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神州大地不断涌现地区逆袭 中国在改革开放以来的40余年时间里,国内生产总值(GDP)以接近年均10%的速度保持高速增长,从根本上改变了中国的发展面貌。放眼全球,中国所取得的经济成就被学术界冠以“中国经济奇迹”(Chinaseconomicmiracle)命题加以研究。学者们多将中国的经济增长基础归结为在**政府的有力引导下,地方政府之间开展的有效的区域经济竞争,并探究了助推区域经济良性竞争的相关制度安排。例如,一些**经济学家提出,**与地方政府之间的行政与财政分权结构,为地方政府“为增长而竞争”的行为提供了官员晋升激励和地方财税激励,进而推动了持续性的经济增长。 以区域经济竞争的视角来考察“中国经济奇迹”命题,实质上是将地方政府及区域经济纳入了解析该命题的分析范畴。这是因为,不同于世界上绝大多数经济体,在中国,地方政府承担着推动辖区内经济���展的重要职能,而这恰是地方政府开展激烈区域竞争的重要内容。有竞争就有胜出者。理论上,更具区位优势、要素禀赋优势以及行政资源的地区更有利于在区域经济竞争中胜出。这意味着,那些“天赋平庸”的地区难以在激烈的区域经济竞争中取胜。 但事实上,反例并不鲜见,在改革开放过程中不断涌现出一系列地区逆袭者。其中,江苏昆山无疑是中国区域竞争中逆袭者的典型代表。改革开放之初,昆山是苏州下辖8县中*为贫穷的农业县,论区位或要素资源禀赋均不及周边地区。然而,步入20世纪90年代后,昆山迅速从农业县转变为中国制造业重镇。进入2000年后,昆山更是发展成为全球电子信息制造业的重要基地之一,是“全球—地方”产业链深度联结的成功范例①。自2005年起至2022年,昆山已经连续18年蝉联全国百强县之首,其电子信息制造业产值一度超过5000亿元人民币。2010年,昆山的出口总额超过500亿美元(与当年北京市的出口规模相当),笔记本电脑产量占全球2/3。2019年,昆山市的GDP规模超过4000亿元的门槛,2023年进一步成为全国**跨入“5000亿元俱乐部”的县级市。 就地区逆袭而言,昆山并非孤例。例如,在珠三角地区,东莞至改革开放之初仍是广东惠阳地区下辖11个县市中工业化基础*为薄弱的县。彼时,无论是区位条件,抑或要素禀赋结构,东莞都称不上是珠三角地区的优等生。然而,东莞以“三来一补”出口加工贸易起家,迅速发展成为“世界工厂”,造就了闻名全国的东莞模式。东莞的经济逆袭可从统计数据中得以印证:其GDP规模从1978年的6.11亿元,增长至2017年的7582.12亿元,年均增长15.5%,常住人口城镇化率达到89.86%。至2022年,东莞晋级“万亿元俱乐部”,位居广东省第四、全国30强。东莞的经济逆袭不仅体现在工业产值上,就科技创新而言,东莞也已摆脱早年的贴牌和代加工的发展面貌。至2019年,东莞市所拥有的**高新技术企业数量超过6000家,位居全国第五、地级市**。 在省会城市中,*为典型的逆袭样本当属贵阳市。自2013年以来,贵阳市在大数据产业的集聚发展上大放异彩,助推城市经济的“弯道超车”①。贵阳市的GDP规模在全国的排名,从2012年的第90名迅速跃升至2022年的第58名。此外,合肥在省会城市中经济的快速崛起,也是一个为人津津乐道的例子,合肥市政府更是被产业界和媒体称为中国*佳“政府合伙人”。合肥的GDP规模从2012年的4167.98亿元增加到2021年的1.14万亿元,年均增长9.1%,高于全国、全省2.4和0.7个百分点。合肥的GDP在全国城市中的排名已上升至2021年的第19位,10年间前进了13位,在省会城市中居第9位,比2012年前移6位。再如,浙江义乌、温州等地,其经济追赶时间或长或短,这些县市都在与周边地区的激烈经济竞争中实现了经济赶超与逆袭。 层出不穷的经济逆袭现象,为解析“中国经济奇迹”命题带来了双面效应:一方面,经济逆袭映衬出区域经济竞争在塑造中国经济奇迹过程中的重要作用,呈现出地方政府与**政府合力将“经济蛋糕”做大的过程;另一方面,经济逆袭现象也给区域经济增长的传统理论解释带来了根本性挑战。其中一个值得探究的问题是:为何这些“天赋平庸、基础薄弱”的落后者能在激烈的区域经济竞争中脱颖而出?地方政府,尤其是成功推动地区经济逆袭的地方政府在推动和形塑“中国经济奇迹”的过程中究竟“做对了什么”?这成为本书着重探讨和回答的重要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