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穿过弯曲的网眼的工程师,被一股海浪卷走了。他的狗也同样消失了。忠实的动物是自愿扑过去救它的主人的。
“往前走!”记者喊道。
而四个人,杰丁•斯皮莱、哈伯特、彭克洛夫和纳布,全都忘记了疲惫和劳累,开始了寻找。
当时已快六点。雾刚刚升起,而夜变得十分黑暗。
遇难者们不时地止步,大声地呼喊,并聆听海洋方面是否有什么呼救声传来。实际上他们大概在想,不知他们是否已接近工程师可能着陆的地点,万一赛勒斯•史密斯无法提供存活的迹象,托普这只狗的叫声也是会传来的。可是,隆隆的海浪声和清脆的拍岸浪声中,并没有凸现任何叫声。
行走了二十分钟后,四位遇难者突然停止不前了,原来他们来到了浪花翻滚的陆地的边缘。坚实的土地不见了。他们正置身在尖尖的沙嘴上。
“这是一处岬���,”水手说,“得靠右往回走,这样方可到达真正的陆地。”
遇难者们于是沿着岬角的相反面,来到了一片同样是多石而多沙的土地上。然而彭克洛夫注意到,此处的海岸更为陡峭,地形呈上升趋势。
可是,沿着这个方向,却是在往南走,是在和赛勒斯•史密斯可能登陆的那部分海岸的方向背道而驰。走了一海里半后,海岸仍未显示出任何能让人回到北面去的弯曲部分。遇难者们尽管已筋疲力尽,却仍在勇敢地行走。
他们是多么沮丧啊,当他们在走了两海里左右后,又一次地被大海挡在了一个相当高的、由光滑的岩石组成的沙嘴上。
“我们是在一个小岛上!”彭克洛夫说,“我们已从它的一端走到了另一端!”
水手的观察是正确的。它的长度超不过两海里,而宽度显然也是微不足道的。
可是,当时天太黑,无法确定这个小岛是属于哪种类型的,是单一型还是复杂型。他们也同样无法离开它,既然大海包围了它,寻找工程师的事,只好推到明天了。
“赛勒斯•史密斯的沉默证明不了什么,”记者说,“他有可能昏迷了,受伤了,暂时无法做出回应,我们可不要灰心呀。”
要度过的那几个钟头是漫长而艰难的。天气非常寒冷,遇难者们苦不堪言,可他们几乎察觉不到,他们甚至没想到要休息片刻。他们为了他们的头头忘记了自己,而只是在希望,而且愿意永远希望。他们在这个干旱的小岛上走来走去,不停地回到它北面的沙嘴上,在那里,他们想必比较靠近出事地点。他们聆听、喊叫,力图意外地捕捉到某种*重要的呼唤,而他们的声音大概传到了远方,因为大气中有了几分宁静,而海啸声也开始和波涛一起落下。
黑夜过去了,三月二十五日清晨五点左右,天空的高处有了细微的变化。天际依然幽暗,可随着晨曦微露,浓雾在海上升起,以致视线到不了二十步以外。浓雾呈巨大的涡状物展开,笨重地移动着。
可雾倒是不会迟迟不散。这不过是晴天的薄雾而已。
六点半左右,太阳升起后三刻钟,薄雾果真变得比较透明了。很快地,小岛显露了,仿佛自云而降一般。接着,大海顺着一个圆面出现了,它在东方是无边无际的,但在西方却被一处高耸而陡峭的海岸挡住了。
是的,陆地在那儿。在那儿,能得救,在小岛和海岸之间,隔着一条宽半海里的水道,湍急的水在哗哗地流开去。
这时,其中一位遇难者,马上就冲进了激流,这是纳布。他急于要到那海岸上去,并登上它的北面。彭克洛夫一再地喊他回来,可是白搭。记者准备效仿纳布。
彭克洛夫于是走过去问他:
“你想越过这水道吗?”
“是的。”杰丁•斯皮莱回答。
“那好,得等一等,请相信我,”水手说,“光纳布自己,就足以帮助他的主人了。如果我们进入这水道,我们就有可能被水流带入大海。所以我们得耐心点,到海水低落时,可能会找到一条可涉水而过的通道的……”
“您说得对,”记者回答,“我们还是尽量少分开为妙……”
纳布在一座花岗岩的悬崖峭壁下落脚,使劲地抖了抖身子,然后便奔跑着很快消失在一个岩石结构的、伸向大海的沙嘴后面。
纳布的同伴们惴惴不安地注视着他的大胆尝试,而当他脱离视线后,他们又把目光转向这片他们将向其寻求庇护的陆地,同时一边吃着遍布沙滩的贝壳,这是一顿粗劣的饭,但总还算是一顿饭。
对面的海岸形成了一个宽阔的小港湾,这小港湾到南面为止,**部分是一个尖尖的沙嘴,上面不见一点草木,显得十分荒凉。
在小岛面前,海岸的近景部分是由沙滩构成的,上面布满发黑的岩石。在中景部分,突现出一种陡峭笔直的壁嶂,顶上是一个起码高达三百英尺的尖脊。这座壁嶂就这样显现在三海里的长度上,并猝然结束于一个像是用人手切削成的面。
海岩上面的高地不长任何树。然而在右面,在那个切削面后边,却不乏青枝绿叶。
*后,在远景中和在平台上方,起码相距有七海里,一个白顶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闪光。这是一顶雪帽,是戴在某座远山上的。
因此,这片陆地究竟是构成了一个岛,还是属于某个大陆的,人们无法就这个问题发表意见,可是,看到这些堆在左边的痉挛似的岩石,一位地质学家会毫不犹豫地指出,它们源于火山爆发,因为,它们无可争辩地是火成作用的产物。
“唉,”哈伯特问道,“你怎么看,彭克洛夫?”
“是这样,”水手回答道,“就像一切事物一样,有好的一面,也有不好的一面。这以后再说吧。可是瞧,已经能感觉出退潮了。三小时后,我们尝试着过去,一旦到了那儿,再设法摆脱困境,并找到史密斯先生!”
彭克洛夫的预见是正确的。三小时后,海水低落了,构成水道底部的绝大部分沙子都露了出来。在小岛和海岸之间,只剩下了一条窄沟,那想必是很容易越过去的。
十点左右,果真,杰丁•斯皮莱及其同伴们脱去了衣服,并把它们打成包顶在头上,然后便大胆地跳进了沟里。三个人都毫不费力地到了对岸,并商量下一步怎么办。
第四章
石蛏——河口的河流——“烟囱”——继续寻找——绿树林——储备燃料——等待退潮——从海岸高处——木筏——返回海滩
首先,记者叫水手在原地等他,说是他会回来找他的,然后便刻不容缓地沿海岸而上,朝着黑人纳布几小时前去的那个方向,接着他很快消失在海岸的一个角的后面。
哈伯特本想陪他一起去。
“留下吧,小伙子,”水手对他说,“我们得准备一个宿营地,还得看看是否能找到某种可往嘴里放的东西,它得比贝壳坚实一些才是。各有各的任务嘛。”
瞧,他们两人走在了巨大的峭壁下,落下的海浪使之充分露出的海滩上。可是,他们并没有北上,而是南下了。
前面已经说过,这悬崖峭壁高达三百英尺,可这整块岩石到处都是满的,哪怕是在它的底部,在海水几乎能舔到之处,也没有丝毫能充当临时住所的缝隙。这是一种垂直状峭壁,由非常坚硬的花岗岩构成,而海浪从未能侵蚀它。在接近顶部之处,整整一群水鸟在飞来飞去。这些海鸥和贼鸥几乎不可食,就连它们的蛋,味道也很差。
这时,已有点在左边多走了几步的哈伯特,很快就示意有几块岩石上覆盖着海藻。在这些岩石上,在滑溜溜的海藻中间,充斥着许多双瓣贝类动物,哈伯特于是叫了一声彭克洛夫,那位赶紧跑了过来。
“哟!这是贻贝!”水手嚷道,“这下可有东西代替我们正缺的鸟蛋啦!”
“这并不是贻贝,”哈伯特答道,他正在专注地观察附着在岩石上的软体动物,“这是石蛏。”
“那好,我们就吃石蛏吧。”
在这方面,水手可以信赖哈伯特。小伙子在博物学方面很棒,而且对这门科学始终有着真正的迷恋。
彭克洛夫和哈伯特饱餐了一顿这些石蛏。他们像吃牡蛎一样地吃它们,并觉得它们有一股很浓的辛辣味。
他们的饥饿状态暂时得到了缓解,但口渴还是照样,而且在吃了这些本身带辛香味的软体动物后,口渴得更厉害了。问题在于要找到淡水。
走出了两百步,他们来到了那个河口,根据彭克洛夫的预感,有条小河大概会由此处滔滔不绝地流出。在这个地方,峭壁像是曾经被某种强烈的火成力量分开过。在它的底部,有一个深凹进去的小海湾,而湾底构成了一个相当尖的角。那里的水流有一百英尺宽,而其两边的陡岸,每边仅二十英尺。小河几乎是直接地扎在这两座花岗岩壁之间,而这两座壁,在河口的上游呈下降趋势,然后它突然拐弯,消失在半海里处的一个矮林下。
“这里,有水!那里,有木头!”彭克洛夫说,“得,哈伯特,就只缺住处了!”
然而,就在水流的那个河口,在被上涨的海水轮番冲击之处的上面,崩塌的岩石虽没有形成一个岩洞,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岩石堆,这种岩石堆在花岗岩地区常可见到,素有“烟囱”之称。
彭克洛夫和哈伯特相当深入地进到岩石之间,进到那些铺沙的过道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