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奴 茜泾有个姓景的书生,他在闽地住了三年后,准备坐船回老家。 经过一片沙滩时,他忽然看到沙滩上躺着一个人,那人体态僵硬,不知是死是活。 景生正打算救人,却赫然发现,这人通体黝黑,须发卷曲,一双如湖水般碧绿的眼睛正盯着他看。 这也不像是正常人啊。 景生大声问:“你还活着吗?你是人是鬼?” 那人还活着,起身回答道:“在下是个鲛人,曾为水晶宫的琼华三姑子织紫绡嫁衣,因为不小心弄断了九龙双脊梭,所以被流放到了这处偏远的沙滩上。现在,我漂泊无依,倘若能蒙先生您收留,在下必定衔环结草相报。” 景生没什么钱,再加上孤身在外,正愁缺个人使唤。他听了鲛人的话,犹豫再三,心想,管他是不是异类,先用了再说。 他冲鲛人招招手,鲛人露齿一笑,上了船。 一路上,景生渐渐地将鲛人的情况给摸清了:这是个沉默寡言的鲛人,没什么爱好,也不会做什么活计,比景生这个书生还要无用。 回家之后,每次吃完饭,鲛人会先去池塘里泡个澡,泡完澡就找个安静昏暗的角落,规规矩矩地一蹲,不说也不笑,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仆人当得……” 景生想赶他走,但又觉得他肯定是因为远离了大海而伤心,这是在想家呢,所以始终不忍心驱赶他。 浴佛日这天,景生前去昙花寺游玩,在寺里,他邂逅了一个女孩。 当时,女孩正由一个老太太引着,在佛像下虔诚祈祷。 女孩一双纤纤玉手犹如亭亭白莲,细瘦的腰在跪下去的一刻如摇曳的柳枝,连影子都美得宛若轻云吐月。 景生对女孩一见倾心。 拜罢,女孩便随着一位老太太走了。跟着一起走的,还有景生的魂。他追随女孩,不知不觉间进了一条窄巷子。 见女孩和老太太进了院子,景生痴痴地盯着门看了片刻。不一会儿,附近有邻居出门,他赶紧上前打听女孩的身份。 很快,他便掌握了女孩的情况。 女孩是吴地人,姓陶,小名叫万珠,年幼丧父,因为一直被邻里欺负,实在是住不下去了,三年前才和母亲搬到了这里。 听了女孩的身世,景生大喜,认为她们孤儿寡母,家里穷苦,凭自己的条件,再花点钱,上门求亲肯定没问题。 想到就做,景生马上登门求聘。没想到老太太听了,惊愕片刻,冷笑一声,竟拒绝了他。 景生以为是自己的诚意不够,赶紧允诺会给一大笔聘礼,老太太依然不答应。景生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气得口不择言:“难道阿母想居奇不售,让你女儿当一辈子老丫头?” 老太太没生气,只是呵呵一笑:“就是拿蓝田璧玉来,我都嫌聘礼少!更何况我女儿名为万珠,一定得用万颗明珠来求娶,才够资格。否则,即使你想尽千方百计,也是徒劳无功。” 景生恋恋不舍地望了望内院,原来追求这位身世可怜的姑娘竟然是有门槛的,而自己还不够资格。他没办法,只得失望地回了家。 回去之后,景生叹道:“万颗明珠,纵使我倾家荡产,也搞不到啊!” 他终日躺着,白天长吁短叹,夜晚则在梦中思念女孩。这种状态一直持续了十几天,景生终于起不来床了。 他病了。家里请来大夫看病,望闻问切之后,大夫摇头道:“其他的病倒好说,但是相思病不好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