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成之聞之》簡“君子貴誠之”章
所引《君奭》的不同解讀
郭店簡《成之聞之》篇非常難讀,編連也有各種不同方案參見單育辰《郭店〈尊德義〉〈成之聞之〉〈六德〉三篇整理與研究》中“《成之聞之》諸家竹簡排序一覽”一節,科學出版社,2015年,頁342—356。。拋開章節、段落不説,即使是隻言片語,也並不好懂。甚至連所引《詩》《書》等,已經有今本可以參照,理應不存在什麽閲讀障礙,但實際上費解之處仍然比比皆是。甚至有學者吐槽説,“至於《君奭》的引文,則所云更難把握”顧史考《郭店楚簡〈成之〉等篇雜誌》,《清華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6年第1期。。以《成之聞之》篇所引《尚書》爲例,即使已有學者作過專門研究廖名春《郭店楚簡〈成之聞之〉〈唐��之道〉篇與〈尚書〉》,《中國史研究》1999年第3期。,個别章句仍然有待繼續深入鑽研。
其中,郭沂將《成之聞之》簡1—3接在簡29—30之後,簡30末和《成之聞之》簡1首連接成“是故君子貴城(成)之”,把“成之”和“聞之”斷開來;並引李學勤先生説讀爲《中庸》的“誠之”。《中庸》:“誠者,自成也。”朱駿聲《説文通訓定聲》:“成,假借爲誠。”郭沂《郭店楚簡〈天降太常〉(〈成之聞之〉)篇疏證》,《孔子研究》1998年第3期。其説甚確,得到了學術界的普遍認同。本文就重點探討這個編聯組(或者説章節)中所引《君奭》的有關文字,爲了説明問題,我們先把有關簡文迻録如下。
郭店簡《成之聞之》29—30 1—3 24—26竹簡編連從郭沂、陳偉、廖名春、李零、劉釗、崔海鷹、單育辰等説。參見郭沂《郭店楚簡〈天降太常〉(〈成之聞之〉)篇疏證》;陳偉《關於郭店楚簡〈六德〉諸篇編連的調整》,《江漢考古》2000年第1期;廖名春《郭店簡〈成之聞之〉的編連和命名問題》,《中國史研究》2001年第2期;李零《郭店楚簡校讀記(增訂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2年,頁122—141;劉釗《郭店楚簡校釋》,福建人民出版社,2003年,頁137—138;崔海鷹《郭店楚簡〈成之聞之〉研究》,曲阜師範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08年;陳偉等《楚地出土戰國簡册[十四種]》,經濟科學出版社,2009年,頁204—205;單育辰《郭店〈尊德義〉〈成之聞之〉〈六德〉三篇整理與研究》,頁356。:《君奭》曰:“壤(曩)我二人,毋又(有)(答)才(讒)音〈言〉。”害(蓋)道不説(悦)之司(詞)也。君子曰:唯(雖)又(有)丌(其)亘〈極〉而可,能冬(終)之爲難。“槁木三年,不必爲邦(期)。”害(蓋)言(寅)之也,是(以)君子貴城(誠)之。(聞)之曰:“古之甬(用)民者,求之於(己)爲亘〈極〉。”行不(信)則命(令)不從,(信)不(著)則言不樂。民不從上之命(令),不(信)丌(其)言,而能(貪)惪(德)者,未之又(有)也。古(故)君子之立(蒞)民也,身備(服)善以先之,敬(慎)以肘(守)之,其所才(讒)者内(退)(矣),民(孰)弗從?型(形)於(中),(發)於色,丌(其)(審)也固(矣),民(孰)弗(信)?是(以)上之亘(恒)(務),才(在)(信)於衆。《詔命》曰:“允帀(師)淒(濟)惪(德)。”此言也,言(信)於衆之可(以)淒(濟)惪(德)也。裘按指出,今本《君奭》作“襄我二人,汝有合哉言”。“言”字一般屬下讀。“才”似當讀爲“在”。“毋有合才音(或是‘言’之誤)”,其意與今本“汝有合哉”大不相同荆門市博物館《郭店楚墓竹簡》,文物出版社,1998年,頁168。。也有學者爲此作了一個古本《尚書》文字異同的對照表林志强《古本〈尚書〉文字研究》,中山大學出版社,2009年,頁77。:出處内容備注今本《君奭》襄我二人,汝有合哉言敦煌本伯2748《君奭》襄我二人,汝有合哉言九條本《君奭》襄我二人,女又合才言内野本《君奭》襄我弍人,女合才言足利本《君奭》襄我二人,汝有合哉言上〔影〕本《君奭》襄我二人,汝有合哉言上〔八〕本《君奭》襄我弍人,女合才言薛本《君奭》襄我弍人,女合才郭店簡《成之聞之》引《君奭》襄我二人,毋又合才音“壤”,整理者釋“襄”,學者多從之。兹從劉釗釋劉釗《郭店楚簡校釋》,頁144。。郭沂釋“襄”,《爾雅·釋言》:“除也。”⑩郭沂《郭店竹簡與先秦學術思想》,上海教育出版社,2001年,頁208—229。陳偉釋“襄”,意爲“成”陳偉《關於郭店楚簡〈六德〉諸篇編連的調整》。。李學勤、陳偉、單育辰讀爲“曩”,指昔時李學勤《郭店簡“君子貴誠之”試解》,《中國歷史文物》2002年第1期;陳偉《郭店竹書别釋》,湖北教育出版社,2002年,頁135—151;單育辰《郭店〈尊德義〉〈成之聞之〉〈六德〉三篇整理與研究》,頁161—162。。牛新房讀爲“攘”,解釋爲“除了”牛新房《讀郭店楚簡〈成之聞之〉劄記一則》,簡帛網2005年12月27日(www.bsm.org.cn/show_article.php?id=150)。。馬楠讀“尚”,爲句首表祈願之語助馬楠《楚簡與〈尚書〉互證校釋四則》,《出土文獻》第2輯,中西書局,2011年,頁219—2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