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剪子弯山某人失踪
雅江—剪子弯山 风景★★★★☆ 自虐度★★★★★
江湖上讲欠了总要还的。今天是还的时候了。昨天那个50公里的大下坡爽得不行,今天就是一个30多公里的上坡。
盯着那一串折线发呆,出发前打印的川藏海拔地形图上一条折线起起伏伏,似乎是在讲述着什么辩证的道理。
出城遇到岔路,问一个帅气的藏族小伙子:“请问拉萨怎么走?”对方显然是没什么心理准备,愣了半晌说:“拉萨好远哪!!!”那尾音拖得叫一个长,似乎比这条川藏路还要长。以后为了避免此类的尴尬出现,我们也学聪明了,只问*近的地方,譬如“理塘怎么走啊”或者“剪子弯山的垭口在哪儿啊”,这样的话听起来比较靠谱一点儿。
一出城就是陡坡,几个人歪七扭八,队形乱得一塌糊涂,一度让我想起了那篇《挑山工》里讲的“之”字形。我还没有完全醒,没��醒爬山很是痛苦。
午餐在山里解决,大家一边啃着干粮一边在路边晒着太阳闲扯。阿波说阿姆斯特朗已经把那个给割掉了,我们每天这么自虐,以后生不了孩子怎么办?大家肚子都笑痛了。阿姆斯特朗是自行车界标杆式的人物,他多次蝉联环法总**,后来被确诊为睾丸癌,不得不放弃自行车运动。与我们的骑行同时进行的还有当年“环法公路自行车比赛”,阿波每到一个县城就迫不及待地找电视看*新赛况。Leslie什么都没吃就倒在路边睡着了,他这几天的状态都不佳,实在是让人担忧。
剪子弯山是季风的迎风坡,潮湿的空气随着海拔上升带来了大量的降雨,山上植被茂盛,高大的松树耸入云天,各种漂亮的小花也在脚下争香吐艳。山里还藏着一个野菜保护区,厚厚的石碑上写着“蕨菜”和“鹿耳韭”,要不是着急赶路真想去山里看看它们长得什么样。
渐渐地,我找到了骑大山的感觉,跟着强人阿波,也不刻意看码表。达成梦想非一朝一夕,目标太大不如将其化成一件件小事:
拉萨→先到理塘→翻过剪子弯山→骑过眼前的这段山路→跟着阿波。
只要这些小事都实现了,大事是早晚要成的,正所谓先“积跬步”,再“成千里”,而很多事“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心里不去背负太多反而就轻松了。
阳光很毒,浑身让汗水浸泡,突然吹来一阵山风,不禁打了个冷颤,不知道自己是冷还是热。山里很静,我跟阿波偶尔还会聊聊天,他说他看到一个光秃秃的树杈下面突然有反应了。我当时差点没有从车子上跌下来,气喘成这样子,你小子居然还能冒出这念头?
如果说折多山以“折”多著称,那剪子弯山就要以“弯”多吹嘘一番了。大山里兜着无数的弯子。弯路穿过森林,穿过灌木丛,再一次进入高山草甸。嘴里默默地念着“坚持,坚持”,不知道盘上了多少个大弯,六字真言再一次出现在对面的山上。终于到了!时间已指向了下午,翻越每个山头都仿佛是一次炼狱。
站在山巅回望脚下的路,震撼!远处是贡嘎雪山,它身前的一座座大山都是我们一步步用脚踩过来的,看着这些大山的脊梁,想想这几天走过的路,自己都觉得很感动!在山巅与群山对话,心情变得很平静,融化在大自然中的感觉是这么奇妙而美丽。
剪子弯山常年积雪,现在正是一年中*热的时候,山上的小花也抓紧时间竞相开放了,这里是高山植物的乐园:
山巅石缝里绽放着亮丽的花朵,米粒大的小花炫目至极;模样奇怪的草儿直接从沙石缝里钻了出来,吐着新绿,巍然屹立,一排排地立在山巅的叶子像坚毅的战士一样保卫着山口。这些植物都是我从未见过的,它们的生命力着实让人惊叹!
山下,队友还是零星的小芝麻,我索性爬上去一睹那六字真言的真面目。那山看着近,爬上去却累得我气喘如牛,“六字真言”是用白石砌成的,在一大片飞舞的草叶之中显得非常壮观!山风强劲,吹着身上的每一寸毛孔,静静地站着,口中又默默地念诵了一遍六字真言。
大家陆陆续续地登上来了,看着贡嘎主峰发呆。队伍里还差*后一个,Leslie。
山口风很大,先上来的人都快冻成了冰棍儿。手机没信号,呼台也联系不到,山下连个人影都没有,大家都很着急,不住地问上来的司机有没有看到一个骑车的小伙子。下午四点钟的样子,呼台里终于听到了Leslie的声音:“你们先走吧……不行我就搭车了。”呼台里在喘着粗气。
一个人落在队伍后面看不到队友,那种感觉我也曾经体验过,Leslie的精神防线已经崩溃了。大家在呼台里不断地鼓励他,帮他重建信心,说他离垭口已经很近了(美丽的谎言),说了半天他才答应再骑上来。
重塑信心需要付出更大的努力,正如大家所期盼的一样,Leslie上来了,剪子弯山口上掌声雷动!Leslie四脚朝天躺在山口上,像一只耍赖的青蛙。
8 119道班的“千古绝跑”
剪子弯山—119道班 风景★★★★★ 自虐度★★★★☆
剪子弯山的另一端,景象大不同,这里没有了下山的陡坡,川藏公路像一条银色的哈达在平缓的山腰环绕、飘动,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远处的高原草甸如一幅壮阔的画卷徐徐展开,行走在其中让人如痴如醉。身体随单车缓慢移动,景色不断地变换着角度,360度愉悦你的神经,让你忘记疲劳继续前行!
这是进入藏区以来*壮观的高山草甸:平缓柔和的大草甸上坐落着几户人家,屋子安静地斜卧在那儿享受着温柔的阳光,房前屋后还插满了舞动的经幡。山谷幽静,视野也很开阔,可以清楚地看到草甸上活动的人、羊、牦牛和狗,还可以听到狗叫的声音,伸手去抓,却怎么也抓不到,好像在梦里一样。
大家尖叫着,欢呼着。张开双臂向山谷里呼喊,好像有人听到了,又好像没有听到,山谷幽静依然。
蜿蜒的山路沐浴在夕阳的余辉之中,我们开始加紧赶路。道路时升时降,大家都在奋力追逐*后的一米阳光,这也就是在追梦吗?
阳光似一把温柔的刀切割着山上的绿色,光与影,上坡与下坡所有这些不断地刺激着自己的神经,身体已经到达了极点,有些眩晕,不知是因为疲劳、高原反应,亦或者是被美景陶醉。
天已经半黑了,路上一个人影儿都没有,恐怖的冷汗从脊梁骨上窜出来。气温越来越低,在山里打着冷战,眼看着太阳从山坡下缓缓地滑落。消耗着*后的一点热量攻克一个个缓坡,四周的草甸越来越暗,似乎要变成一张黑色的毯子把几个自不量力的家伙包裹起来,然后研磨成碎末。
坡依然继续,突然觉得人的力量是这么渺小,这么不堪一击。路中一片光秃秃的草原上升起了一棵大树,像是在给我们加油!终于看到一群牦牛和放牧的藏民,心里顿时温暖了好多。太阳下山,母子两个赶着自己的宝贝回家歇息去了,小娃子在山顶上跳着冲我们喊“扎西德勒”。
“扎西德勒!”嗓子已经沙哑,用尽*后一点儿力气。又是一个坡!太阳已经完全落山,绝望,彻底的绝望!寒冷,饥饿,无处藏身,脑海中巨浪翻滚。一点一点地上了这个坡,啊!终于到了——119道班!
119道班是个传说,虽然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但是感觉真的好像到了家,悬在半空中的心,漂在路上的身体终于有着落了,几个人咧着干裂的嘴唇激动得差点儿哭了。“一一九”,要不是有红色涂料在那个土墙上刷了一遍,也许就错过了。
下了车,腿部肌肉还在痉挛,今天战线太长,感谢自己还是坚持了下来。已经开始自己感谢自己了,看来还真是受刺激了,哈哈,自己都笑了。
119修得很巧,正好在一个大弯路的坡底下,在这里,川藏公路很帅气地甩了一个180度的头。含着即将夺眶而出的热泪走进了119道班。道班就两排小平房,一进来感觉好温暖啊,炉子里窜着火苗儿。拜见了传说中的鲁班长和嫂子,道班的饭已经不够吃了,班长嫂子向灶里扔了几块木头继续给我们做晚饭,荒野中的小屋再一次升起了袅袅炊烟。
119就是119公里处,具体从哪里开始到这里是119公里我也没搞清楚。川藏路上的很多道班都以这种相对距离命名,它们所在的地方实在偏远,没有准确的地名,短短的几个数字显得十分精准,又露出些许孤独。
我们在119道班碰到了两个可爱的小女孩。她俩正在放暑假,是班长的亲戚,从理塘到这来玩儿的。两个女孩儿都是藏汉婚姻的结晶,她们笑起来像是小天使。女孩偷偷告诉我们一个秘密,说翻上了道班上面这个小山头,手机会有一格信号,打不了电话但是可以发短信。几个人费了牛劲爬上了山头还是发不了短信,小妹妹笑了,无邪地看着天说:“今天可能云太多了吧?”我们几个彻底无语。站在小山头上看看今天走过来的路,很感慨;转过身看看明天要走的路,几个人对视了一下没说话。
天完全黑了,山上的寒气一阵阵袭来,胃里没了知觉,身上也没了热气。大家蜷在道班的小屋里,饥寒交迫,眼眶深陷,都有点儿奄奄一息了。某人在空中划了一根火柴,学起了童话故事中凄美的主人公,大家笑了都没说话,没力气了,彻底地。
就在这个这时候,班长嫂子端过来一大锅牦牛肉炖萝卜,还有一大锅米饭,哇!几个人激动得差点冲上去拥抱嫂子。小道班里“狼群”狂吞牦牛肉的场面上演了,现场情况绝不会比“动物世界”差。
我敢发誓,这是我这辈子吃过的*香的一顿饭!大铝锅冒着蒸腾的热气,滑润的牛肉、细腻的大萝卜还有浓浓的牛肉汤。肠胃开始有节奏地律动,一个个营养分子就这样强有力地进入到胃里,注入了血液,身体渐渐有了热气。
大家欷歔不已,直呼过瘾,心里的那个感激就甭提啦!今晚,我打破了二十几年来个人吃米饭记录——四碗。当然,我们这里面卧虎藏龙的,我根本不算啥。
入夜,班长为我们整理出一间空屋子,刚好够我们七个人打地铺睡的。我们驮了几百公里的防潮垫和睡袋,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地太凉,班长又弄来几个纸壳子给我们铺上。可怜的小凯没带睡袋,他盖着大家脱下来的厚衣服,上面再裹一个黑雨衣,美其名曰:睡袋DIY。谁知道就是这个让他得意的“睡袋”把他害惨了。
一帮没人性的把离门口*近的位置留给我了。好冷啊!等我钻进睡袋,发现门上居然有几个大洞,倒灌的冷风吹得半边儿脸发麻,这样睡过去不会得偏瘫吧?开始尝试摩擦生热法,钻在睡袋里像个蠕动的菜青虫。海拔4200米,睡得可真够高啊,哈哈!4000米下面睡觉的兄弟姐妹们,你们不用仰视我啦!
**次体会到了盛夏的严寒,后来我在北京的朋友发信息过来才知道,那时候内地气温不断地再创新高,大家正在积极地跟酷暑奋战呢!
透过门上的洞,我居然可以看到亮闪闪的星星。挑战、绝望、恐惧、庆幸、饥饿、感激、满足、幸福……看着星星,问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不一会儿,鼾声此起彼伏,自己也死人一样地睡过去了。
早上醒来发现小凯不见了,有人说一定是嘘嘘的时候让狼叼走了。天大亮的时候,小凯回来了,还是那身军装,额头上还冒着汗。这大清早的他到底干吗去了,大家一头雾水。
在大家的追问下,小凯招了。他说凌晨4点就给冻醒了,他的那个自制睡袋根本就不管用,浑身发抖,怎么也睡不着。想想这样牺牲了实在亏得慌,自己干脆起来跑步去了,说那样身上还能有点儿热气!
凌晨4点!在海拔4000多米的川藏公路上跑步,只为了不让自己的血液在严寒中凝固!——千古绝跑!我已经无法用语言表达了,想想他那孤单的背影我就眼眶发热。
小道班迎来了新**的曙光,我一个人爬上了昨天的那个小山头。阳光越过地平线挥洒过来,抚慰着刚刚苏醒的高原草甸。清晨的光与影让人着迷,这是一片无人袭扰的净土。柔和的光影中,花儿就这样绽放了!一缕缕阳光投落在鲜艳的花瓣上,惊艳!原来*简单*自然的东西,竟能如此震动人心!真想只做一头牦牛,懒懒地歪在这片草地上。
班长嫂子的热汤面做好了,大伙儿一个个端着大碗蹲在门口,稀里哗啦地吃着,口里还吐着热气,像是从地底下跳出来的小火龙。灌饱之后,班长又开始给我们做酥油茶,**次看到现场制作酥油茶,经过了几个人的联手搅和,香气四溢的酥油茶出桶了。
鲁班长说这个在高原是好东西,补充热量还有维生素。这地方一年到头吃不上水果蔬菜,全靠它补充维生素了。于是每个人又海灌几碗酥油茶,肚子胀得像个皮球,小火龙变成了小火猪!
鲁班长和嫂子都是汉族,老家是四川的,班长说他们已经在这里待了十几个年头了,孩子现在还在老家让爷爷奶奶带呢。这地方实在太艰苦了,遇到冬季大雪封山,十天半个月没有补给也是常事儿。班长和嫂子常年扎根在这里,只为了守住这一段路的平安!
我们又抱了抱黑子,它是道班里的一条大黑狗,黑子总是一副淡定的神态,它在高原上也已经奋战好几个春秋了。班长说你别看它现在懒洋洋的,它分得清,见了坏人可凶呢!
向班长和嫂子,还有黑子道别——向你们致敬!没有你们就没有川藏路的平安!
班长、嫂子,你们做的那顿“牦牛肉炖萝卜”我这辈子也忘不掉!
前不久,听走川藏的朋友说119道班拆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道班的条件实在太艰苦了,也不知道鲁班长和嫂子去哪儿了。班长夫妇默默无闻,常年接待骑行的朋友,发生在119道班的骑行故事似乎要永远地成为历史,无论怎样,道班对我们的好我们将永远铭记!
16 西藏的**座大山我栽了
竹巴龙—宗巴拉山—芒康 风景★★★ 自虐度★★★★☆
无论这个地方多么美妙,还要赶往下一个未知的地方,不去管它,或美妙,或恐怖。这个就是旅行的妙趣吧?
过了金沙江大桥,就不断地问自己是不是真的到了西藏?直到看见路边墙上有个大大的箭头指向身后,上面写着“四川”,才算是确认了,内心激动无比。不过热乎劲儿并没有持续多久,眼前的西藏给我们几个的冲击实在太大了,无论是视觉、触觉还是心理的。
碎石路钻进了突兀的山谷,浑浊的江水从天边滚滚而来,飞沙漫天,干热的谷底烘烤着我们,我们成了烤红薯,这里真像是《西游记》里某个妖精住的地方,捏了捏自己的脸蛋问是不是做了噩梦?来一辆车就卷起无数沙尘,呛得人快要窒息,狭窄的公路根本没地方躲,除非跳河。
越往里走大山越是狰狞,石头风化得非常厉害,眼看着几块裂开的巨石随时要砸下来似的,后来才知道这里就是川藏路上的头道鬼门关——海通沟!2002年的一场大雨造成这里山体大幅塌方,半年后才彻底贯通。石头下遇到了几头毛驴,走了很久也没见到毛驴的主人,这里还真是人烟**,驴也可以自由放养了。
临近中午,突然觉得耳后有车轮碾碎石的声音,回头间吓了一大跳!
“啊!!!哈哈哈!”
Joe跟石头悄悄地追上来了,奶奶的,阴魂不散,没完啦?身上不知道哪来了那么大的劲儿,呜呜地向前冲,两队人大叫着厮杀,尘土飞扬,几辆车此消彼长,打成一团。*后,英勇的三人纵队终于强悍地战胜了广东四人帮,我们骑得飞快直到后面的四个人彻底没影了。
速度慢下来才发现很难受,喉咙干得要裂开,头晕目眩,浑身像水洗了一样,可能是脱水了。烈日依旧肆无忌惮地喷射它的火舌,路两边连个阴凉地儿都没有,三个人勉强找了一个紧贴峭壁的阴影休息,带的水早已喝光,就拿石头缝里冒出来的泉水就着榨菜吃,补补盐分。一个个累得眼睛都直了,可还是嘴硬,说四人帮如何如何不行。
山路越来越陡,速度根本上不去,看着码表粗略算了一下照这个速度爬上宗巴拉山还要8个小时,整整一个工作日啊!突然很怀念办公室里吹空调的日子,人有时候真是贱骨头!
阿波跟我和小凯轻声说,不要停,慢慢骑,三个人的距离拉得很开,有时候骑了很久才能隐约看到阿波的影子,很快又消失了,问自己是不是中暑产生了幻觉?干脆把灌的泉水从头淋到脚,反正里外也都是个湿!
公路的曲线不断向上,速度缓慢到好像一切都要停止运转。一阵一阵恶心,直想吐,土路变成了若干年前中学的操场,运动会上1500米决赛,冲刺,冲刺,却怎么也看不到终点,两边的山体已经开始发虚。
路过了一个兵站——海通兵站,已是下午三点。下车的时候,眼一黑,差点从车上栽下来,川藏路上牛掰的笨鸡荡然无存!
我在路边的树荫下大口地喘气,过来了一个小战士,眸子黑亮。他说:“你们刚从海通沟上来啊!”“嗯”我气息微弱到只有蚂蚁可以听到。
小伙子跟我们讲起了他和海通沟的故事:“我刚来兵站的时候就差点让那里的大石头砸到。” 小战士双手撑得很圆,好大一块!“战友们说如果我再站得靠后一点就成肉饼了。” 小战士呵呵一乐,我们瞪大眼睛听着,感觉这事儿就像发生在昨天似的。“现在,我们班的战士早就摸透了海通沟的脾气,下雨的时候你们走这段路要特别小心,我们在很多塌方多发区都支起了警示牌,但是每年仍然有事故发生。”他摇摇头。
每次塌方,他们的部队都要冒着生命危险清理现场。他的一个战友就在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不幸被落石砸中了腰部。小战士一下子沉默了。“没办法,川藏线是生命线。”他说的这句话我到现在都记得,在心里向你们致敬!
再次上路,眼前渐渐地冒出了绿色。红色的河水边是一片开阔的青稞田,绿油油的。走了一路光秃秃的山谷,看到这一穗穗饱满的青稞突然有点儿感动!进了个小村子,过金沙江后60公里看到了**个村子,房屋依山而建,错落有致。
几个小朋友跑过来,清澈的大眼睛里写满了问号。里面有个个子*小的家伙,嘴里含着片树叶,吹着悦耳的口哨,我们要了一片学着吹,就出了一声还特像肚子吃坏了发出的声音,大家都笑傻了。两片树叶他们就玩得这么开心,简单又快乐的童年!上车后小伙子们一个个挥动小手,开心地嚼着大白兔奶糖祝福我们“扎西德勒”!真想再给他们点儿什么别的,可惜身上只有糖了。
公路笔直地穿过村子,再一次在山顶盘旋起来了,那就是宗巴拉山。正式爬坡才刚刚开始,双脚却已经没力了。金沙江边跟那几个厮拼得太猛了,体力早已消耗殆尽。
花了很长的时间登上了误以为是山顶的地方,发现还有一段大斜坡,彻底崩溃了!我跟阿波说,“什么狗屁坚持,我不行了!我要搭车!从早晨8点一直骑到现在,就只歇了两次!现在太阳都要下山了,还没到山顶!”“你看这影子都这么长了,天黑到不了顶了!”
我气急败坏地啰唆个没完,阿波在一旁不断地坏笑,他也看出来我怂了。“没事儿,哥哥,马上就到了!”
山坡上冒出了森林,里面夹杂了不少树桩,显得很突兀。*后的两块“大白兔”塞在嘴里,咣咣灌了几口水,胃开始蠕动,养分注入血液中,感觉自己渐渐地活过来了。
在我崩溃之前已经有人崩溃,一辆卡车从身后开过来,后面站着个人,是Leslie。车上的大筐里装满了松茸,Leslie挤在一摞摞大筐中显得特滑稽,他说他实在蹬不动了,大家在芒康会合,摆摆手就没影了。
借助身体内残存的一点儿能量向前蹭,小凯也有些招架不住了,在缓坡上也划着夸张的“之”字形。阿波走几公里就停下来等我俩,就差找根绳子拉我们走了。走过那段缓坡,川藏公路以一个90度的大弯折向山顶,临近夕阳西下,终于看到了真正的山顶,眼眶一热,终于坚持下来了!
夕阳落在对面的山上,羊儿也准备回家了,流动的羊群恍若绿毯上滚动的珍珠。羊儿叫声欢快,似乎也表达出了我们的心声。山上的帐篷炊烟袅袅,女主人也准备做晚饭了。那一刻突然特别想家。
芒康就在宗巴拉山脚下,三个人从山上飞奔而下,追着快要落山的太阳一直追到了芒康。那种迎着夕阳飞速向前的快乐,也许只有亲身经历过才能体会到。
山下有一条很不起眼的岔路,路口站着一个人,正是Leslie。这里是川藏、滇藏公路的交汇口,继续向西直奔拉萨,向南是云南德钦方向,大家向南拐进了芒康城。
芒康是我们在西藏见到的**个县城,作为川滇藏的咽喉,芒康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早在唐代它就已是“茶马古道”重镇了,是当时吐蕃与内地联系的窗口。路边的空地停了不少中途休息的货车和客车,街上云集了川、滇、藏三地往来的商贩和游客,其中不乏颜色鲜艳的冲锋衣在闪动。
和Leslie一起找了个小旅馆安顿下来。天黑了,楼下车灯闪烁,四人帮的残余部队终于到了。“啊!累死啦!”楼道里传来了鬼哭狼号的声音,三个人左搀右扶,歪七扭八地进楼了,大家碰到一起,哈哈大笑,他们对金沙江边的大败还是耿耿于怀!
洗完澡躺在床上,脱了皮的墙灰落在蜕了皮的脸上。还好有软软的枕头和暖暖的被子,今天好像从来没有经历过任何痛苦和绝望似的,**之中能有这样强烈的冰火体验实在是太好了,这就是典型的自虐心理吧!
宗巴拉山不是川藏线上*牛的山,却在我心里刻下了深深的一道印记——那天我曾经想搭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