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离家出走” “羞,羞,羞!女孩子就是没用,只会哭噢,只会哭!” 在小男孩艾合旦木半真半假的嘲笑声中,穆凯黛丝一边胡乱抹着自双颊滚滚而下的泪河,一边快步跑出了院子,并砰的一声,用力关上了家门。 “这到底是怎么啦?艾合旦木,你就不能老实一会儿吗?”厨房里传来妈妈的声音,“快把你姐姐追回来,马上要开饭啦!” 艾合旦木一点儿也不着急,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坏笑。他深吸了一口气,在空气中捕捉着从妈妈那边飘来的香味,露出一副陶醉的神情。他知道,抓饭的菜肉已经炒得差不多了,马上要到加米添水的关键阶段,此时妈妈是脱不开身的,绝不会到院子里来教训自己。从小淘气的他,十分享受这种免受惩罚的美好时刻。 “妈妈……”艾合旦木故意拉长了声音,“您这是忙糊涂了吧?我能追得上她吗?您放心,姐姐饿了自然会回来,谁叫今天您做了她*喜欢的抓饭呢。” 艾合旦木并不是信口开河,他的确追不上自己的姐姐穆凯黛丝。虽说两人只相差一岁,但在体育方面,有着运动天赋的姐姐可以说实现了对弟弟的“全���碾压”,无论是长跑、短跑,还是速度、耐力,艾合旦木从小都没法和姐姐比,只能甘拜下风。自从上学期加入了学校足球队,穆凯黛丝的协调性、肌肉力量更是有了进一步提高,姐弟之间的差距自然越拉越大。作为一个男孩子,艾合旦木多少有些不甘心。 “唉!”妈妈无可奈何地在厨房叹了口气,又忙活了一阵后才走出来,继续教训儿子,“你说,好好的,又怎么惹姐姐了?这几天,她本来就不高兴,你准是又故意捣蛋啦!” 艾合旦木眼珠儿一转,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地说:“妈,你知道姐姐为什么不高兴吗?” 这一问,还真把妈妈问住了。是呀,女儿到底是怎么了呢?她回头看了一眼穆凯黛丝的房间,那块精美的奖牌静静地躺在枕边,这可是她在足球比赛中赢得的**块奖牌呀!照理说,应该高兴才对,可自打从乌鲁木齐打完比赛回到和田的那天起,穆凯黛丝就经常把自己关在屋里,时常唉声叹气,嘴里还低声嘟囔着什么。难道是因为只得到了铜牌,没得到**?可这块铜牌也是分量十足的呀,整个和田地区,只有她们校队杀出重围,获得宝贵的奖牌呢。 妈妈试探着询问过,可女儿只是摇头不语,目光闪烁,并不愿意正面回答妈妈的问题。是呀,随着年龄的增长,升入初中后,孩子的心事多了,主意也大了,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凡事都跟父母讲了。 “我是不知道,难道你知道?”妈妈追问艾合旦木。 “当然喽!”艾合旦木胸脯一下子挺得老高,“就在刚才,我看到她又坐在椅子上,对着墙叹气,于是,我就悄悄地走到她身后。然后哇……然后哇……” “然后怎么啦?你倒是快说呀。” “然后,我就听见姐姐自言自语了,她说:‘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晚一年出生呢?’” “什么?她真的是一直在嘟囔这个吗?晚出生一年,不就和你同龄了吗?” “我保证,她就是这么说的,还说了不止一遍呢!”说到这里,艾合旦木觉得姐姐刚才不断重复的话仍响在耳边,似乎一直未曾远离。 “那后来呢?她怎么就哭着跑出去了?”妈妈百思不得其解。 “嗯……这个嘛……”艾合旦木不好意思地揉了两下鼻子,“后来我就对姐姐说:‘这么简单的问题还用问?你当然不能晚出生一年啦,你要是晚一年出生,我怎么办?’我刚说完,她就急了,说我偷听可耻,然后就哭了,再然后就跑了。” 听完这个解释,妈妈的疑惑更多了,眉头自然地皱了起来——女儿为什么会想到晚一年出生这样奇怪的问题呢?这可真是个匪夷所思的愿望。弟弟偷听固然欠妥,可因为这点儿小事就痛哭流涕、离家出走,这也太不合常理了……这些古怪的表现一定有背后的原因,还是等女儿回来再问清楚吧。 蒸汽从焖着抓饭的锅与锅盖的缝隙中不断钻出来,顶得盖子发出嗒嗒嗒的声响,一下一下地,虽然不太响亮,却仿佛一声一声地敲打在妈妈的胸口上,呼应着她内心的困惑和紧张。 此时此刻,穆凯黛丝已经沿着村里的柏油马路,快步跑出了村口。她很喜欢在这条路上跑步,平坦、笔直、舒服。她小的时候,村里还是土路,双脚用力踏上去,两只鞋就会被土湮没,多好的鞋子都会沾上一层土。现在好了,首都北京给各村、各乡、各县都修好了通往外界的公路,这对于爱运动的穆凯黛丝来说,无疑是一件大好事。 “小穆,又训练呢?好样的!跑得真快!”夸奖她的是同学左小苗她爸,远近闻名的“枣王”,家里种植了很多枣树。 “小穆”是穆凯黛丝的昵称,发明专利归左小苗所有。小苗说,对名字比较长的同学就该唤昵称,一来好记,二来亲切,三来嘛,好听的昵称朗朗上口,还可以愉悦身心呢。因此,从七年级上学期开始,班上的不少女生都有了“左氏昵称”,昵称的流传应用越来越广,逐渐走出校门、走向全村。 听着这亲切而熟悉的呼唤,穆凯黛丝并没有放慢脚步,只是远远地朝左叔叔挥了挥手,她可不想让熟人看到自己脸上的泪痕。迎面的风逐渐吹干了她脸上的眼泪,可并没有吹散一丁点儿烦恼,刚才在家中自言自语的那些“为什么”,正在她的脑海中激荡着、碰撞着,似乎准备撞个洞出来才肯罢休。 “要是没有这次比赛该多好!要是时光能倒流该多好!”穆凯黛丝低吼了两句,借以发泄胸中的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