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彩笔昔曾干气象 当我们遥想古人时,**反应总是定格他的形象。诗圣杜甫是怎样一副面容?清癯羸弱,愁眉深锁,须发灰白稀疏,目光眺向远方。唐代不流行45 度角仰望天空,可心系苍生的杜甫,在展馆里,在课本上,永远是一张忧国忧民的“定妆照”。
这种形象准确吗?毫无疑问。“穷年忧黎元,叹息肠内热”,一年到头都在为百姓担忧,想起民生多艰就火烧火燎,正是杜甫名垂青史的原因。
可这种形象又太准确了,以至于我们常常忘记,杜甫并不是生来如此。唏嘘踟蹰的老翁,也曾是裘马轻狂的少年。
杜甫的口气之大,古往今来都排得上号。他评价自己“读书破万卷,��笔如有神”,辞赋只有扬雄能匹敌,诗歌唯独曹植能接近,名士李邕眼巴巴地求着认识他,写过“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的王翰倾慕他的才华,恨不得比邻而居。凡此种种,都指向一个目标:“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上感君王,下正民风,天空海阔,舍我其谁。
这种狂狷,杜甫打小就已经显露迹象。杜甫自述:“七龄思即壮,开口咏凤凰。九龄书大字,有作成一囊。”诗书双绝也就罢了,到了十四五岁,又出游翰墨场,与文人雅士相交,斯文素著的前辈把他比作班固和扬雄。酒到酣处,放眼宇宙,杜甫的脑海中只有五个大字:俗物都茫茫。
可惜,这些话都是回首往事的时候说的。而我们都知道,“想当年”三个字一出现,潜台词就是梦想的破碎与幻灭。
杜甫的骄傲当然有依据。可才情超绝的他,并没有取得世俗意义上的高功伟业,说得更直白一点,他的人生充斥着磨难,个体命运的摧折又不幸和时代的骤变合流了。
公元755年爆发的安史之乱,不仅是李唐王朝的拐点,也意味着当时全世界*辉煌的帝国,在长期的安宁与灿烂之后,急速坠入腐败、宫斗与战争的旋涡。成长于开元盛世的杜甫,身披旧日的荣光,心怀济世的渴望,一头栽进了颠沛流离。
失落与痛苦可想而知。好在,并不顺遂的仕途之外,杜甫的文思与诗才从未埋没。罕有的历史变局和深重的人间苦难成了诗歌的催化剂。在世的大诗人,譬如李白、王维、高适、王昌龄、孟浩然等等,或年事已高,或深居庙堂,都不像杜甫那样完整亲历了战乱与灾荒。因此,他们也无缘如杜甫一般,饱蘸血泪让诗篇淬火新生。
**不幸诗家幸,赋到沧桑句便工。杜甫想攀登功名的**,却沦为盛世的弃儿。被迫辗转飘零,又成就了他诗坛恒星的地位。
韩愈说“李杜文章在,光焰万丈长”,杜诗之所以能照亮亘古长夜,恰恰因为杜甫一步紧着一步,蹚过了乱世风雨。
在灿若银河、堪称“诗史”的杜诗里,与食物相关的部分或许不是广为传颂的名篇,但杜甫笔下的一蔬一饭,往往藏着我们未曾洞悉的真情。他目睹的、亲尝的、心动的、怀念的食物,也通过诗句的情思,构成了生活的色彩和时代的注脚。
杜诗不是给春风得意的少年看的。随着时日推移,岁月渐丰,我们逐渐读懂老杜诗歌里的繁复与深情。生活总有波折,生命总有波澜,人的际遇不是自我能掌控的,还好有杜甫,给我们这样的凡人,写那些沉郁而伟大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