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是张子影的精选散文集，用27个故事讲述了生活中的爱与温情。张子影用一种温柔的方式，缓缓道来那些往昔，从家人到亲朋好友，再到陌生人，一步步从熟悉走向陌生，从小世界走向大社会。这每一步中，都蕴含着对人生、爱情、亲情、友情、信仰的思考，也饱含对生活的热爱与对未来的美好期待。生活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愿每一步都充满温暖，愿每一步都向往光明。

风过双河燕语知 双河是一个地名。 全称是：安徽省六安市金寨县双河镇。 金寨县位于安徽省西部，地处大别山北麓，安徽、河南、湖北三省交界处，是**的革命老区。土地革命战争时期，金寨县内先后组建了12支主力红军队伍。战争年代，10万儿女为国捐躯，走出了59位开国将军，被誉为“红军摇篮、将军故乡”。金寨地区是鄂豫皖主力红军的主要诞生地和组建地，是中国工农红军重要发源地之一。 初秋，为写作一位开国老将军的传记，我赴将军的家乡安徽金寨走访，**站，就去双河镇。 九月底的乡村，清风丽日，别处的田原已经金黄遍地了，金寨还是满目浓绿，两侧山峰抱翠叠玉，林木葱茏，间或有山泉细瀑，如仙人遗纱，轻曼飘动，摇曳生姿。景色之美，不仅悦心养目，更预示着秋后的丰年。 车子在蜿蜒的山间国道上疾驰。我将窗子摇下了一些，在扑面的清风中我听到了一种声音，一声，又一声，清脆，清远。 陪同我采访的是当地党史办的老张，我问他这是什么声音。 老张说：“没有啊！” 可我确实是听到了那个声音。我把车窗打开了些，说：“你仔细听听。” 老张又把头贴着窗子听了听，又听了听，还是说没听到。 山道是绕着山转着的，车子在盘山道上蜿蜒行驶。又过了一会儿，那种声音再次传来，这回老张听到了，他看了看窗外，点头说：“噢，快到双河庙了，你听到的是双河庙的燕鸣。”他转头朝向后排，有点惊异地看着我说：“从这里到双河还有七八公里呢，你怎么就听见了燕鸣呢？” 我们决定**站先去双河庙。 20多分钟后，我们的车子停在了一座山坡下，燕鸣的声音更清晰了，听得出是许多只燕子在鸣叫。果然，我们刚刚走上山坡，就看到许多燕子成群结队地往来，燕子们翩飞着，在我们身边呢喃一阵后，又成群结队向山顶飞去。 老张抬头看着远去的燕阵，诧异地说，奇怪啊，双河的燕子虽多，但每年的九月一到，燕子就纷纷向南迁徙，所剩无几了，怎么今年到这时候了，燕子还留下这么多呢？ 我心里想，燕子们是留下来等我吗？如果是，那么它们的一声声的燕喃，是想告诉我什么呢？ 沿山路拾阶而上，眼前突然一亮，我引颈仰望，清净高远的天空下，一座大庙屹立在山巅，红黄两色的琉璃瓦泛着明亮的光芒。这就是**的双河大庙了。 双河大庙本已**，半个多世纪以来，因为一个人而更加声名远扬。 我跟着老张走进双河庙。他向我讲述了洪学智将军少年时的故事。 这座气势宏伟的道观，当地人习惯称之为“双河大庙”。始建于隋，明清两代鼎盛时期是鄂皖豫三省交界处***的道教**。据观内清康熙十一年（1672年）的碑文记载：“商邑东地名双河山巅，建立东岳大帝行宫……而乡民交口相传，以为此庙为吴楚巨观。每岁大帝诞辰，男女辐辏不啻千记，实汝南名山。” 据说在盛大的庙会时节，蜿蜒的上山之路车水马龙，人头攒动，水泄不通，香烟缭绕，山头之上如祥云华盖笼罩，终日不散。 近代之后，由于战乱连年，大庙荒芜了。但规模尚存，依山而建的主建筑高达三层，整座建筑背靠苍翠群山，面临通衢大道，居高而���，艳阳尽披，蔚为壮观。大约在20世纪20年代后期，当地乡绅在观里建起了一个双河庙完全小学，请来做校长的人名叫胡朗斋，毕业于北京大学，饱学有识，于是方圆数十里的人家，都想尽办法把自己的孩子送到这里来读书。这些学生当中，就有洪学智将军本人。那时，尚是少年的他，面庞清秀，细手长脚。 少年洪学智在这里求学期间，发生了一件事。 事情是这样的，不知从何时起，双河大庙这个祥瑞灵秀之地，被一个不安的传言笼罩，这个传言就是：大庙闹鬼。 每到夜间，钟停鼓偃，供台上供灯燃亮之后，山风起处，就有一个“鬼”，大摇大摆地走来，大脚板踩出“啪嗒啪嗒”的声音。至于鬼的样子，没有人说得清。有自称亲历者言之凿凿地说，鬼是善变形的，个头忽长忽短，身形忽胖忽瘦，且来去无踪。 传言带来的巨大恐惧，像只无形的黑手，把每个人都掐得喘不过气来，人人谈鬼色变。不把这个“鬼”解决掉，学校的学习和生活都无法正常进行了。于是，几个高年级的孩子商议着，要组织起来“打鬼”。带头的就是那个长手长脚的孩子洪学智，他年纪不大，才上高小五年级。 他们的计划是：天黑后隐藏在大庙的楼上，传言中鬼经常出没的地方，听到鬼出现后，迅速点上一盏油灯，因为鬼是怕灯光的。为防止鬼变形溜掉，油灯下面准备了一只半站立的敞口大箩筐，筐沿拴上绳子，等鬼被灯光照到后，快速一拉绳子，箩筐倒下将鬼扣住。为防意外，同学们每人手持一根结实的棍棒，以备必要时搏斗。 大庙的钟在黄昏*后一次鸣响后，就沉默了，大庙庞大的身躯在褪去了飞檐重瓦的艳红与炽黄后，慢慢幻变成一块巨大的墨块，渐浓渐重地没进黑暗中。 天黑后，小组成员一个不少地到齐，到位，棍棒在手，蹲守在大庙三层的一头。准备一切都按计划进行，却没想到，黑暗的到来，让这个行动出现了问题—— 夜色如一张席，铺天盖地又悄无声息地覆盖下来。惊风吹过，山坡上一些什么东西含糊不清地来回晃动着。夜的黑洞包含了太多模糊的浮想联翩，也隐藏了太多不可预测的邪恶无端，似乎稍有不慎，就会将你整个吸进另外一个遥远的世界去，被安排去点油灯的孩子胆怯了。 “鬼”却在这个时刻来了。 一片黑暗中，只听得一阵“啪嗒啪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了——孩子们恍惚间仿佛看见一团巨大的黑影，黑压压地越走越近。 恐惧是有传染性的，其余的孩子也埋下了头，抓着棍棒的手紧张得出汗、发抖。 在这铁一般又冷又重的黑暗寂静里，一个男孩子清晰平静的声音传来：“洋火给我——” 一道细长的影子从黑暗中跃出，正是那个带头的男生，他大步从黑暗中走出来，摸索到了地上摆放的油灯，洋火不知是受了潮还是被方才那个孩子手心的汗水打湿了，加上风又大，连划了几根都是闪一下就熄了。 黑暗中只听到旋起的冷风发出怪啸，躲在暗中的孩子们紧张得心都要跳出来了。男生却十分冷静，他继续用洋火在鞋底上擦，一下、两下、三下，“呼”的一下洋火着了，孩子用圈起的掌心护着火头，将油灯小小的灯芯点着。 突然亮起的一团，照亮了他星星一般闪动的眼睛，闪亮的油灯下，“鬼”的脚步近在咫尺，晃动的巨影也适时投在了身边的墙上，男生忽地跳起来，冲着晃动的黑影挥棒打去—— 天亮以后，许久没有热闹的双河大庙重新沸腾了，十里八乡的人们都闻讯赶来看被捉住的“鬼”。 学校门口的大树下，被高高吊起示众的“鬼”，是只足有一尺半长的巨大老鼠，长尾巴的端头结成一个大疙瘩。原来，这只偷油吃的老鼠，尾巴沾上供台上油灯里的油，拖地时与泥土混在一起，日久天长形成了巨大的尾巴。拖着大疙瘩尾巴的老鼠走起路来“啪嗒啪嗒”的，像人走路，影子在夜晚油灯的映射下，随角度不同忽大忽小，忽肥忽瘦，于是，就有了传说中的“会变形的鬼”。 捉鬼小队的成员们成了众人议论的对象。人群中几乎所有的目光一同投向那个勇敢地点亮了油灯、并且**个挥棒冲向“鬼”的细长的高个子男生。 “伢儿你当时咋个想的？你就不怕吗？” 在院内此起彼伏的欢呼声中，穿着干净的青布长衫的校长胡朗斋从校长室踱出来，透过门口一棵枝影斑驳的大树的间隙，他看到那个高挑的男孩子，细手长脚在一群尚未完全长成的学生孩子们中，他的身高个头显得相当出众。他一直安静地站在人群中，阳光从树缝间落下，在他的脸上跳跃，他就那么站着，在众人*讶然的时候也还是沉静地微笑着。 胡校长就听到这个孩子，用干净清亮的声音说：“我才不怕。我倒要看看，鬼的胆子有多大！” 胡校长问：“这个说话的孩子是谁？” 有认识的老师在一旁说，他啊，洪家老湾洪子清家的老二，洪生武，字学智，秋天刚刚转学到这里的。 那**的上午，在双河大庙的前院，在突然安静下来的空隙里，校长胡朗斋的下巴轻轻点了点，不紧不慢地说：“此庙留名非香火。这个伢儿年纪不大却处事不惊，勇敢且有胆识，将来恐不一般。” 风姿绰约的儒雅名士胡朗斋此时当然不知道，这个站在树荫下，面庞上有阳光跳跃的沉静的男孩，将成为他执教生涯*大的骄傲。 毕业于北京大学的校长胡朗斋的话像预言般准确。 双河庙打鬼这一年，是1926年，少年洪学智13岁。 29年后，1955年9月27日，北京中南海怀仁堂里灯火辉煌，隆重、热烈、庄严的新中国**次授衔仪式正在这里举行，在众将云集的会场，身姿修长的他站在55位开国上将的队伍里。 62年后，1988年9月14日下午，同样的时刻，同样的地点，新中国第二次授衔仪式开始，17位将军被授予共和国上将军衔。 在威严庄重的乐曲声中走来的共和国一代将星中，位列**的那位身材高挑、眉目清朗的老军人倍受众人瞩目。 这一年，他75岁，虽两鬓染霜，但格外高挑的身姿依然腰板笔直。 纵观军史，一生之中两次荣膺上将的军人，不仅国内，全世界亦仅此一位。他就是洪学智。 一个大别山**的农家孩子，为什么能历经艰险，在漫长的革命征途中矢志不渝，*终成长为一代英杰？在这里，我找到了将军*初的人生轨迹。 北大毕业，师承蔡元培校长及胡适先生，崇尚北大人民民主进步科学思想的胡朗斋校长，像所有处在大时代变革潮头浪尖的北大人一样，思辨博学，执鞭授教几年中，他教授国文、地理、操行品德，由一而三，既讲知识理论更述文化发展和历史变迁，上下五千年，借古喻今针砭时弊，把他一生所学所求倾情传授给这些虽蜗居深山，但同样目光清澈的孩子。他对洪学智后来思想成熟，早早走上革命和进步的道路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 少年磨砺了人一生的品质，勇敢，责任和担当，从少年起，这些品质就存在于洪学智的身上。 燕子在清风中呢喃如语，我望着大庙旧迹斑驳的楼台，仿佛看见那个翩翩少年，带着沉静羞涩的笑容，周身洒满阳光。

序 一 鸟鸣飞渡 / 003 翼下盛开的故乡 / 009 麻花辫 / 019 老二 / 027 一个父亲的抉择 / 035 钻石婚的礼物 / 050 红板凳 / 059 想念爷爷 / 065 碧云姑姑 / 076 二 芳姨 / 089 上海奶糖 / 097 可怜庄 / 103 卖馄饨的夫妻 / 113 阳光走廊 / 119 大哥大的家事 / 128 嫂子蹁腿上单车 / 137 三 三喜和阿兰 / 157 住在隔壁的女人 / 168 看望一个人 / 177 新年的电话 / 185 三门峡的春天之旅 / 190 风过双河燕语知 / 199 一条河流的品质 / 207 回老家过年 / 220 南林 / 227 大祥 / 234 一步之光 / 2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