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我有一本书取名《朱子思想再读》(生活· 读书· 新知三联书店,2018年),效仿日本学者木下铁矢《朱熹再读》(研文出版,1999年)的书名。“再读”是指重新解读和思考,也涵指自己的研究不尽同于以往学界的相关研究而略有新的看法。本书各篇是我在完成《朱子》一书之后,重回阳明学领域的探索成果,有别于此前自己的阳明学及阳明后学的系列研究(此系列研究已结集为“吴震著作集· 阳明学系列”四书:《阳明后学研究》《泰州学派思想研究》《〈传习录〉精读》《 阳明学时代讲学活动系年(1522 —1602 )》,上海人民出版社,2023年)。木下铁矢的朱子学研究曾提出“广义朱子学”的概念,认为朱子学不仅是朱子个人的思想结晶,而且在广义上应包含“后朱子时代”的朱子学者共同推动的思想“再生产”的结果,这个说法是可取的。我在本书**篇《宋明理学视域中的朱子学与阳明学》一文中,提出宋明理学研究可以有一种新视域,即我们可以将宋明理学视作一场整体的思想运���,由此出发,将朱子学和阳明学置于宋明理学的哲学思想、历史文化的背景中做贯通性的思考,这有助于我们加深了解广义朱子学和广义阳明学的相异性和连续性,可以呈现宋明新儒学在哲学上的整体性发展。 当然,广义性的阳明学研究并不排斥狭义阳明学的专题研究,相反,专题研究仍是广义性研究的基础。本书各篇的研究并不是在一个完整的研究计划推动下进行的,它们毋宁是源于某些问题意识的触动而产出的结果。故本书原本没有一个框架性的预设,而是由问题所牵引,讨论的问题呈多点散发,*终聚焦于广义阳明学的思想和历史。大体而言,本书主要关心的问题有两大类:**类是关于阳明心学的理论结构及其特质,第二类是关于“后阳明”时代的思想演进及文化现象。第二至第六篇属于**类的研究,分别就阳明学的良知理论、知行合一、一体之仁以及心学道统论等哲学问题做了深入的专题讨论,关注于阳明学的良知自知问题、一念发动即是行的问题、以仁为基础的万物一体论问题以及基于心学立场的新道统观等问题的概念辨析及相应的问题讨论,这些深入理论细部的专题讨论拓展和深化了阳明学的哲学研究。 第二类有关“后阳明”时代的思想研究,则广泛涉及儒学世俗化、李贽思想定位、心学与气学的思想异动以及明清之际新出的人性论述等问题,尤关注于晚明清初出现的反思宋明理学的思潮动向,而这些问题属于广义阳明学乃至广义宋明理学的思想议题,相关的讨论对于我们全面了解阳明学具有重要学术意义。关于袁了凡,主要对其善书的几部孤本做了**文献学考察。了凡在学脉上属于阳明再传弟子,是从阳明学思想圈中出现的一位劝善思想家。如果说阳明学是一种“文化现象”,那么袁了凡可谓是这一文化现象中的典型人物。 两篇附录中的**篇是对日本学者荒木见悟的一篇成名作《佛教与儒教》“序论—本来性与现实性”一文进行的全文翻译介绍和相应的评述。荒木先生的中国哲学研究在当代日本已成典范,而这篇“序论”展示了荒木先生横跨儒佛领域的“哲学方法论”,对于我们理解广义宋明理学具有重要启发意义,至今仍有学术价值。“附录二”讨论了“东亚阳明学”的若干问题,特别以日本学者提出的“两种阳明学”为核心问题,指出“阳明学”在不同的历史文化背景中会发生某种思想转化,值得我们在思考“东亚儒学”问题时加以认真省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