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旅馆的客人通常进餐那样,这顿午饭吃了很久。同桌其他的人,克里斯蒂亚娜都不认识,便只跟父亲和哥哥闲聊。然后,她就上楼去休息,等待预定爆破小石山的时间到来。 时间还没有到,她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催大家出发,生怕错过了爆破的场面。 在村子的出口,小山谷开向平原的地方,他们看到一个高高的小丘,高得近乎一座山峰。他们在烈日下沿着葡萄园之间的一条窄窄的小路往上走。来到丘顶,眼前霍然展现出一片广阔的景象,少妇不禁发出一声惊叹。无边的平原,给人的心灵一种面临汪洋大海的感觉。它在轻柔的蓝色雾气笼罩下逐渐伸展,一直伸展到很远,直到若隐若现的远远的群山,也许有五六十公里之遥。雾霭是那么细腻,几近透明,在无垠的大地上飘浮,依稀可见下面的城市、村庄、树林、大块成熟的金色麦田、大片的绿色草场、竖立着高高的红色烟囱的工厂,以及用古老火山熔岩砌起的尖尖的黑色钟楼。 “你回头看呀。”哥哥说。克里斯蒂亚娜转过身。在她身后,远处是山岭,布满火山口的凸凹不平的巨大山岭。紧接着,在昂瓦尔峡谷的尽头,是一片广阔的绿海,只能隐约看到掩藏在其中的峡谷的凹沟。树木像浪花一样在陡峭的山坡上攀登,一直爬上*近的山峰。这山峰挡住了视线,后面的峰峦都隐而不见。因为他们正好站在平原和山区的分界线上,只见那高山向左边,朝克莱尔蒙-费朗克莱尔蒙-费朗:法国中部的一个重要城市,多姆山省省会。方向延伸,在碧空的背景上展开无数被阉割得奇形怪状、像一个个大脓包似的山头,那都是些熄灭的火山,死火山。远处,再远处,透过两座山峰的间隙,可以眺见另一座山,一座更高更远的山,浑圆,雄伟,山顶上有一个古怪的东西,似乎是一座废墟。 那就是多姆山多姆山:法国**高原多姆山省的**死火山之一,海拔一四六五米。,奥弗涅的群山**,伟岸而又庄严,山上还保留着一座古罗马神庙的残余,就像戴着*伟大的民族为它加上的冠冕。 克里斯蒂亚娜欢呼:“啊!我如果在这里,该是多么幸福呀。”实际上,她沉浸在深入肉体和心灵的恬适当中,已经感到很幸福了。这恬适让你呼吸舒畅,浑身轻松,因为你突然来到一个赏心悦目、令你心旷神怡的地方,仿佛这地方正等待着你,你感到自己就是为它而生。 这时有人喊她:“夫人!夫人!”她远远看到奥诺拉医生。她是从他那顶大礼帽认出他来的。他跑过来,领着这一家人向另一面山坡走去。在那面山坡的一片草地上,一个小树林旁边,已经有三十来人在等候,有外来的人也有本地的农民。 在他们脚下,陡陡的山坡一直下到去利奥姆的大路。柳树荫蔽着大路,也覆盖着细细的小河。在这小河边的一个葡萄园中间,矗立着一个尖顶的巨岩,两个人正跪在巨岩脚下,像是在祈祷。那就是将要爆破的小石山。 奥利沃父子正在固定导火线。大路上,一群爱看热闹的人在围观,前面是一排个头虽小却更闹腾的顽童。 奥诺拉医生为克里斯蒂亚娜选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她坐在那里,心怦怦直跳,好像就要看到那个巨岩连同那群观看的民众一起被炸飞似的。侯爵、昂代尔马特和保尔·布雷蒂尼躺在少妇旁边的草地上。始终站着的贡特朗,用调侃的口吻说: “亲爱的大夫,看来您远没有您的同行们忙,他们是绝不会浪费一个小时来看这个小热闹的。” 奥诺拉不动声色地回答: “我也同样忙;只不过我的病人让我忙的时间少一些……另外,我更喜欢让我的病人们散心,而不是只给他们吃药。” 他回答得很机智,很让贡特朗喜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