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我的嗜暴与求仙生涯
我是谁?
——在偌大的宫殿里,只要我不吱声,文武百官静静站立着如一个个泥俑,是没有人敢开口的。我的威严在寂静中产生一种强大的磁场,一根绣花针掉在地上也听得清清楚楚——这真实吗?有时候我恍然若梦,真不知道自己是活在怎样的一个世界里。我再次问自己:我究竟是谁?
或许我只是一个在死亡与长生的两条黑白交织的走廊里徘徊的孤独灵魂。
徘徊在暴力与冀求长生不死的梦魇里。
有人说从相貌上就可以看出我是个什么人,在这种人的眼里,我——“鼻如黄蜂,又狭又高,眼睛细长,胸同鸷鸟,声如豺狼……刻薄寡恩,心似虎狼。”我觉得自己年轻时玉树临风、长相不错,应该是个帅哥。怎么让���说成那样?但我喜欢“心似虎狼”这一说,或许正因为我有虎狼之心,才格外喜欢暴力,它张扬了我的个性和气概,十倍、百倍地扩大了我所拥有的领土,让我的马车可以随意在任何一条道路上奔驰,接受匍匐于我脚下的畏惧者对我的颂扬与欢呼。
我是他们口中的万岁,我是他们的皇帝!
嗜好暴力仿佛是我的天性——好剑术,使我从少年始便练得一手好剑,我身为**,剑不离腰,挥剑决浮云!我发兵攻占了赵国、韩国。在遭到燕太子丹派来的*强悍的刺客行刺时,我靠自己的剑法置对方于死地,并起兵报复,夷平了燕都。接着一鼓作气征服魏国和楚国,吞并气息奄奄的齐国,从而以暴力横扫六合,统一了我当时已知的整个世界——中国,完成了向往已久的黑色的大秦帝国梦。
我杀了自己的假父,即母亲的情人缪毒;毒杀了仲父——那或许就是我的亲生父亲吕不韦;焚烧了所有书籍,当然那些药书和对我歌功颂德的诗集除外;活埋了460位学者。这些似乎都是我这位千古一帝的秦始皇的杰作。说到底,我还是以自己嗜好的毁灭性的暴力手段建立了自己的赫赫威名。我让别人死——又无比迫切与心焦地渴望自己获得不死之药而享有长生。
我知道人寿有限,再活也不过百岁,这是何等的悲哀?我们的生命与我设想中构建的万年家国、铁打江山相比,是多么的短促!我要坐享这万年江山,寿与天齐。因此,不得不发疯般地痴迷**方术。我信奉了方士之言,频繁地出巡封禅,遣人寻找仙山,冀求不死之药。
我的前半生忙于杀生,后半世忙于长生,在两种**相悖而分裂的行为中度过了我的一生。
我会被人憎恨,我会被人敬畏,我会被人唾弃,但你们谁也不会忘掉我。尽管正如一位英国汉学家乔纳森·克莱门特斯在写我的一本书的扉页上所言:我们都是影子。
那么,你们可曾留意过我这个影子的故事。
我,秦王——“吹可断发的青铜剑器、烫血、星辰和大地的神话”。
嗜好暴力引来的暴力暗杀
荆轲也跟着追在后面游走,此时他披头散发,龇牙咧嘴怪叫着,既虚张声势又无可奈何——事后我回忆,其实从这时开始,中国刺客就陷入了迷宫。亦即他们自身的死穴中。这个迷宫注定他们的命运不仅悲惨,而且是忧伤的一群。后来不是流传出了他们的歌么——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这是我听过的*忧伤的歌,是他们像迷宫般无法摆脱的宿命。
作为一位嗜好暴力的君王,我的军队攻城略地杀人如麻,被人称为虎狼之师。
我嗜好暴力的直接反应是招致了敌国采取以暴制暴的同样手段。不过,他们不是以此对付我的军队——他们制不了我的虎狼军团,却以**而又诡秘的暗杀手法,对我个人不断实施行刺活动。我生平**次用剑面对我的敌手荆轲——他用一把淬有剧毒的极其恐怖的匕首红着眼疯狗般向我扑来。
我知道那把匕首只要在我身上任何一处地方稍微划出一条口子就会让我丧命!由此可见刺客幕后的黑手是暴力到了**,试图一击成功,根本不用第二下。只要**击能在我皮肤上哪怕轻轻划得一条血痕,即使刺客身死,毒药也会渗透我的体内,令我不治而亡。
那个幕后黑手就是已感到秦国大军威胁在即的燕国的太子丹了。
燕丹,我儿时质留在赵国就认识的他国质子。
我的童年玩伴。
现在,我们却是互为*危险的敌人。这多像个玩笑啊!历史有时就是玩笑。
他在燕市上寻得了一个不要命的勇敢杀手。
又在民间搜寻到了**的徐夫人匕首。
这二者合一已是一件绝顶的杀人武器了。但太子丹认为这还不够,他在匕首上喂上剧毒。那剧毒也是特别精心制作而成。他事先用这毒药反复试验,并使很多奴隶为这试验丧失了性命,直到他似乎感到万无一失,才派荆轲以向我献秦国叛将樊於期的人头和燕国督亢地图为名,居然光明正大地走进了我戒备森严的宫廷,并且踏上了我的丹墀,接近了我,在我的办公桌上从从容容为我展开地图。
我真佩服这个亡命之徒荆轲的胆量,不可否认,他是个心理素质**的人。这样的家伙,会使人毛骨悚然。在大秦的宫殿里,在我的面前,那个跟荆轲入宫的、后来查明据说从十三岁就开始杀人的秦舞阳,不一下就吓得两腿发软,走也走不动,成了一堆烂泥吗!还是荆轲这疯子借口嘲笑秦舞阳:乡巴佬没见过世面,哪见过秦王的威严,吓哭了吧,没出息,丢人呐!他小子笑嘻嘻过来,把地图一展,就露出匕首了。
我是嗜剑之人,何况**一直在打仗,我身为军队统帅,也是一个军人,剑不离身。我的剑是一把特制的具有**之气的长剑,只是用以上班专门佩挂的,真正下班后在办公室后院早晚玩的不是这种剑,那种剑要短而灵便一些。上班佩的长剑只是个行头,一个**军事强大的象征。所以作为秦王,我不可能佩一柄小剑坐在偌大的宫殿里接见外国的使者,所以身佩的大剑还真没用过。
我可没料到还就有这么胆大妄为的人敢在我的宫廷里舞着凶器张牙舞爪向我刺来。
我的武功也使我自信,我曾规定,我在朝中办公时,不论发生任何事,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上来!违者,斩。
有趣的是这次事发太过突然,荆轲那暴徒疯了似的面呈猪肝色、额爆青筋,用左手一把捉住我的长袖末端,右手举匕首就要往我胸口来事。好在我年轻,又常年练武,反应也特快,立即向后跳去,那长袖也被使蛮力的荆轲撕下一截。他的匕首一击扑空。但他如影随形跟着我窜过来,我便绕着柱子躲闪,身形还算敏捷吧。这时台下的大臣、武士都干着急、吓出一身汗,没我发话,又不敢上来。暴徒荆轲也就乘这空子死命跟我游斗。我伸手拔剑,这时才感到这该死的剑长过了头,根本无法从鞘里拔出来对敌。我只有不断在宫里柱子间游走,荆轲也跟着追在后面游走,此时他披头散发,龇牙咧嘴怪叫着,既虚张声势又无可奈何——事后我回忆,其实从这时开始,中国刺客就陷入了迷宫,亦即他们自身的死穴中,这个迷宫注定。他们的命运不仅悲惨,而且是忧伤的一群。后来不是流传出了他们的歌么——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这是我听过的*忧伤的歌,是他们像迷宫般无法摆脱的宿命。
关于那把淬毒的匕首,后世有位身在美国的汉语诗人写道——“徐夫人的匕首/缎子般光滑而轻薄/寒冷的纯洁/渴望蓝色的血/死亡的花纹/冰凉而透明”。是的,那时我的确看到了“死亡的花纹”。我的剑上也有花纹,但那不是为我准备的。而这把剑上的花纹,差一点成了死神送给我的*后礼物。
荆轲在柱子间随我游走时,遭到了一件投击物的狙击。
——那是我的御医夏无且急中生智、手疾眼快,奋力朝刺客投出去的一只药匣,它击中了他!荆轲愣了一下,放慢了脚步,眼光也转向了夏无且,这是他犯的一个致命错误。我听到有人大喊:大王,把剑负到背上拔出来!把剑负到背上拔!这一喊提醒了我,我迅速把剑调整角度拔了出来。
荆轲啊荆轲,这回你就不是我的对手了,我也是玩剑的行家,这十几年手上的功夫今朝该用上了!
我手上有了长剑,形势立马改变,我从柱子后面闪出来,出手一剑即砍在荆轲的右腿上,他也英勇,拖着带血的腿仍挥刃冲来。我又是一剑,刺中他的前胸,他睁着要爆出来的双眼,在我刺中他胸腔的一剑之遥拼命挣扎,他用力,试图用胸穿过我的剑,让我的剑将他捅穿而接近我——这真是个可怕的人。太子丹从哪儿找来这么个勇士?但他死在我的剑上——看来,这把代表我大秦国威的长剑是**的屏障,任何敌对力量也无法逾越它。
这桩行刺事件后,我的报复大军开进了燕国,一举把它的都城彻底荡平,燕王和太子丹四下逃亡。我要报复、要泄愤,我要亲手让他像荆轲一样死在我的剑锋上,我的剑是嗜血的,我要用燕丹的血来洗荆轲的血。
东躲西藏的太子丹,*后还是被他的父亲燕王杀了,并托人把人头送来,燕王只求保自己一条命而出卖了儿子。这样的老家伙还留着干什么!我下令不断追击他,直到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为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