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熊面具的女孩》 **章 剽 牛
剽牛:古老的信仰和风俗,以一定的仪式,表达对神的虔诚,并祈求神庇护氏族兴旺发达。
青牛被牵过去时,桑安比先前更紧张了。
青牛是她从小养大的。每天清晨,桑安都会牵着它,带着牛群去草坡。傍晚,她会骑着它,领着牛群回到寨里。有些话,桑安不便告诉别人,就讲给青牛听。每次它都像听得懂一样,会拿角轻轻地蹭她,安慰她。牛群不听话时,它见桑安着急,也会跑前跑后地帮她。
前几天,族长审选祭礼时,桑安就很担心。牛群里,有更膘厚体肥的壮牛,可青牛的那双眼哟——水汪汪的,像人的眼。拉古神喜欢这样的眼。
“呦——呵——呦呵嘿——呦——呵——”青牛的双角系着红布,它刚被牵入剽牛圈,所有人就都举起双手,高声欢呼。
十二位黑固寨的勇者,赤裸上身,脸上涂黑泥,手持剽刀,目光炯炯,在此起彼伏的欢呼声中进入圈内。
铮亮的剽刀,将正午夺目的日光齐齐扎进牛的双眼。
“哞——”受到惊吓的青牛��地狂奔起来。祭祀,正式开始。
勇者们带着各自的剽刀冲过去,都想率先刺中牛的心脏。
青牛无法逾越巫长划定的圈,它在圈内东奔西突,扬起阵阵尘烟。纹饰在勇者们胳膊、手、脸、背、胸脯上的蝎子、毒蛇、猛虎、猎豹、蜘蛛等动物,仿佛瞬间全都复活,纷纷飞袭向目标。
“呦——呵——呦呵嘿——”圈外的男人们血脉偾张,女人们也渐渐狂热起来。
桑安想离开。
她不愿看到青牛凄惶地奔逃一场,却仍难逃一死。
终于,有人拔得头筹,率先将刀捅入牛心,让**股鲜血喷溅向天空,落向大地。
“是我阿爸,是我阿爸!”梅铃摇着桑安,激动地喊。
“知道啦,是你阿爸。”桑安不满地说道。
这下梅铃可以放心了。她爸是这年的“风之勇者”,可以多分得一只牛蹄。
牛蹄炖出的汤,白白的,像牛奶一样。阿爸在的时候,桑安几乎每年都能喝到牛蹄汤。那时,一家人围着火塘,阿爸抿酒,阿奶吸长烟,阿妈用木勺搅拌土罐中的汤。
瞧桑安馋得直舔嘴,阿爸会摸摸她的头,说:“我的小桑安,只要拉古神保佑,你每年都可以喝到蹄汤。”
在寨里,能得到牛蹄的,是族长和巫长,还有猎获*多的“猎之勇者”和*勇猛的剽牛手“风之勇者”。“猎之勇者”使用弓和箭,“风之勇者”使用刀,很少有弓、箭和刀两者都会而且都很厉害的,但阿爸是个例外。他曾连续几年既是“猎之勇者”又是“风之勇者”,得到两只牛蹄呢。
可是,拉古神并没有保佑阿爸。桑安在心里叹了口气。
等她回过神时,青牛已轰然倒下。它的鲜血,将被和入草木灰,与种子一起,抛向大地。它将滋养万物,令稻麦挂穗、豆物饱满。
往年只剽一头牛,因为这一年庄稼歉收,才剽了两头。
剽牛手们砍下牛头后,就是*隆重的献祭礼了。抬着牛头的勇者们,将跟随巫长唱起巫歌,由族长率领,前往黑森林的那摩里。那里,供奉着拉古神的神庙,只有男人中的智者和勇者能进入。
幼小的桑安曾缠着阿爸,问那摩里有什么。
阿爸回答:“那里有拉古神的秘密,不能说哟。”
“哼,不说就不说,等我长大,我也要做猎手,做剽牛手,去那儿。”桑安豪气地说道。
阿妈和阿奶都笑,阿爸也笑。他说:“可惜我们桑安不能纹饰虎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