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生命的*后几年里,我整日徜祥在神农架的山山岭岭。我老啦,这种衰老是无法用言词来表达的。衰老就是衰老,包括我生命中的各种欲望。我现在**的欲望是进食,除了水,我需要肉,带血的肉,嚼它,品尝它,伏在某一棵天师栗树下,或是一处灌木从中,头上悬垂着紫色的“猫儿屎”和通红的老鸹枕头果。然后,我舔食那些动物的血肉,带着满腹的胀意美美地睡上一觉,不惧寒露和星星,在沉沉的山网上,在山谷里,重温往日的旧梦, 我是一只孤独的豹子,我的同类, 我的兄弟姐妹,我的父母都死了,我是看着他们死去的;有的是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像一阵又一阵的岚烟,像一片掉落进山溪的树叶一它们是不会回头的。
孤独,我们的天性。我们天生是孤独沉默的精灵,我们偶尔吼叫,那也是在没有同类的时候,用以抒发我们内心的心事,还有豪气。我们只想听听我们的回音,在山壁上的回音,在茫茫夜空中的回音。那是我们期待的回答。也就是说,我们县喜欢听我们自己;有好几次,在我得意时,我看我喷发出去的吼声是否震落了天上的星星,我以为,我总能震落那些高傲的星星。后来应验了,在我的一声吼叫后,我看见西南角的星星像雨点一样滑落下来,半个时辰后还稀稀落落地往下掉。可是,我们的孤独是幸福的孤独,是知道在某一处山谷里还有着我们的族群,有着我们的所爱,有着我们的血亲而如今,我的孤独才是真正的痛苦的孤独,没有啦,没有与我相同的身影,在茫茫的大山中,我成为豹子生命的**,再也没有了熟悉的同类。我有**意识到这个问题时,好像掉人一个无底的深渊,永远地下坠下去,没有抓挠,没有救助,没有参照物那一定是时间的空洞,是绝望,是巨大的神秘和恐慌。在那种失重感的恐惧中,有**我定心来,我决定活下去。决不决定无所谓,我总得活下去,吃、喝、拉、 撒、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