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请忍受一下 暂时,你还需要忍受一下 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 或者刚好超出一点,这没什么 就像可以承受海盐,可以承受灯塔的遥远 亲人离去,朋友疏远……薄荷味的烟 此刻正充满这间促狭的屋子 在你年轻的时候,不会想到 如今你选择在一间昏暗的屋子里住下 在城市的肋骨间,感受一成不变的节拍 要相信,所有妻子都会出轨。价格不菲的东西 都另有所值。即便很多失望交给我 美好的情景仍然可以想象…… 我明白,这与你曾在诗行间描述的 一次伟大的航行—相距甚远 但你仍然可以忍受。把这间屋子想象为 一艘船。想象大海,和一切尚未枯竭的力量 现在我站在露台的边缘,边缘的边缘 目光越过很多很多朱红色的屋顶…… 我想,你仍然会轻易被那未成事实的可能性 所感染,被空气中尚不确定的部分轻易地 推远,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游走…… 我也知道,你常常感到仿佛笼子里的鸟 心脏困在胸腔之中。但毕竟 航行才刚刚开始,年轻人 甲板上横七竖八躺着烂醉的人 你习惯在深夜避开他们,永远单独行动 在相对平静的晚上,你喜欢站立船头 感受大海在欢腾后的清冷,无常之中的有常 它带给你熟悉之后的怠慢,冷淡后的热烈 那暗无边际的律动,试图找寻某种**的契合…… 不等航行终结,你从梦中再一次早早醒来 身边依旧如常。昨日刚刚发生过的事情 一次谈判,一桩失败的婚姻…… 它们就潜伏在梦中,偷偷从悬崖下面 爬上来,寄居到你身上。直到你 察觉到果实在餐桌上发酵的声音 不要妄想去追踪一个消失很久的人 就待在原地,在黑掉的舞池里。就在 与往常相同的**,他会再次出现 仿佛从未走远。昨日的呼吸还凝结在 空气中,像一朵洁白的云 更有甚者,握手时的余温还在…… 他再次出现,仿佛只是为了确认 他曾从你的这个世界里消失过 而你将再次与他结识,害怕他再次消失 你穿过即将失控的人群,要珍惜这一次 在他身旁,你说蓝色的梦话 要以一层无害的雾将他笼罩其中 但现在,你还需要忍受。就像曾经的你 可以忍受潮湿的南方在七八月间 满地的霉绿。门窗紧闭的房间里 钟表走动的声响,你曾默认 那是死亡嘶哑的呼唤。催促着 老人在梦中常常发出的痛苦呻吟 你甚至将其视为一种邀请 你要在这人世间受苦,只能以盲去看 以聋去倾听……等到那** 在彻底熄灭的灰烬里,在松林中 一片枯寂的空地上面,终于 找回你失去的那个心脏 还需要再忍受一下,分别在得意的时候 和失意的时候。在海浪涌起和退却的时候 在憧憬,或失望之际。在生意人中间坐下 在酒徒的呕吐、厮打之间保持清醒 你是梦中仅存的浮标,而眼下 你所置身的,是一片再浮肿不过的大海…… 笼子里,镜中的野兽已奄奄一息 就在你获胜之际,你再次被痛击 像被一个预言**命中— “谁都会倒下,在那**到来之际” 一个可笑的老人踱步过来,告诉你 在大街上颓然倒下也是生活的一部分 2016年8月22日 熊出没 纯白的,一头熊,走过来 嗅嗅你,嗅嗅我,我们的 身体里,没藏着蜜罐 秋天了,熊变黄,变深棕 它庞然,却胆怯,怕篝火 远离人,担心被捕获 只有你的梦它不畏惧,走进来 推开门,摘下礼帽,掸去浮尘 它问:去蜂巢剧场的路怎么走 2012年5月5日 成为洋葱 层层剥开自己 让观看这一切的人 泪流不止 2015年9月6日 没有不孤独的人 没有不孤独的人。尽管我们 走在同个世上,道路是他人的道路 也分别是我们自己的 没有不孤独的人。尽管我们 走在同个城市,看窗外的同一场雪 在它行将消逝之际 我们对寂静的理解总是千差万别 出现在同个舞会,没有舞伴的时刻 却总是更多一些 在两个下午。你和我,在同一间咖啡馆 陷入相似的安静时刻,阅读同一本书 手指将同一页翻向它的背面 在同一件美丽事物面前我们的 两次惊叹,如同相距遥远的涟漪 发自大湖渺茫的两端,历久才会波及 而我们在这短暂、漫长的时光中 消磨自我。却从未洞悉时光那迷人的疏忽 甚至我们,遇见过彼此— 在偶然的池塘,或必然的隧道 甚至在梦中,同一片星空之下,我们去过 同个地方。只是从未结伴而行 正是在这亲密的黑暗之中我看见 事物相互接近的可能。一面镜子没有照见 另一面镜子,只因我们没有把光投入其中 2016年2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