷汗浸湿!
接着,我迅速来到行李处领取了那两个沉重的箱子。经过打听才知道:如果想用行李车,还需要另外交5美元的手续费。我觉得太贵了,于是拼尽力气拎起两个箱子,背着两个挎包,一口气通过了四道检查口。到了*后一道,按规定是要开箱检查,可为了节约时间并免去整理行李的麻烦,我灵机一动,迅速拿出您在首都机场给我购买的小礼物——一块真丝手帕,递给了安检员。他看了看,不仅让我顺利过了关,还主动帮我提箱子,就这样,我非常顺利地走出了机场。
鹅毛般的大雪一直下个不停,8点30分我到达了火车站,本想买点食品稍带休息一下,可一打听才知道去敖德萨的火车10分钟后就开。如果错过了这趟火车,我就必须在候车室多等一个晚上,因为第二天早上9点才有火车!
无奈之下,我决定抓紧时间乘*后一班火车去学校。因此只好硬撑着爬上二楼的购票窗口买好火车票,接着又从二楼下到位于地下室的登车口。这时,电梯已经停止运行了!我不知道是从哪里涌出来的一股力量,迫使自己提起笨重的行李一口气下了三十来层楼梯,拼尽全力登上了即将开动的火车……
按照火车票上的号码,我找到了床位,但床下却放不进箱子,而我的床上已坐着两个喝酒的俄罗斯男人,他们对我的出现视若无睹,不理不睬。无可奈何的我,只好把箱子放在走道上,然后挨着它站着,随着火车的晃动,疲惫不堪的我就这样睡着了。
突然,有人拍打着我的肩膀,用英语向我要钱,数字还不小——10美元。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因为你是中国人。我睁开眼睛环顾四周,才发现整节车厢里的确只有我一个中国人。可我并没有因此而感到胆怯,马上用英语回答他:“车票我已经买了,该付的钱我已经交过了,我肯定不会再给你钱!即便是只有我一个中国人,也不能任凭你欺负!”听完了我的回答后,这个看起来像查票员的人马上就灰溜溜地走了。后来经过打听,才知道他并不是什么查票员,只不过是穿了身铁路制服而已。
12个小时过去后,我感到饥肠辘辘,屈指一算,发现自己已经有两天没吃没睡了。火车的车厢走廊很窄,人却很多,而我的床铺离下车门又比较远,所以我只能一次拿一个箱子缓慢地向外移动。当我拿到第三次时,一个一米八的男人突然把我撞倒在地,这时我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更令人想象不到的是那个人不仅不向我道歉,还态度恶劣地吐了一口痰在我身边……那时,车厢里所有的人都注视着我。可没有一个人向我伸出援助之手。倒在地上的我,为了*起码的人格和尊严,拼尽吃奶的力气站了起来,并用英语大声地说:“I'm chinese(我是中国人)!”话音刚落,所有围观的乘客都为我鼓起了掌。
终于,在接站的人群中我看到了师姐小龙和波波娃教授,顿时感到眼前一亮,仿佛看到了久别重逢的亲人一般,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涌上心头。登上老师的小车后,我便睡着了。
小车停在了一幢房子前,波波娃教授用中文告诉我,这就是我的宿舍,因为年久失修,所以看上去又旧又破。本想找几个同学帮忙拿一下行李,可从大家的目光中我感觉到的是一种视而不见的冷漠。于是,我只好继续咬紧牙关,依靠自己的力量,往返数次把所有的行李拿上了二楼。等我定下神来环视周围时,才发现宿舍里没有为我准备的任何东西:没有床,没有椅子,没有衣柜,没有桌子,只是一片空荡荡的水泥地。
在宿舍管理员的指引下,我独自走进了堆放杂物的地下室。眼前的情景,真叫我目瞪口呆:整个地下室里堆放的都是木板、铁床架,老鼠满地跑,桌子没有腿,椅子没有背,衣柜没有门,只要我轻轻一碰,它们就会怦然倒下……
此时的我,仿佛是一个在废墟中寻找宝藏的人,在堆积如山的旧家具中尽可能挑选出相对结实的部件,心里直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先把床安装好啊。几十斤重的铁床架和木板,都是我一个人拼尽全力扛上二楼的。疲惫不堪的我因实在支持不住而*后昏倒在别人的床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人把我打醒,哦!原来是我的同屋。我想,赶紧认识一下吧,没想到他出口的**句话竟然是:“喂,请你不要睡在我床上,要睡自己去搞好床!快起来!”我只好马上站起来,不停地向他道歉。
接着,他又说道:“在这里没有朋友,一切得靠自己。”
听了他的话,我似乎一下子清醒了许多,于是马上行动起来,一鼓作气把床安装好。随后又向宿舍管理员交了4美金,拿了床单、床垫后便倒在了床上,这一觉我足足睡了15个小时。
第二天早上,我去学校拜见了波波娃教授。她要求我把准备参加入系考试的内容全部演奏一遍,听完我十分投入的汇报演奏后,老师感到很满意。
下午我和几个中国同学去市场购买了一些生活必需品,一共花了100戈利(合300元人民币)。这里的东西非常贵,一位老生告诉我:“在这早买菜时,你脑袋里不能想着在中国是多少钱一斤,只能把‘戈利’当成人民币‘元’来用。”的确,如果按人民币计算,这里的鸡蛋6元10个,西红柿6元1斤……因此,我只能想着2戈利购买10个或1斤。
就这样,一切靠自己的留学生活终于开始了。
刚来的那几天,我想找一个可以打电话的地方,向妈妈报个平安,可由于人生地不熟而无法实现。当我终于找到了它时,那里又在装修,所以我是在熬了一个星期后才给您打电话的。当离开家的儿子**次在电话里听到妈妈的声音时,心里真的很激动,很想家。但我深知自己来乌克兰的目的,更懂得妈妈对我的期望。因此,我努力控制自己不让眼泪掉下来,尽量用快乐的心情向您讲述自己身边的一切,好让妈妈放心啊!
妈,在乌克兰敖德萨国立音乐学院,除了钢琴、俄语、老师,周围再没有一个能让我感到温暖和亲切的人。儿子来学校*晚,别的同学都有衣柜、桌椅,我却没有。我只有一张床,加上一个小小的窗台,这就是我在马克兰的家。然而,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只要有读书的机会,有做饭和睡觉的地方,就已经足够了。
反之,琴房成了我的家。刚来的时候,我每天早上买6个面包走进琴房,一整天都不出来,直到接受钢琴系的领导和导师对我的面试。十几个老师和系主任、校长一起听我演奏,当我弹完*后一个音符时,所有的老师都笑了,并一起用俄语说:“棒极了!”校长说:“其余的手续,你不用坦心,由学校外事处帮你解决。”妈,儿子的努力取得了一举两得的效果!
就在入系考试顺利通过的当天,我满怀喜悦的心情给您打了电话。妈妈!高兴吗?儿子用实际行动为恩师陈奶奶争了气,为自己树立了好的形象,相信我一定会把这种良好的竞技状态保持下去的。
目前在这一批预科生中,我的俄语*好,基本上能听懂波波娃教授的专业课。虽然在钢琴专业方面有几个大一些的学生比我弹得好,但相信用不了多久,儿子就会赶上并超过他们的!
妈,不管乌克兰的环境多么艰苦,也不管别人用什么态度来对待我,我都不会害怕,不会计较,更不会动摇。因为儿子心中有着坚定的信念和目标,浑身都充满了激情和力量。而这些激情和力量足以帮助我排除万难,学到知识,获得进步,得到认可。
现在,我每天上午9点到下午3点上俄语课,然后做作业,5点做晚饭(下午**没琴房),晚上6点去学校“抢”琴房。如果运气好就可以练到晚上11点,当然也有找不到的时候,那么就需要我一个琴房挨着一个琴房去打听,问了后就在那儿等着,一两个小时后,才可以进去练琴。这样做有些辛苦,但实在没有其他办法可想。如果周六、周日我想去学校练习钢琴,就必须在上一个周六、周日去签到。否则,我连学校的大门都进不去。
基于以上情况,我很想买一台钢琴(如果请波波娃教授帮忙介绍,50美元左右可以购买一台二手钢琴)。这样一来,我就有了主动权,想练到什么时候,就可以练到什么时候。妈,不知您是否同意?儿子渴望得到您的大力支持!
*后,儿子向您简单介绍一下敖德萨吧。它给我的**印象是干净,第二是交通有序,第三是这里没有高楼,*高不过5层。黑海很美,海港很大,很繁荣。虽说它确实很不错,但我还是喜欢武汉,喜欢我们的家——华工校园(编者注:“华工”是当时华中理工大学的简称,现为华中科技大学)。
妈,您的身体好吗?工作顺利吗?我走了以后,您千万不要太劳累,请记得常为自己买点好吃的,不要光想着为支持儿子完成学业而拼命赚钱,否则,用不了多长时间您就会垮掉的!
妈,健康是财富,健康是实现我们共同梦想的根本保障!所以,儿子诚恳地请求您,随时照顾好自己,加倍珍惜健康!
这次的信写得太长了,所以,给陈奶奶和杜老师的信我下次再写吧,请代我问候她们,并向华工所有关心我们的人问好!
非常思念您的儿子
1998年11月20日
002 幽品尝从零开始的留学生活
在远离妈妈的陌生环境中,我不仅学到了很多有用的知识,如专业技能、俄语等,还锻炼并增强了自己独立生活的能力。儿子每天都在提高、进步与成长中!
妈:您好!
现在是圣诞平安夜。中午1点,给您打了电话,能在今天听到妈妈的声音,儿子真的倍感亲切!
离开温暖的家,来到现在已经冰天雪地的敖德萨,开始了一切靠自己的留学生活,其中的酸甜苦辣还真不少啊!
**次买菜的遭遇
来到敖德萨后,我连续吃了半个多月的面包和火腿。这对于生活在中国南方城市一直吃米饭长大的我来说,确实不好受,总觉得没吃饱,老感到没有吃米饭加炒菜过瘾。
乌克兰的11月已经进入了冬天,小雨夹着大雪一下就是几天,马路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滑冰场。家里既没有菜,也没有米,如果我想吃饭,就必须冒着风雪去市场采购。否则,就只有饿肚子了。
离开了家,离开了妈妈,就等于失去了往日的依赖,如果自己不动手,现成的饭是吃不到嘴的。于是,我只好顶着风,冒着雪,走出家门。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行走在马路上,好不容易才来到了市场。沿着一个又一个的摊位,我逛了半个多小时,买了满满两塑料袋的菜。
正准备回家,可谁知刚走到市场门口,由于一下子没有掌握好身体的平衡,“啪”的一声,我摔倒在地上,蔬菜、肉、油和米撒了一地。我想立刻爬起来,但就是使不上劲儿,因为地面实在是太滑了。每当我试着站起来时,却又滑倒在地。反复倒了几次后,躺在地上的我,是多么希望有人主动走过来拉我一把呀!可是,从来来往往行人的目光中,我感到这只是自己的一个奢望。
残酷的现实,让我对外援完全丧失了指望。我想,眼下还是靠自己比较实在啊。主意拿定后,我又开始慢慢地用脚在冰面上移动,朝着市场的墙角爬行,想靠着墙根站起来。
谁知就在我立身未稳之时,突然有两个当地的小伙子故意靠过来,狠狠地撞了我一下,“咚”的一声,我再一次倒在冰冷的雪地上。接着,他们迅速拣起我掉在地上的那两袋菜,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看着地上几个从袋子里掉出来的西红柿,我真正感受到了“欲哭无泪”是什么滋味!
市场里,依旧是人声鼎沸,大家几乎都看到了刚才这一幕,然而,他们却都露出一副熟视无睹的样子,甚至连同情的目光都很少。
透过这冷漠的人群,我完全清醒地意识到留学生活的艰难和不易,突然,脑海里想到妈妈在我离家时特别去新华书店为我购买的条幅:“自立——靠山、山倒;靠人、人倒;靠自己*好。凡事莫存依赖心理,应以自立、自强为本!”顿时,我的心情豁然开朗,乌克兰就是和祖国不一样!学校就是和家不一样!如果我不端正心态,没有坚强的意志,是根本无法闯过生活关、语言关和学习关的!想到这里,我把眼泪忍了回去,迅速调整好心态,又一次从冰凉的雪地上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冰碴儿,然后走进菜市场,重新购买自己所需要的食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