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出没 一 冬至后**个星期六,天空蓝得不成样子。如果没有一轮圆日挂在上面,会让人怀疑,整个勐傣坝,都倒扣在海洋之上。这是造物主怜悯苍生。如果她愿意,只要倒置乾坤,我们都得变成海洋中养分,重回到万物起始原点,诞生、进化,慢慢爬上陆地。 “香菇炒鸡蛋油腻了,”小艾说,“还有蒜苗炒精肉,盐味重了点。” “好,”我说,“下午我们吃粉条炖豆腐皮。” “不,不要。”她说,“豆腐皮陈味太重,我吃了会作呕。” “好,”我说,“下午给你做醋熘白菜……” “啪——”小艾把筷子放在餐桌上。“扶我起来,我要上洗手间。”她两手撑着桌面,就要站起来。我忙放下碗筷,搀扶她站起来。 “给我削个苹果,待会儿我要在床上吃……” 午餐。我给小艾炖萝卜排骨汤,煎香菇炒鸡蛋,还有蒜苗炒精肉。 上完洗手间,我搀扶小艾回卧室。她腰间垫着两个蚕丝睡枕,斜靠在床头,手里捏着削好的苹果眯着双眼,露出满意的笑脸。这是她作为准妈妈,应该享有的待遇。走出卧室,我在厨房里收洗碗筷。 小艾带身孕已八个月,再过一个月零十五天,就是预产期。 我边收理餐具边盘算着,下午去买白菜,顺便再买一本《宝妈按摩宝典》。家里《宝妈经典胎教》《宝妈胎教钢琴曲》《宝妈食谱》《宝妈健身》等书籍、乐曲都齐了,只有给小艾舒筋按摩的书籍,还不齐。随着腹内胎儿长大,压迫到她腹腔与盆骨的血管和经络,她小腿和脚面有些水肿。起床时,四肢发麻。《宝妈按摩宝典》这本书,我在康佳图书城见过,这家书城离我们小区不远。出了小区,穿过两条马路,直走,过四个红绿灯就到了。 没等我多想,门铃响了。 我收洗干净*后一个碗,擦干手上的水渍,准备去开门。来客用拳头擂起门。小艾步履蹒跚,手里捏着吃剩的苹果核,从卧室走出来。先我前一步,打开门。是表弟依团和女友秀秀。 秀秀有一张清纯、精致、迷人的瓜子脸蛋,高挑、凹凸有致的身材,喜欢扎马尾辫,浑身弥漫着化不开的青春气息。她绝美的卡姿兰大眼睛,是个男人都会对她动心。 “艾赕哥,大中午你们干吗?”依团气呼呼说,“老半天不开门!” 说完话,依团从小艾大腹便便的身躯一侧,挤进客厅。秀秀扶着小艾,关上房门,走进客厅。 “就你猴急,”小艾边往垃圾桶里扔苹果核边说,“又打算来蹭午饭!” “早就吃了,”依团头也不抬,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说,“有事找你们商量。” 听有事,我和小艾呆呆站在客厅**。依团成了我家主人,大大咧咧坐在沙发上。秀秀把小艾搀扶到沙发一角,一起坐下。 “艾赕哥,”秀秀问我,“你们吃饭了?” “吃了,刚刚收洗好。”我说。 妻子怀孕,我不敢多看秀秀的脸蛋。她与表弟,一年前才确立恋爱关系。我有些嫉妒表弟,能有个绝美的女朋友。 秀秀是名校法学系硕士毕业,有律师从业资格证,在我们勐傣城一家律师事务所上班,收入颇丰。表弟是个吃货,但帅气,在电力公司上班。我和小艾在体制内,上行政班。没和秀秀相处之前,每到双休日,表弟都在我家蹭吃蹭喝。与秀秀相处后,表弟带着秀秀,常来我家大吃大喝。 双休日,我的岗位在厨房里,琢磨一些新鲜菜品。秀秀喜欢我做的菜肴。听表弟说,很多时候,她打着看望小艾的旗号,主动约他来我家,让我给他们下厨。小艾有了身孕后,他们来我家的次数更多了。表弟说,多亏了我的厨艺,他才能持续与秀秀交往。 这种话,表弟说多了,小艾就用玩味的眼神,打量我和秀秀,让我有种火辣辣的灼痛感。 “出大事了,艾赕哥!”依团盯着我说,“我家那头大白牯子水牛死了!” “你说啥?”我问,“你家大白牯子水牛死了?” “一个小时前,我家大白牯子水牛被邻村的水牛撞死了!” “那么壮实的一头牛,邻村有哪一头牛能把它撞死?它是我们坝子出名的斗牛王!”我惊诧地说。 “是真的,”依团说,“是被东老寨子的一头大牯子水牛撞下水坝石基上,摔死了!” “邻村那头大牯子水牛呢?”我追问。 “也死了。听我妈说,东老寨子那头大牯子水牛死得更惨。”依团咂了咂嘴巴说,“它把我家大白牯子水牛撞下水坝后,面对我们寨子的色林,眼睛大睁,七窍流血,跪在田埂上,就那样死了!” “哦!”我有些释然。心里为依团家大白牯子水牛叫冤的同时,暗暗松了口气。上初中时,我和依团经常骑那头牛。它是我们寨子的牛王。每年大季稻收进仓,坝子里,几个寨子统一放大场子牛,牯子牛都会死斗。依团家大白牯子水牛,从没输过。想不到,它会被另一头牯子水牛撞死。还好,它也把对手干掉。 没等我回过神,我的手机响了。母亲打来的。我急忙接通电话。 “喂!艾赕。” “妈!” “你二舅家大白牯子水牛撞死了!就在今年刚刚放大场子牛的**天。东老寨子那个你陇依大爹侄子家的大牯子水牛,跑到我们寨子水坝头那里,把大白牯子水牛一头撞到水坝脚下砸死了。东老寨子的大牯子水牛也当场撞死。真是怪事,两头牛一起死掉。” “妈,我知道了。依团刚刚给我说了。” “依团跑去你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