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我的童年
我是火精,猴精,还是蟒精?
雍正二年(1724),甲辰(辰龙巳蛇,我是一条小青龙)六月十五日午时(双子座),我出生在直隶河间府献县崔庄。
我的出生,改写了河间府以盛产太监闻名于世的耻辱历史。
过往的名人只是传说,而我是传奇。
据说,我出生时,天空北方,一片祥云,祥云一片,渐渐由远及近,飘到我家屋后,幻化成一个字:帅!
关于我的来历,有众多人研究,还形成了不同的学派,主要有三种理论:
一是火精转世说。
据某**杂志报道,我出生那天,有人看见河间府献县居民敲锣打鼓,不是在庆祝什么,而是在驱赶火精。哪知火精仓皇逃窜之际,无意中闯入崔庄的纪氏宅府。大家急忙一拥而上,来寻找火精的踪迹。正在这时,一位德高望重的接生婆带着一队身手敏捷的助产士,托着我从我妈房中走出,那火精就是我!
二是猴精转世说。
理由是我平生从不吃谷类,而且特别喜欢吃板栗、松子、榛子之类的坚果,还喜欢吃大枣、雪梨等果品。生性好动,从小没有一刻是消停的。
据说在我出生那天,祖父纪天申在书房看书,中午时分,他躺在一张摇椅上,看看书,忽然睡着了……朦胧中,他看到从窗户钻进一只猴子。
只见它进来抓起桌上的雪梨就吃,吃完就跳到书橱旁边,把那些书从里面全拿出来,看一下便扔到地上。不一会儿,书房里就乱七八糟,满地是书。
这时,猴子见祖父手里还拿着~本书,就跳过来要抢……祖父一急,猛然惊醒。手里的书,已经掉到了地上。
这时,我父亲纪容舒房里的一名侍女走进书房报喜:“恭喜老太爷,午时一刻,三老爷房中的张夫人,添了一位小少爷。”
三是蟒精转世说。
依据是纪府附近宅地中的大蟒,自我出生后就不见了。
你看,我生来就和精怪有缘,这让我对这些故事很感兴趣,这也注定我后来要写一本关于精怪狐仙的书了。
所以在若干年后我的《阅微草堂笔记•杏花精》中,我也曾为“精”正名:“‘精’‘魅’不同。山魈厉鬼,依草附木而为祟,是之谓魅。老树干年,英华内聚,积久而成形,如道家之结圣胎,是之谓精。魅为人害,精则不为人害也。”说白了就是害人的是“魅”,都是山魈恶鬼附着在花草树木身上,幻化而成的;而“精”则是千年老树吸天地精华,聚日月灵气而成人形,就像道士经过长期修炼,身为男人而怀孕一样。**重要的是,“魅”害人,而“精”不害人。
人出名之后,就有人研究我的出身来历、家庭背景、亲人朋友。没办法,公众关注嘛。学子们想知道,怎样的风水有利于早早高中,父母们想知道,怎样的环境有利于优生优育。
其实父母对我的期望并不太高。
母亲跟我讲了她和父亲在我出生之前的_段对话。
母亲:“这孩子不知会长得像谁?聪不聪明?”
父亲:“我希望他是个正直、快乐、有个性的人,相貌并不重要,如果实在要选择,我宁愿他丑得别致,也不愿他美得雷同。”
这是在我青春期���母亲跟我说的,我不知道这是真实的,还是她为了安慰我杜撰的。
不过,虽然我长得不出众,但是聪明还是非常聪明的。
接下来我就讲讲我小时候的事。
我四五岁时,是有特异功能的。有一次,时候已晚,到吹灯睡觉的时间了,可是我从同学那里借来的第二天就要还的小人书还没看完呢,惦记着这事儿,我可睡不好,**事**毕!
我拿着书藏到了被窝里,想等母亲睡了我再接着读。被窝里黑咕隆咚,我却看见小人书上的“三国演义”四个大字赫然在目。我高兴啊,不用点蜡烛也能读书啊。
虽然我们那时资源还很丰富,但是我已经懂得要珍惜,我就是“地球一小时”的节能环保宗旨的鼻祖啊。
我把这个大发现告诉了父母,他们竟然不相信,还说我胡言乱语。大人都是这样吗?一点想象力也没有,拒绝接受新事物。
只有我*好的朋友,也就是我的同父异母的大哥——纪晴湖,相信我,因为我们验证过。他给我在黑暗中看他写的对子,我都读出来了!
可是到了七八岁时,我就看不太清了,只是半夜惊醒时偶尔能看见,十六七岁以后有时能看见,但瞬间就会消失。这可不是人人都有的能力,因此我后来把它记录在了《阅微草堂笔记·槐西杂志》中。
这些可都不是我吹牛,有大学士朱硅(此朱硅正是做过嘉庆老师的朱硅)为我写的《墓志铭》为证:“先是郡为九河入海道,天雨则汪洋成巨浸,水中夜夜有光怪。公祖父梦见光入楼中,已而公生,光遂隐。人以为公实此灵物化身也。少而奇颖,目数行下。夜则暗室闪闪有光,照见一切物,了然可辨。比知识渐开,光亦敛矣。”
九河并不是个确切的数字,是对黄河下游之流的泛称,所以这个地方叫“河间”。朱硅这段话是说在我出生前,水中出现了奇异的光,而我祖父在我出生前梦见那奇异的光来到了我家。我小时确实能看见黑暗中的物体,后来这种能力随着年龄和知识的增长渐渐消失了。
你不信我可以,皇帝的师傅你不可不信啊!
有沃土才有伟人
我生活在一块沃土上,一位名人不是说过:“如果我看得比别人更远些,那是因为我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献县,可是个好地方呐!向北看,再加点儿想象力,就是天子脚下,**根儿——“夫山川之灵,笃生伟人”,正所谓“地灵人杰”,又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我的出生地河间府献县是一片肥沃的土地,有着悠久的历史和文化,这里封王为侯者多达数十人。
在这块土地上有一位重要的人物,被张继(曾因一曲《枫桥夜泊》而名声大噪)在《河间献王墓》一诗中热情地歌颂:
汉家宗室独称贤,遗事贤中见旧编。
偶过河间寻往迹,却怜荒冢带寒烟。
频求千古书连帙,独对三雍策几篇。
雅乐未兴人已逝,雄歌依旧大风传。
汉河间献王,名刘德,皇子,于西汉景帝前元二年(前155)在河间建国,并在死后因“聪明睿智”而被汉朝廷谥为“献王”。河间献王搜求抢救文化典籍,复兴学术,提倡严谨的学风,功绩大大的。
河问献王身后两千年,锵锵锵,我诞生在这片神奇的土地上。
我的身上既有北方人的粗犷豪放,又有南方人的温柔细腻。这是因为我的血管里流淌的是江南才子的血,而又喝着中原的水长大。
我的祖上是江南人,关于我的祖上如何迁居、定居,这里还有个传奇般的故事呢。
明朝永乐年间,由于战争的缘故,我的先祖从上元县,也就是后来的南京江宁区,随着移民向北迁徙。
走之前,据说有位说不上是高人还是低人的算命先生指点我的先祖,说什么“车上树、牛上房”的地方将是我们*好的落脚点,选择这样的地方定居,定会让纪氏人丁兴旺,家庭和睦,英才辈出。听起来神神叨叨的,可信吗?
不管信不信,这迁徙就开始了。很多人家都陆陆续续找到了满意的地方,只剩下几家还在苦苦寻觅,其中就包括我们家的先人,还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希望找到高人所说的“车上树、牛上房”的地方。
就在人困马乏、希望渺茫、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他们来到了献县,看到了一个小村子,这时奇迹出现了:
一个农妇站在院子里,用纺车纺线,可能是坐久了太累,她站起来把纺车挂到身边的枣树上,继续纺。纺车也算车啊!而在枣树的旁边,有个由高向低的坡坎。一户穷人家盖了个小房子,这房子利用坡坎挖掘成墙,一面再另砌新墙,上面苫上草。一头小牛犊正安稳地趴在上面。在坡上的房子也是房子不是! 高人就是高明!太神奇了,于是我的先祖很激动,当即就决定:就在这儿了,这个地方一定可以给我们带来好运!
纪氏有两大支系:景城纪氏和崔庄纪氏。这两支,崔庄这支,也就是我家这支,人丁*旺,地位也更高。
我的祖父纪天申乐善好施,赶上年头不好,还会开仓救济。就连《献县志》也有记载的:“邑人好施与者,以纪氏为*大。”
父亲纪容舒,作为一名普通的官员,他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作为,但作为一名学者,他博闻强记,精于考证。他的《唐韵考》、《玉台新咏考异》、《杜律疏》,都是严谨治学的典范之作。
在父亲的影响和教育下,我继承了献县严谨的传统学风,养成了勤于考证的好习惯。
自古愤青出少年
小时候,虽然我是四两棉花——弹(谈)不上“神童”,多少也称得上“早慧”(归功于母亲重视胎教,营养充足,早期教育也做得好)。不说别的,单说我的记忆力,就超乎寻常,自打记事起,不管大事小事,我都能如数家珍跟你娓娓道来。不说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这里为了节省时间,我给你们讲讲我小时候的英雄事迹,让你们也受受教育。
我伯伯家里的二哥纪懋园和我差不多聪明,学习也很刻苦,但有件事情就是搞不定:对对子。
有天傍晚,放课时间过了很久,二哥还没回家来,伯母就派我去寻他。
我首先就想到了去学塾找。他果然就在那里(“躲猫猫”绝学不行啊)。原来,先生出了个对子,二哥对不上,就被留下来了。唉,男人何苦为难男人。
作为家里的全权代表,我自然顺顺利利就把二哥给捞出来了。走出门,纯粹出于好奇心,我问哥哥究竟是什么“**”?哥哥指着院里盖着苫席的一个苇垛,说:“苇杆编席席盖苇。”我想了想,看到旁边田垄上挥鞭赶牛回家的农民,心里便有了:“牛皮拧鞭鞭打牛。”不过当然,为了保护哥哥的尊严,我什么也没有说。
还有一次八月十五中秋夜,二哥一直在床上辗转反侧,吵得我醒了好几次,我迷迷糊糊地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又是因为对不上先生的对子,他正在焦虑不安、苦思冥想呢。
“什么对子呢?”我同情地问。
“中秋八月中。”
我听了痛苦地考虑了一下儿(包括睡不踏实的痛苦),觉得哥哥的尊严固然是要保护的,但眼看同族兄弟这样烦恼,又于心何忍,*后我说:“哥,都‘半夜二更半’了,还是明天再想吧。”
做人要低调,这是我的座右铭。遗憾的是,他根本没听出这个就是答案。
我生性贪玩,而且特别热爱小动物。一次逛集市,看到一只可爱的金色的鸟被装在漂亮的笼子里卖,卖主说是金丝雀,高兴了还会唱歌呢!我很喜欢它,不管它会不会唱歌,我都决定买下来。
但是有个问题,买了养在哪里呢?带回家怕被母亲骂,想来想去,把它藏在塾堂后院砖墙的一个小洞里吧!应该够隐蔽,不会被人发现。对,就这么干!
一有空,我就带着粮食和小虫去逗它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