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基督山
我被关在漆黑、闷热、潮湿的监牢中,被心头的黑云压着不断向下沉。
无论如何,我都不能相信我会沦落到这等令人绝望的地步——党籍没有了,厂籍也没有了,女朋友失去了联系,家庭也失去了联系。一场为捍卫爱情必须进行的战斗,导致了天壤不同的结果。我被强劳三年,对方却逍遥自在。我对这一不公正的裁决表达了强烈的不满,开始申诉,但无数封申诉信石沉大海。我曾向前来监狱视察的军代表哭诉我的悲愤与不公。那个时刻,我几乎忘记自己已经不是一个人见人羡的革命军人,而是阶下囚,乞求军代表能给我一次合理、公平的审查机会。但是,我终于看到了军代表脸上的轻蔑。
我的未来难道就这样毁于一旦?
我不断地想着那个叫爱德蒙·邓蒂斯的水手,渐渐地,镇定下来,忍受下来。大仲马笔下的《基督山伯爵》就是这样在狱中陪伴和激励着我。恍惚中,我也很难分清小说与现实的差距。
而��此同时,一切离奇的巧合机缘,冥冥之中,在感恩与复仇的牵引下,合乎情理地逐一悄然登场。
许多年后,当有人称我为中国版的基督山伯爵时,我无限感慨。这个世界上很难找到人生经历十分相似的两个人,但在情感与道义这个有关人性的隧道中穿行,难免不相逢,难免不相似。
感谢命运,它给了我爱的素材,让我拿起笔想到了你。当我享受生命的快乐时,那一定是有一个精彩的生命给了你美好的乐章,当我痛恨命运的不公时,那一定是有个人你深深地爱着,并在你的爱心上划了重重的一刀,那刀痕是那样的深,长久地不能愈合,是没有药可以救治的。你血红的爱,顺着这条伤河,汩汩地流尽,直到变成无尽的恨。爱是一种力量,恨也是一种力量,人类就是在这样的两条河里穿来走去,改变着我们的生存路径,演绎着一幕幕的爱恨情仇。
当这两种感受都充斥着我的身体时,我在焦虑和无助中挣扎,抑或是爱占了上风,抑或是恨抢了先位,我无力挣脱也不想挣脱,一任爱恨纠缠。
我要尽快出去!要想尽一切办法离开这里!否则我的人生就完蛋了……
我三次走进茶淀监狱,或是因为爱,或是因为恨,*后的受难者都是我。但后来我都有幸被提前释放了。三次提前释放都是因为我遇到了他——那个像基督山伯爵里的法利亚神父的人——金永泰,他给我绝望的生命里抹上了亮色,借着这亮色,我从地狱的边缘回到了人间。也是他,告诉了属于我的那座基督山上的宝藏,并鼓励我坚强而决绝地游向那个神秘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