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忆我我忆梅 前几天与朋友驱车前往浙江超山探梅,细雨初霁 ,超山脊梁上的烟 雾如水墨在宣纸上渲染开来,濡湿了的梅花开得羞涩 ,噙着晶莹的水珠, 让人心生怜惜。
梅是我国特有的传统花果,已有三千多年的种植 历史。*初,梅子仅 在调和鼎鼐时刺激古人的味蕾。以审美目的培育并观 赏梅花,大约从南 北朝开始,到唐宋时期达到高峰。在中国的文化史册 中,诗人、画家如果 留不下表现梅花的作品,是比较无情的。诸如“疏影 横斜水清浅,暗香浮 动月黄昏”、“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等传世名 句,已成为整个民族的共 同记忆,梅花的品格与芳姿也“暗香浮动”地熏陶着 华夏儿女的审美情趣。
当我们品赏梅花时,应该知道国内有五株遗世独 立的古梅。楚梅在 湖北沙市章华寺内,据传为楚灵王所植,至今已有 2500岁高龄。晋梅 在湖北黄梅江心寺内,据传为东晋名僧支遁和尚亲手 所栽,距今也有一 千六百余年了。隋梅在天台山上的国清寺,我有幸拜 谒,老树着花无丑 枝,依然坚守与春天相会的承诺。唐梅有两株,一株 在云南昆明黑水祠 内,据说唐开元元年(713年)由道安和尚手植。另 一株就在超山大明堂 前院内,相传也是唐朝开元年间种下的。宋梅也许不 孤独,在超山上也 有一株,离报慈寺仅一箭之遥。超山占了五大古梅中 的两株,难道不是 苍天若有情,独怜超山梅吗? 这么一梳理,我不由得一惊:老梅尽在古寺中! 看来,千百年里,梅 花听惯了晨钟暮鼓,或许早就参透了禅机,故而严寒 未退时就会“前村深 雪里,昨夜一枝开”。
超山上有报慈寺,1933年遭盗贼焚毁,仅留主体 建筑大明堂。当地 梅农坚信,因壁内嵌有唐代吴道子所绘观音像石刻碑 而得神佑。上世纪 八十年代重修报慈寺时,这块石碑的拓片被发现,现 在重刻的石碑即竖 在寺旁古树下。
大明堂正中建有浮香阁,由**书法家沙孟海书 额,几十个游客在此 憩息品茗打牌,笑语喧阗。庭园中遍植梅花,*引人 注目的就是我神往已 久的唐梅,老而弥坚,枝杆如铁,如虹桥般横卧堂前 ,怒放点点红蕊。它的 身旁则有红梅、绿萼、腊梅数枝虚心陪衬,如晚辈侍 奉在侧。
吴昌硕一生钟爱梅花,他的作品中尤以梅花*见 精神。他生前多次 登超山赏梅,写梅花之神,品梅花之韵,并留下“十 年不到香雪海,梅花忆 我我忆梅,何时买棹冒雪去,便向花前倾一杯”的绝 唱。其实,这也是李白 “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和辛稼轩“我见青山多 妩媚,料青山见我亦如 是”的回响。前几天管继平兄还告知我,在鲁迅使用 过的印章中有一方闲 章:“只有梅花是知己”,但不知出处。可见梅花是 中国历代文人的情人。
因为深爱梅花,超山就成了吴昌硕的归宿。我们 来到大明寺旁拜谒 吴昌硕墓,在吴昌硕汉白玉全身塑像前三鞠躬,再拾 级而上至墓前。恍 惚间,千万朵梅花在枝头微颤,似乎向我颔首问好。
1935年,郁达夫踏访过超山并写下游记《超山的 梅花》:“汽车走过 的临平镇,是以释道潜的一首��风蒲猎猎弄轻柔,欲 立蜻蜓不自由,五月 临平山下路,藕花无数满汀洲’的绝句出名;而超山 北面的塘栖镇,又以 南宋的隐士,明末清初的田园别墅出名。介与塘栖与 超山之间的丁山 湖,更以水光山色,鱼虾果木出名。也无怪乎从前的 文人骚客,都要向杭 州的东面跑,而超山皋亭山的名字每散见于诸名士的 歌咏里了。” 今天我们赏梅,交通住宿等条件比郁达夫那会不 知要好上多少,但 品赏的情趣能否像旧时文人那样高雅呢?能否从梅花 丛中读出历史文 化信息呢?又能否一句点出“便向花前倾一杯”的人 文情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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