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扎卡里的实验室,伦敦
公元2044年11月15日
“不要!”扎卡里恐惧地盯着那个牢笼。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发生这样的事?他本以为这次终于要成功了。他甚至都已经准备撰写诺贝尔得奖宣言了。
那只老鼠到底发生了什么?它肯定是病了。他瞄了一眼其他的老鼠,它们好得很。实际上,这些老鼠简直不能再好了。��们的记忆功能甚至超过了预期,可以准确无误地走出*复杂的迷宫,而且是用很快的速度。在复合式T字型迷宫中,每只老鼠都用了不到90秒的时间完成了任务。它们已经不需要再去学些什么了,它们的记忆已经被嵌入在脑子里了。
他创造出了**老鼠,这就意味着他的下一步任务是:创造**人类。一旦他的记忆数据传输程序正常运作后,世界将被改变。植入记忆不仅可以用作**用途,救治老年痴呆症、中风及脑创伤,更重要的是,它将彻底改变教育的需求。
毫不费力就能得到任何知识。
学校、大学、实习再也没有意义了。扎卡里不仅能成为全世界知名人物,他那二十三项专利也能给他带来几十亿的利益。
他有些不安地扫了一眼那只生病的老鼠,它正躺在牢笼的地板上,浑身发抖。
这已经不是他**次面对衍变病毒了。该死的速子病毒差点儿要了他的命。那次,一个微小的代码被异常植入了海马体,结果112只老鼠死了。但他已经消灭了速子。他重写了所有的迷宫码,而且再也不用海马体植入了。直接受体传输一直都进行得很顺利,除了这*后一次。可是,怎么可能引起这样的反应呢?他只不过加了一个数据流而已:人类记忆的初步程序。这中间应该没有任何故障发生,他完全是用直接受体传输系统做的,和之前一模一样。
这**是个异常现象。这只老鼠一定是吃了什么不对劲的食物才变成这样的。
但是内心里,扎卡里很清楚这其中出了问题。他凝视着笼子。不对,它的症状也不像是速子病毒引起的。它似乎看起来比那严重得多。没过多一会儿,那只老鼠就开始呕吐。
他心知,在查明这只该死的老鼠到底怎么回事之前,他必须要停止对其他老鼠的实验,更别提对人类的实验了。他必须提取一份血液样本,然后一项一项排查和数据传输相关的可能性。于是他拿出一副橡胶手套,打开一支针筒,把那只老鼠从玻璃笼中拿了出来,开始检查。他无法相信这只老鼠居然会恶化得如此之快。血从它的嘴和鼻子里不断流了出来。他叹了口气,把针管扎了进去。那只老鼠开始猛烈地颤抖,不断地摇晃着头脑,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天哪!”扎卡里低吼了一声,皱起眉头,看到胶皮手套上显现出一些血迹。“没用的破手套!”他咒骂道。
他紧紧握住老鼠的嘴部以防它再次袭击,然后继续抽取血液。直到针管抽满,他才把那只老鼠放回牢笼中。它战栗了几秒钟,然后就静止不动了。一动也不动。扎卡里找了找它的脉搏,却什么也没摸到。
他摘下手套,扔进了焚烧炉里,用消毒纸巾擦干净手,然后把血液样本拿到了EPQ显微镜下。他用吸管取了一滴血液放在了载玻片上,拿到显微镜下,设置成录像模式,然后调好放大率,开始观察。
“搞什么鬼?”他惊呼道,立刻认出了那个刺状的线型体。但是实在太多了。这些线型体无处不在:有的在屏幕前蠕动着,有的在侵略T细胞。而且它们正以难以观测到的速度快速繁衍着。速子从没有这样快速增长过。肯定是EPQ显微镜出了问题。他正准备重新校对焦距的时候,却发现屏幕前变成了一片空白。
“我就知道,该死的机械故障!”扎卡里叹了口气,心下似乎放松了些。
他重启了EPQ显微镜,又拿出另一个载玻片,然后转过身去拿那管装满血液样本的针管。针管里空空如也。难道自己拿了两个针管?他皱起眉头。那个老鼠的血液样本到底去哪儿了?他开始彻底查找实验室,却什么也没找到。一边咒骂着,扎卡里又拿起另一支针管,准备提取第二份样本。他的手有些颤抖,惊慌地看到几滴血液不小心滴在了地板上。他静静地看着那些血滴,心想为什么这些血液开始慢慢变得模糊起来。
有录像。扎卡里突然记起来。他可以用慢放再重新看一遍那段录像,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扎卡里放大了倍率,这样就能仔细查看其中一个T细胞。他把回放速度放慢了百分之一百,可这个过程仍然很快,于是他又改成了百分之五百。这回,他终于看到了整个过程:某个刺状线型体蠕动进入了T细胞的胞腔**,然后不断地分裂增生,直到把T细胞撑破。只不过T细胞没有散落到各处——而是直接消失了,留下一片空白的屏幕。
扎卡里哼了一声。物质是不可能凭空消失的。他又回播了一遍,再一遍。他的拳头重重敲了一下桌子,站起身,却觉得有些腿软,而且恶心。他很口渴,需要喝水。在他走向水池的时候,他瞥了一眼那只生病的老鼠。
笼子里什么也没有。
扎卡里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它怎么可能逃走?它已经死了,而且笼子的门还紧紧地锁着。心里虽然这么想着,他还是扫视过整个房间,寻找着那只逃跑的死老鼠的身影。他摇晃着走到监视屏前,一屁股坐了下来。
他要再重新审查一遍传输的数据。如果是速子病毒,那么他需要赶紧找到并消除掉,刻不容缓。今天晚些时候,他约了五家竞标科技公司,他告诉他们自己的实验结果是**无瑕的。
天哪,这里面太热了。他摇晃着走到窗边,让外面的空气流通进来,然后又坐回屏幕前,径直调到了虚拟平行世界。这正是他给那只生病老鼠传输的数据。他开始滚动查看代码,比较序列弦,寻找异常。翻过一屏又一屏,一页又一页,就在马上要放弃的时候,扎卡里看到了一些东西……一个不断重复的码序列在屏幕上跳跃着,一行行地重写着原有的代码。每到新的一行,这个代码就会加快速度重写,越来越快……迅速吞噬着扎卡里积累多年的心血。
他恐惧地盯着屏幕,显然,眼前出现了速子九头蛇:一种**病毒,能够快速繁衍并且迅速消除所有数据——那些能够改变世界的数据——的病毒。显然,这病毒要把他的所有数据都消除了才罢休。
扎卡里疯狂地试图关闭掉机器,因为这是**一个能够停止病毒入侵的方法。可之前,他曾经安装过一个电源无效系统,每次关闭机器都需要至少二十分钟。他又扫了一眼屏幕,他可等不了二十分钟,甚至连二十秒都等不了。这个病毒已经消除了426788页屏幕的数据,现在只剩下6页了。他无助地看着屏幕,眼睁睁看着自己过去多年的心血,以及无限美好的未来就这样一去不复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