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余接过梳子:“您的头发湿了,得先擦干。” 他坐到她的床边,安静地用那双绿眸看她,她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柳余认命地爬下床,取来吸水的软布,盘腿坐在他背后,仔细地替他擦起了头发。 他的发质好极了,那么长,却一点发叉都没有,每一根都像被水银镀过,泛着美丽的光泽, 只是发尾的颜色…… 柳余的目光凝在了那儿——有些深。 “您的头发……” “噢,你看见了?”他平静地道,“活久了,总是会点变化的。” 柳余不再说话,继续擦拭着他的湿发。 而身前的男人也规规矩矩地坐在床沿上,双手摆在膝上,竟给人一种乖巧的错觉。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温软了下来。 这样的相处状态,让柳余有些不习惯,大多数时候,他们都在争吵。 即使是*亲近的时候,也带着搏斗的意味。可现在,这种平常的、带点生活气息的亲昵, 却让她收敛起浑身的刺,莫名地安静了下来。曾经的她,渴望的也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拥抱, 可以在夏日的午后,在太阳的阴凉下,在庭院里,她坐在台阶上,有人带着温柔的笑替她擦头 发…… 虽然,现���反了过来,也太安静了。 心像泡在温水里,懒懒的,动不起来。 柳余让自己想些别的。 铁片。对,铁片。 取心头血……会有什么影响吗? 如果直接开口呢…… “贝莉娅·弗格斯。”身前的人突然开口,那声腔华丽又优美,“这世上爱我的人很多,很多, 很多。” 柳余还懒洋洋的,问:“所以?” “但你也不能因为你丑陋的嫉妒,而企图把我媷成一个秃子。” 他回过头来,绿眸平静如水。 她低头看了眼,这才发现,床上有许多根被媷断了的银色头发。 “为什么帮她?”一直沉默的男人开了口。 “她有点像我。”柳余道。 从蕾妮出现的那一刻,柳余就看到了她的终点。 她会在这酒馆里,被那个粗鲁的男人用匕首刺死,血流了一地……她的那些情人们只会惊慌 失措地尖叫,而在不久后,又聚集在这个酒馆谈天说地了。 “像?不。”盖亚摇头。 “如果起点再低一些……”柳余喃喃道,“这个世界,给很多人的选择并不多。人只能戴着枷锁跳舞。” “那很幸运,你跳出来了。”盖亚用一种漫不经心的口吻道,随后问出自己*关心的问题,“你*喜欢的,是什么,贝莉娅?” “我喜欢的?”柳余看向外面的天,正要说话,却愣住了。 酒馆里的人,也纷纷看向窗外。 他们嬉闹的脸上,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惊恐。 “月亮……月亮消失了!” “光明再一次消失了!” “噢、天哪……” 马车内胡天胡地的蕾妮停了下来,她用力地掀开车夫,一下子扯出裙摆跳下马车,愣愣地看着天空:“月亮……消失了。” 世界彻底陷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