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摘
在我三十岁后,我过上了倾心已久的体面生活。我的努力得到了报答。
我在人前塑造了一个清楚的形象,这形象连我自己都为之着迷和惊叹,不论
人们喜爱还是憎恶都正中下怀。如果说开初还多少是个自然的形象,那么在
*终确立它的过程中我受到了多种复杂心态的左右。我可以无视憎恶者的发
作并更加执拗同时暗自称快,但我无法辜负喜好者的期望和嘉勉,如同水变
成啤酒*后又变成醋。
我想我应该老实一点。
她的容颜改变得如此彻底,我看到她时完全无动于衷。那天我去火车站
送一位至亲,在软席候车室等候进站时,视线恰与她的目光相遇。她坐在斜
对面的一排沙发上,目光随着一个正在地上跑来跑去独自玩耍的小女孩移动
,小女孩跑到我脚前的皮箱边,于是我们相逢。
她手托腮五指并拢几乎遮住了口、鼻,两颊瘦削如同橄榄,一双眼睛周
围垂褶累累,那种白色的犹如纸花的褶皱。
纯粹是由于视野内景物单调,那个活动着的小女孩产生了难以抗拒的牵
引力,我的目光再次投到她脸上,我发现她刚才注视我的那一眼仍在持续。
那是探究的凝视。
小女孩跑到她身边,娇声娇气地说话,她的回答低得几乎听不清,由于
拿腔捏调模仿孩子式的语调而嗓音失真。她把遮住脸的手放下,我移开视线
,确认这是个陌生人。
这时,我一直留心注意的候车室门上的电子预告牌打出了我们等候的那
次列车的检票通知。
我站起来,拎着箱子陪同那位至亲走出候车室。
在上行的自动扶梯的人群中,我忽然想起她似乎是谁。我不动声色继续
前行,把我那位至亲一直送到车上,在月台上深情地看着站在车窗内朝我微
笑的栩栩如生的她,直到火车开走。
我在通往站外的地道中边走边对自己的判断产生怀疑。
当我犹豫不决地再次出现在软席候车室的门口时,她和那个小女孩都已
不在了,她的位置上坐着一个神色怆然的女军官。
十三天后,我去参加一个中学同学的聚会,当一个个陌生男女走进那个
房间,笑容满面地彼此握手,特别是听到其中有一个人叫出我的名字,我有
一种脱离现实的感受。我和几个男人聊得很多,我知道他们是我过去的好朋
友。有人提起一些往事,很有把握地描绘我当时的神情、举止和爱好,而我
对此毫无印象。我对自己能清晰地保留在一些人的记忆中感慨不已。主持聚
会的一个同学高声对大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