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寻找灵魂 许知远/文 1950年夏天,凯鲁亚克在墨西哥城开始了《在路上》的写作。显然,开端并不令人愉快,严重的痢疾让这个28岁的年轻人的英俊面孔时常扭曲,他需要大量的大麻与吗啡让自己舒服些。我时常怀疑,凯鲁亚克是坐在马桶上,用一架丑陋的打字机开始他的灵魂流浪之旅的,而卫生间里是大麻烟的烟雾腾腾。整整的三个星期里,在一张长达二百五十尺的纸卷上,凯鲁亚克打出了没有空格、没有眉边、甚至没有标点的文字。这种畅快的气势似乎只有痢疾与大麻的共同作用才能带来。我常觉得,阅读《在路上》其实是对凯鲁亚克的误读。在傍晚,在明亮的灯光下,在温暖的房间里,这些适合阅读的时间与地点正好背离了“在路上”的精神。我宁愿把这本缺乏条理的书看作一本行动指南,它号召着我勇敢地站起来,告别那因为过于熟悉而变得庸常的生活环境,踏上一条不知目标的道路,并在路上达到生命中快乐的**。我始终假想自己在那种环境中阅读它,那是一条在长江上缓慢行驶的轮船,我被拥挤在地下室的一个阴暗的空间里,灯光时明时暗,因为寒冷,我蜷缩在角落里,但我牢牢地抓着这本书。这是个有点怪的场景,它与美国西部那辽阔开放的地带相去甚远,而缓慢的轮船与迪安的每小时90英里的快车也相去甚远。这或许是中国版本的在路上吧。 很显然,主人公迪安是一个注定的流浪者,他的父母在颠簸的车上让他降临到世间,而接着成为一个年轻的囚徒,他是个必须凭借不断地奔波才能让自己平静下来的人。迪安的野性与自我无疑打破平静生活的尖刀,令人感到无比畅快——“迪安的智慧……更能给人启发,也更为完整,绝不故作斯文、令人乏味。他那种越轨的‘劣迹’甚至也并不招致愤懑,被人鄙视。那是美国式的欢乐对人生持肯定态度是情感的疯狂发泄,具有西部特征,犹如西部吹来的狂风,发自西部草原的一曲赞美诗,令人感到清新……”。而“我”,萨尔,一个作家,一个在内心深处潜藏着躁动不安气质的家伙,迪安的出现则将这种躁动不可阻挡地激发了出来——于是我们上路了,带着无限的憧憬。那些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姑娘,陌生的性,未知的冒险,这些或许可以给厌倦的灵魂提供归宿——“在旅途某处,我知道会碰到姑娘,也伴随着幻想,会发生一切的一切;可在途中,我准会大有所获。” 从东部到西部,再从西部到东部,拦住那些呼啸而过的货车、卡车、轿车还有公共汽车。尽管我身无分文,但是我一定要去一个地方,我有体力可以付出。迫不及待地寻找途中的姑娘,或许我们可以相互慰藉,性是如此让人着迷,不是吗?还有那些稀奇古怪的朋友们,我们莫名其妙地碰到了一起,我们都热爱漂泊,因为我们不愿意被束缚起来。丢掉一切无聊的担心,让本能的需要占据我们的心——“迎着社会现实冲刺,渴望面包爱情,不要因为这事或那事而顾虑、担心。” 这**的放任主义让青年读者们欣喜不已,而疯狂似乎正是战后一代寻求精神安慰的*佳途径,**的感官刺激不正是帮助我们逃离现实的残酷的*棒的东西吗,这似乎比萨特的悲观论调更来劲。当1957年,《在路上》出版后,《纽约时报》称之为“垮掉一代”的圣经,而凯鲁亚克则是他们的代言人。 凯鲁亚克在替谁发言?早在1952年,《纽约时报杂志》就对这一代做了描述:“‘垮掉一代’成员个性异常鲜明……他们是在一个令所有人极度不安的糟透了的经济萧条期长大成人的,……他们的青春伴随着战争的混乱……他们既有情绪*低沉的时刻,也有情绪*振奋的体验……他们渴望自由,渴望能在和平中生存,然而所有这一切都因为战争而破灭,他们不得不混迹于黑市交易,沉溺于爵士乐、吸毒、性放纵、打零工,醉心于萨特作品。” 追求放纵感官是萨尔们逃避社会不幸的方法。不管是迪安还是萨尔,他们的内心深处都潜藏着对于纯真美好事物的向往。我喜欢萨尔和那个墨西哥姑娘的相爱过程中的纯真,萨尔还会不断地问那些萍水相逢的姑娘:“你想在生活中得到什么?”萨尔接下来的想法让我感动不已,“美国的青年男女一旦有机会在一起时真他们悲哀,他们得故作老练,无须在行事前进行任何恰当的交谈就立即沉溺于性爱中。没有温存的交谈——真正发自内心震撼灵魂的绵绵情话,就匆忙做爱了。要知道,生命是神圣的,生命中的每时每刻都弥足珍贵。……我渴望到更遥远的地方去寻找我的生命之星。” 当然这些美妙的感觉被在那些路上的冒险所掩盖。他们似乎在通过这些接连不断的性与历险来掩盖这些对于生命的追问。在很多时候,他们对于自己的行为甚至感到动摇,萨尔会说:“他们并不快乐,因为与这个社会格格不入。他们是这样的,仿佛在阴森的石头地窖中生活,现在正走上地面,是卑劣的美国嬉皮士、新出现的垮掉的一代。” 未来呢?真的是“倒霉的日子终将到来,你们攀着的气球,再好也不会不往下落,何况那还是一只莫须有的气球。你们会飘到西海岸,可回来时,就得他妈的狼狈不堪,自讨苦吃。”外表的放荡与内心世界的脆弱就这样奇妙的混合在一起,这或许也是“垮掉一代”*动人之所在。对于生命希望的渴求,让他们不断地在路上。 尽管《在路上》已经与三十年前那一代人紧紧的联系在一起了,但是它肯定还触及了之后一代代青年们的共通情感。即使像我这样的社会主义好青年,我还没有机会成为物欲横流的一代,对于爵士乐也没有多大的兴趣,至今也还不会开车,更没有魄力去打破现实社会的枷锁。但是,迪安、萨尔、邓克尔,这些家伙让我心驰神往,他们体现了反抗生活设置的勇敢,对于希望的追求。而这一点似乎也正是我们所*缺乏的。但同时,我们也是一群虚伪的崇拜者。在 路上,除了要蔑视外界给你设定的规范外,还必须勇敢的挣脱出内心世界的软弱与安逸。当我和朋友可以大段大段地背诵书中的章节时,却谁也没有勇气真正体验在路上的感受。我们身上的中庸性,妨碍了我们对于自由、对于生命的**享受。我们驯化的教育背景,我们生命意志的软弱已经注定了,我们只能在对“在路上”的憧憬中度过青春时光。 放纵的确需要勇气。或许偶尔,我们可以在梦中看到自己,在一辆超过一百英里的车上,与一个面部模糊的姑娘疯狂做爱,直到第二天需要洗床单为止……当然,我希望在梦醒之后,扪心自问:“我到底需要什么? 点击免费阅读更多章节:在路上
世俗叛逆与抗争者历久弥新的圣经,“垮掉的一代”灵魂人物心灵自传! 《在路上》是杰克·凯鲁亚克的第二部小说,在极度的时尚使人们的注意力变得支离破碎,敏感性变得迟钝薄弱的时代,如果说一件真正的艺术品的面世具有任何重大意义的话,该书的出版就是个历史事件。
★世俗叛逆与抗争者历久弥新的圣经
★“垮掉的一代”灵魂人物心灵自传
★一部从六十年代起就轰动美国、风靡世界各地的常青读物
★与《麦田里的守望者》并驾齐驱,持续激发世代新锐心灵
1957年,《在路上》出版后,美国售出了亿万条牛仔裤和百万台煮咖啡机,并且促使无数青年人踏上了漫游之路。当然,有一部分要归因于宣传媒体,那些头号机会主义者。他们善于发现可供炒作的题材,“垮掉分子”运动就是题材,并且是可供大肆炒作的题材……“垮掉分子”的文学运动来得正是时候,说出了全世界各民族的千百万人盼望听到的东西。你不可能向别人灌输他不了解的东西。当凯鲁亚克指出路时,异化、不安、不满早已等在那里了。
——“垮掉的一代”代表人物威廉·巴勒斯
在路上寻找灵魂 许知远/文
1950年夏天,凯鲁亚克在墨西哥城开始了《在路上》的写作。显然,开端并不令人愉快,严重的痢疾让这个28岁的年轻人的英俊面孔时常扭曲,他需要大量的大麻与吗啡让自己舒服些。我时常怀疑,凯鲁亚克是坐在马桶上,用一架丑陋的打字机开始他的灵魂流浪之旅的,而卫生间里是大麻烟的烟雾腾腾。整整的三个星期里,在一张长达二百五十尺的纸卷上,凯鲁亚克打出了没有空格、没有眉边、甚至没有标点的文字。这种畅快的气势似乎只有痢疾与大麻的共同作用才能带来。我常觉得,阅读《在路上》其实是对凯鲁亚克的误读。在傍晚,在明亮的灯光下,在温暖的房间里,这些适合阅读的时间与地点正好背离了“在路上”的精神。我宁愿把这本缺乏条理的书看作一本行动指南,它号召着我勇敢地站起来,告别那因为过于熟悉而变得庸常的生活环境,踏上一条不知目标的道路,并在路上达到生命中快乐的**。我始终假想自己在那种环境中阅读它,那是一条在长江上缓慢行驶的轮船,我被拥挤在地下室的一个阴暗的空间里,灯光时明时暗,因为寒冷,我蜷缩在角落里,但我牢牢地抓着这本书。这是个有点怪的场景,它与美国西部那辽阔开放的地带相去甚远,而缓慢的轮船与迪安的每小时90英里的快车也相去甚远。这或许是中国版本的在路上吧。
很显然,主人公迪安是一个注定的流浪者,他的父母在颠簸的车上让他降临到世间,而接着成为一个年轻的囚徒,他是个必须凭借不断地奔波才能让自己平静下来的人。迪安的野性与自我无疑打破平静生活的尖刀,令人感到无比畅快——“迪安的智慧……更能给人启发,也更为完整,绝不故作斯文、令人乏味。他那种越轨的‘劣迹’甚至也并不招致愤懑,被人鄙视。那是美国式的欢乐对人生持肯定态度是情感的疯狂发泄,具有西部特征,犹如西部吹来的狂风,发自西部草原的一曲赞美诗,令人感到清新……”。而“我”,萨尔,一个作家,一个在内心深处潜藏着躁动不安气质的家伙,迪安的出现则将这种躁动不可阻挡地激发了出来——于是我们上路了,带着无限的憧憬。那些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姑娘,陌生的性,未知的冒险,这些或许可以给厌倦的灵魂提供归宿——“在旅途某处,我知道会碰到姑娘,也伴随着幻想,会发生一切的一切;可在途中,我准会大有所获。”
从东部到西部,再从西部到东部,拦住那些呼啸而过的货车、卡车、轿车还有公共汽车。尽管我身无分文,但是我一定要去一个地方,我有体力可以付出。迫不及待地寻找途中的姑娘,或许我们可以相互慰藉,性是如此让人着迷,不是吗?还有那些稀奇古怪的朋友们,我们莫名其妙地碰到了一起,我们都热爱漂泊,因为我们不愿意被束缚起来。丢掉一切无聊的担心,让本能的需要占据我们的心——“迎着社会现实冲刺,渴望面包爱情,不要因为这事或那事而顾虑、担心。”
这**的放任主义让青年读者们欣喜不已,而疯狂似乎正是战后一代寻求精神安慰的*佳途径,**的感官刺激不正是帮助我们逃离现实的残酷的*棒的东西吗,这似乎比萨特的悲观论调更来劲。当1957年,《在路上》出版后,《纽约时报》称之为“垮掉一代”的圣经,而凯鲁亚克则是他们的代言人。
凯鲁亚克在替谁发言?早在1952年,《纽约时报杂志》就对这一代做了描述:“‘垮掉一代’成员个性异常鲜明……他们是在一个令所有人极度不安的糟透了的经济萧条期长大成人的,……他们的青春伴随着战争的混乱……他们既有情绪*低沉的时刻,也有情绪*振奋的体验……他们渴望自由,渴望能在和平中生存,然而所有这一切都因为战争而破灭,他们不得不混迹于黑市交易,沉溺于爵士乐、吸毒、性放纵、打零工,醉心于萨特作品。”
追求放纵感官是萨尔们逃避社会不幸的方法。不管是迪安还是萨尔,他们的内心深处都潜藏着对于纯真美好事物的向往。我喜欢萨尔和那个墨西哥姑娘的相爱过程中的纯真,萨尔还会不断地问那些萍水相逢的姑娘:“你想在生活中得到什么?”萨尔接下来的想法让我感动不已,“美国的青年男女一旦有机会在一起时真他们悲哀,他们得故作老练,无须在行事前进行任何恰当的交谈就立即沉溺于性爱中。没有温存的交谈——真正发自内心震撼灵魂的绵绵情话,就匆忙做爱了。要知道,生命是神圣的,生命中的每时每刻都弥足珍贵。……我渴望到更遥远的地方去寻找我的生命之星。”
当然这些美妙的感觉被在那些路上的冒险所掩盖。他们似乎在通过这些接连不断的性与历险来掩盖这些对于生命的追问。在很多时候,他们对于自己的行为甚至感到动摇,萨尔会说:“他们并不快乐,因为与这个社会格格不入。他们是这样的,仿佛在阴森的石头地窖中生活,现在正走上地面,是卑劣的美国嬉皮士、新出现的垮掉的一代。”
未来呢?真的是“倒霉的日子终将到来,你们攀着的气球,再好也不会不往下落,何况那还是一只莫须有的气球。你们会飘到西海岸,可回来时,就得他妈的狼狈不堪,自讨苦吃。”外表的放荡与内心世界的脆弱就这样奇妙的混合在一起,这或许也是“垮掉一代”*动人之所在。对于生命希望的渴求,让他们不断地在路上。
尽管《在路上》已经与三十年前那一代人紧紧的联系在一起了,但是它肯定还触及了之后一代代青年们的共通情感。即使像我这样的社会主义好青年,我还没有机会成为物欲横流的一代,对于爵士乐也没有多大的兴趣,至今也还不会开车,更没有魄力去打破现实社会的枷锁。但是,迪安、萨尔、邓克尔,这些家伙让我心驰神往,他们体现了反抗生活设置的勇敢,对于希望的追求。而这一点似乎也正是我们所*缺乏的。但同时,我们也是一群虚伪的崇拜者。在 路上,除了要蔑视外界给你设定的规范外,还必须勇敢的挣脱出内心世界的软弱与安逸。当我和朋友可以大段大段地背诵书中的章节时,却谁也没有勇气真正体验在路上的感受。我们身上的中庸性,妨碍了我们对于自由、对于生命的**享受。我们驯化的教育背景,我们生命意志的软弱已经注定了,我们只能在对“在路上”的憧憬中度过青春时光。
放纵的确需要勇气。或许偶尔,我们可以在梦中看到自己,在一辆超过一百英里的车上,与一个面部模糊的姑娘疯狂做爱,直到第二天需要洗床单为止……当然,我希望在梦醒之后,扪心自问:“我到底需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