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色的茶水顺着壶口“笃笃”倒进青瓷杯里,余年手指握着茶杯,没有喝,接着道,“我从小跟着外公,见识过很多事情,不说别的,就拿这两年我自己所见所闻来说。《江山连雨图》,收藏这幅画的人姓洪,祖上也飞黄腾达过,但到现在这一代,经济已经非常拮据。洪先生就是五年不穿新衣,也想把这幅画传下去。但洪先生的妻子认为他魔怔了,家里孩子要交择校费,为什么不赶紧卖了换钱?因为一次争吵,这幅画差点被洪先生的妻子一剪刀剪烂。这之后,洪先生卖了画,因为他发现自己已经没能力将这幅画传下去了。”
“山水纹鱼尾瓶,被一个老太太用来插塑料花,供在山里的一尊泥塑菩萨像前。后来一个外国人去村子里摄影,不经意拍到这个瓶子。辗转波折,鱼尾瓶被国外一个藏家从照片里认了出来,后,这个鱼尾瓶出现在了国外的拍卖会上。”
“《国书��竹简,徽城孙家的,子孙不肖,喜欢赌,欠了钱,干脆放火烧了家里的藏书楼做掩饰,趁机把竹简偷出来,低价卖给了外国的古董商人。”
听了这些,曾鸿影也叹息,“确实,要是这些文物能说话,它们身上的故事****都说不完。也能从这些事里看出来,未来莫测,你谨慎些、为这些文物考虑得长远些,是对的。”
端起茶杯,余年呷了一口清茶,侧脸线条在袅袅的热气里更显得精致。润了润喉咙,他继续道,“对,还有《醉马游春图》,以前藏在岛国的一家私人博物馆里,但后来私人博物馆经营不善,面临倒闭,里面的藏品全流进了拍卖市场。如果当时不是找我姐临时借了钱,把画买下,现在这幅画应该是在加国一个富商的手里。”
被余年眼里的光彩感染,谢游伸手轻轻捏了捏他细腻的后颈,嗓音沉缓温柔,“建筑设计图选定了?”
“选定了,我跟那个设计师不谋而合,都想走江南园林的秀雅风格,准备把那个全是淤泥的水池清理出来,再临水岸建起主体建筑。池塘南边起一面墙做‘远山层峦’的景,景映在水面,肯定会很好看。”
一说起博物馆的设计来,余年话就多了,他比比划划,“家里藏品太多,我还没分类拣好,展厅安排可以慢慢斟酌着来。这方面宁城博物馆的甘州馆长说会派两个顾问来帮我,所以不发愁。”
说到后面,他停下话,转过头看着尚且还是一片荒地的博物馆馆址,隔了两息才郑重道,“博物馆的名字,我想取名‘青山’。我还想在门口立一块山石,写上‘千载不返,惟余青山’八个字。千年时光一去便不会回返,但青山如星辰日月,亘古永存。”
无意识地勾弄谢游的手指,余年不好意思道,“这句话我也有私心,想把‘青山余氏’嵌进去。这里即将存放家族数代人的收藏,我不想他们被遗忘。”
“名字和句子都非常好,年年,做你想做的,我都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