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我的父亲被停放在一个昏暗狭窄的房子里的窗户下面的地板上。
父亲穿着一身白上衣,身子显得特别长,他光着双脚,脚指头奇怪地张开着,一双温柔的手静静地放在胸脯上,手指弯曲着,紧紧地闭着那双快活的眼睛,像两枚发黑的铜币,和善的面孔已经渐渐发黑,难看地龇着牙,令我感到恐惧。
只穿着一条裙子的母亲,跪在那里,用我常爱拿来锯西瓜的那把小黑梳子,缓缓地把父亲又长又软的头发,从前额往后脑勺梳理着。母亲不停地喃喃自语,声音低沉而喑哑,她那灰色的眼睛仿佛要融化了似的,大滴大滴的泪水滑过脸庞。
又胖又圆的外祖母牵着我的手,她长着大脑袋,大眼睛,鼻子软塌塌的,有点滑稽可笑。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显得线条柔和,十分诙谐。她也悲伤地在哭,仿佛用一种特别的声调随声附和着母亲在痛哭。她肥胖的身体颤抖着,硬拽着我往父亲身边推。我躲在她身后,感到又窘又怕,死犟着不肯去。
大人们如此难过我是**次看到,也弄不懂外祖母唠叨的那些话究竟意味着什么:
“跟你爸爸道别吧,你永远也见不到他了,亲爱的孩子,他离开我们了,还那么年轻,就过早地走了……”
我这个时候因为一场大病初愈刚刚能下地。在我有病的时候(这个我有些许记忆),父亲高高兴兴地护理着我,可后来他却消失得无影无踪,随后脾气古怪的外祖母过来照顾我。
我问她:“你从哪儿来?”
她回答说:
“从上边的尼日尼来,是坐船来的,可不是走来的!水上可不能走呀,你这个小鬼头!”
这话着实有趣,真叫人莫名其妙。 马克西姆·高尔基(1868~1936年)是苏联*伟大作家。《童年》是高尔基的自传体三部曲之一。这部书在我国,从五十年代起就是家喻户晓的大众读物,直到现在仍拥有十分广泛的读者,足见其恒久的艺术生命力。
作品的主人公阿廖沙就是作家本人。这一形象不仅是高尔基早年生活的写照,同时也是俄国劳动人民经过艰苦复杂的磨练后走向新生活道路的具有概括性意义的艺术典型。作品以高尔基的童年、少年和青年的生活为素材,涵盖了作者从记事时候起,即四岁至二十岁的生活经历,也就是1871至1888约十八年的生活断面——一段“令人窒息的、充满可怕景象的狭小天地里”的童年。
尽管这令人激愤和狂怒的童年以及身边这些层出不穷的暴行和丑事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但阿廖沙并没有被这些黑暗的丑事和腐蚀人的恶势力所压倒、所毁灭,他反而被锤炼成了一个坚强、勇敢、正直的人。因为在黑暗的现实中,还有善良、正直的种子,正是这些种子让他看到光明和希望。
本书还反映了当时社会生活的一些典型的特征,特别是绘出了一幅俄国小市民**风俗人情的真实生动的图画。它不但揭示了那些“铅样沉重的丑事”,还描绘了作者周围的许多**的普通人物,其中外祖母的形象更是俄罗斯文学中*光辉、*富有诗意的形象之一。即使是在今天,这样的**文学作品仍像春天的雨露般滋润着我们的心田,使真、善、美、光明和希望的种子得以发芽茁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