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主义被称为“古典主义之前的继承者，古典主义之后的引导者”—它既继承和发扬了文艺复兴的人本主义理念，也影响了后世的现实主义、立体主义、野兽派和表现主义，在西方艺术史上是承前启后的重要存在。德拉克洛瓦是法国浪漫主义旗帜下的一束熊熊火焰。德拉克洛瓦的作品通过描绘现实的主题、狂野的绘画技法、对比强烈的颜色冲破了古典主义的创作规范。他的浪漫主义画风及艺术思想深刻影响了后代艺术的发展，包括莫奈、凡·高、塞尚、雷诺阿和马蒂斯、毕加索等一众后来杰出画家的创作。 本书作者斯特凡纳·盖冈是奥赛博物馆的策展人和艺评人，他借助诸多资料和德洛克洛瓦本人的日记，深入研究了其作品之间的内在关系，并充分分析了作品的时代背景、政治因素、创作过程和反响。作者从浪漫主义和艺术史的脉络分析了德拉克洛瓦，突出了他在创作过程中所面临的问题和对质疑的辩驳，以及为获得认可所进行的不懈斗争和对艺术创作的不熄热情。 书中150余幅德拉克洛瓦的精美艺术作品，向我们展示了浪漫主义艺术具有的锐利的色彩、强烈的动感、戏剧性的主题、令人情绪充沛的画面效果。这是一场记忆图像的历险，带领读者通过浪漫主义绘画走向莫奈、凡·高、毕加索，再走向我们。

请你回忆 我怀揣着一份用绘画记录时代的渴望。 ——德拉克洛瓦，《日记》，1824年5月9日 德拉克洛瓦的早期作品创作于1822年至1830年间，人们将其戏称为“浪漫年代”，仿佛那是一种可被时间治愈的病症。那时他的言谈尚无讽刺意味，也未对浪漫主义摇摆不定的自然性过多关注。许多专家将这份青春骚动归因于短暂的放纵：青年时无拘无束的气质、诗歌的广泛涉猎、意大利歌剧和英国戏剧对他的吸引、丑闻的肆虐，以及对艺术事业主管机构的短暂敌意。值得一提的是，请不要试图将德拉克洛瓦看作另一个维克多﹒雨果（Victor Hugo）、泰奥菲勒﹒戈蒂埃（Théophile Géricault），抑或是波德莱尔，他远不止此！他难道没有早早地对拉辛和伏尔泰，对拉斐尔（Raphaël）和普桑宣誓效忠吗？这是他的艺术之本，也是他的信仰，此外他还热爱着米开朗琪罗（Michelangelo）和鲁本斯、席里柯、安托万﹒让﹒格罗（Antoine Jean Gros）和沙莱（Salai）、戈雅（Goya）和委拉斯贵支（Velázquez）、但丁和拜伦、莎士比亚和劳伦斯﹒斯特恩（Laurence Sterne）、塞万提斯（Cervantès）和沃尔特﹒司各特（WalterScott）、司汤达（Stendhal）和巴尔扎克（Balzac）……名单还很长，但我们可以将其视为一份德拉克洛瓦的兴趣索引。简而言之，让这位创新者感兴趣的不是写作自传或绘制自画像：他是反叛者，是狂野的调色师，也是暴力和性的歌颂者，在这一切的表面之下，藏匿着一名“古典主义大师”。此外，他热爱古老文化，他于1832年在马格里布重拾画笔后，画风逐渐变得平和，无论是油画还是大型装饰画！对于女性话题及当时的民主运动，德拉克洛瓦都保持适当的距离，于他来说，那是一股过于具有吞噬性的力量。同样，我们也不谈论**，这太世俗……可以这么说，德 拉克洛瓦是质朴且非政治的，只渴望进行艺术作品的内部对话，是“当代的加图圣人”，人们都说，他是一名反现代主义者……他的《日记》，还有那些令人赞赏的信件，不都详尽阐述了这一点吗？ 事实上，德拉克洛瓦在放弃作家理想之后仍写下不少文字（图4）。他的笔触清晰敏锐，是同时代画家中的一股清流。但是，这些文字给人一种错觉，即其中藏着一把画家的创作密钥。 许多历史学家不满足于这些断断续续的篇幅，转而研究那些可疑的传记，期待从中描绘出德拉克洛瓦的绘画生涯。因此，从严格意义上讲，这些文字值得一提，他的作品经得住严谨的分析。不仅有文学或形式上的出处，他还尝试将每件画作、浮雕和素描置于一个广泛的意义网络中。如此形成一个有机的作品整体，扎根于时间之中，类似于水果和果树的关系，可见创作者的辛勤付出。回归正题，这种做法意味着我们需要放弃某些概念上的捷径。谈及德拉克洛瓦，他有时是浪漫的，有时是古典的，他通过包容浪漫主义的传统来反对已被人们接受的浪漫主义本身。勒内﹒于热（RenéHuyghe）在1964年出版的一本巨作中传达了同样的观念，与其说他的主人公与浪漫主义分离，不如说其与“浪漫主义的矫揉造作”分开。而司汤达，*好将他完全排除在做作的浪漫主义之外，随后我们会提到这点。德拉克洛瓦没有忽视或推翻“传统”，而是将其从教条主义中解放出来，让它再度绽放，正如他自述，“所说的还远远不够”。早在摩洛哥之旅的15年前，他便为这一切做好了准备，作为盖兰的年轻学生，他发现古代艺术比时下的学院派学术教义更振奋人心，例如马尔坎托尼奥﹒雷蒙迪（Marcantonio Raimondi）的雕刻和普桑的绘画。和米开朗琪罗、提香、保罗﹒委罗内塞（Paolo Veronese）、鲁本斯和伦勃朗一样，那些*古典的大师们陪伴了德拉克洛瓦一生。如果说他是浪漫的，那么他同样在不断地怀疑浪漫主义，也正是通过质疑一切并重新诠释，我们的画家为他的艺术带来了“新的颤抖”，他的创造、叙述和情感……本书并不是德拉克洛瓦的百科大全，更不会以线性方式叙述他的创作生涯。况且，据画家本人所述，“汇编”的形式存在缺点，那些微小的重复、用以牟利的作品、劣质绘画，可以归类到“时尚”或“边缘”的零零碎碎中。不同于勾勒一幅完整的全景图，恰恰相反，这本书遵循两条线索：深入研究作品之间的内在关系，不谈论传记，而是分析作品的背景、政治因素、创作过程和反响。德拉克洛瓦的作品不仅仅是调色和预言绘画的现代先锋，不仅仅是狂热的表达，它们更是一个世界，在那里，“所见”和“想象”不可分离，艺术家的个人命运和集体历史彼此缠绕。这是一个意义的统一体，想要理解它，必须直面那些复杂晦涩的作品。德拉克洛瓦对此持同样的态度：“为了被理解，作家倾诉一切。在绘画中，画家化身为一座神秘桥梁，联结着画中人与旁观者的灵魂。”2对于德拉克洛瓦而言，文字具有**性，而图像充满了暗示效果。绘画作为一种开放性艺术，意在邀请各路爱好者产生共鸣。德拉克洛瓦在这种松散的、不断解构又重构的诗意中不断书写着个人艺术的独特“魅力”。他用这种方式实现自己成为作家的追求。我们是否还记得，由于强调艺术家的个人主观性，浪漫主义并不回避艺术的主体，因此需要涉足现实？此处难道不是牺牲图形语言来换取文学灵感吗？没有画家比德拉克洛瓦更像一位诗人，没有人比他更激烈地抵制百年以来地位稳固的图像叙事法：“绘画首先要基于物体的外观，线条、色彩、效果，这些元素与文学毫无共同之处，我指的可不是诗，诗完全是另一回事。”3这种抗议并不新奇，文艺复兴时期的理论思辨催生了一种反对文字主导地位及以其为基准的智力活动的观点，那时的绘画达到了与诗歌同等的地位，跻身“灵魂的创作”之列。在不牺牲艺术之间的差异的前提下保持艺术之间的平等，这就是德拉克洛瓦派伟大艺术的*好诠释。4浪漫主义绘画通过与诗人深入交流，加剧了这种辩证关系，即绘画思考与其所涉主题之间的张力。德拉克洛瓦自始至终都没有将绘画限制在文学与诗歌的字面表达上，也就是说，他的艺术源于文字，却具有仅属于图像的暗示力量，以及与观看者之间建立的“神秘桥梁”。《日记》闪耀着德拉克洛瓦对绘画和文学的珍贵思索，更确切地说，是对图像和话语的思考，视觉与叙事的记录，以及二者间关于诗歌的共性和分歧的讨论。他从丰富的文学题材中获取灵感，例如拜伦、司各特、莎士比亚、但丁，也对古近代历史很感兴趣…… 德拉克洛瓦穷尽一生，将自己的画作刻印在集体记忆中。实际上，起初他并不像彼得鲁斯﹒博雷尔（Pétrus Borel）一样高产，1833年，他批评当代艺术院校“正嗷嗷待哺，急需创新人才出现”。5诚然，正如我们所说，德拉克洛瓦的部分作品受制于**需求，由他不情愿地制作出来。以上可以在《日记》中找到相关记录，他坦言自己丧失了兴趣，丢弃了原本的追求。与文学的对话首先是一种娱乐力量、一种热忱和近乎诗意的疯狂。作为米开朗琪罗的忠实信徒，德拉克洛瓦深知创造力像缪斯女神一样来去不定，而规律的工作是使其留存的**途径。 在这门创造性的艺术中，挖掘潜在主题是一项重要的常规活动，这首先避免了浪漫主义的夸张性。德拉克洛瓦的主题并不冷漠，而是一种动力，一种必不可少的兴奋剂，鞭打着想象力；人们说，德拉克洛瓦的画值得深思，它们摆脱了一切戏剧元素，摆脱了不可避免的诗性。然而，主题素材如同需要灌溉的处女地，画家皮埃尔﹒保罗﹒普吕东（Pierre PaulPrud’hon）提到，它像一片鱼塘，需要过滤掉冗余渣滓，即叙事元素，以便使整幅画闪耀光芒。这种近似炼金术的方法，要求画家用丰富的文本编织图像，却要在*后将图像的文本来源抹去，达到一种独立存在的境界：“诗人非常富有：若想永远热忱，请铭记拜伦的文章。它们对我影响很大。在《阿比多斯的新娘》（Fiancée d’Abydos）的结局，塞利姆（Sélim）之死的部分，他的尸体随着海浪沉浮，尤其是这只手，这只手被岸边消逝的波浪抬起。这一崇高的场景只属于他。我在绘画中插入了诸如此类的东西。”6《日记》中提到了这种特殊的艺术凝结，反复被提到的拜伦就是有力的证明。拜伦的诗歌与其说是风景如画，不如说有着高度的现代性，而德拉克洛瓦的绘画正处于一个在现实中挣扎的时期。德拉克洛瓦的表达力之所以令人难以忘怀，是因为视觉的统一，他结合了短暂性与深度、音乐的色彩、轮廓的动态，拥有令人惊异而不可捉摸的雄辩，轻松捕获了人们的目光和灵魂。 19世纪20年代左右，在整个欧洲，拜伦收获了整个青年一代的追捧，他的诗歌与他们产生共鸣。从夏多布里昂（Chateaubriand）到拉马丁（Lamartine），这名英国人使同期的作家黯然失色，也令其他人喜闻乐见，书商们眉开眼笑，无论书的版本是否翻译、有无插图，这位新晋“巫师”的著作全都大量售出。德拉克洛瓦是他的早期读者之一，除了原版，还读过其友人阿梅代﹒皮绍（Amédée Pichot）的改编版本。他从中汲取了持久的灵感，包括一些传奇小说的主题与情景素材，例如邪教徒与帕查（Pacha）的殊死决斗、塔索（Tasse）的监禁、马里诺﹒法列罗总督（Jean-François Oeben）的女儿（图5和图6）。在她母亲那里，年轻的维克图瓦被称为范﹒德﹒克鲁斯（Van der Cruse），这是一个佛拉芒语名字，其法文译名为拉克鲁瓦（Lacroix）。奇怪的天意……维克图瓦的父亲在完成凡尔赛宫（Versailles）**的圆柱体办公桌之前不幸去世，后续工作由他的学生亨利﹒里瑟纳（Henry Riesener）完成。后者依照木匠行业的习俗，娶了让-弗朗索瓦的遗孀，并育有一子，亨利﹒弗朗索瓦﹒里瑟纳（HenriFrançois Riesener）。此处不得不提到这位未来画家，他的儿子莱昂与表弟德拉克洛瓦关系密切，但此处不再赘述。让我们回到夏尔和维克图瓦，这对夫妻于1779年幸运地迎来**个儿子，取名为夏尔﹒亨利（CharlesHenry）。9自1793年以来，后者顺从父亲的心意加入军队，这对他而言将成为一段辉煌的经历，同时也会为他带来厄运……另一边，德拉克洛瓦夫妇在香槟地区退休，回到他们的故土。作为孔托尔区的地主，这位家族族长自称为夏尔﹒德﹒拉克鲁瓦（Charles de La Croix），并与当地政府交好，以扩张他的资产。但他的故事并没有到此结束，大革命使资产**如虎添翼，资产**也一定程度上孕育了革命的爆发，因为这次运动首先要改革被削弱的王权。然而，我们知道，君主立宪制的选择注定失败。 法国划分出省份行政区后，夏尔加入了马恩省总委员会。多亏了他的雄辩能力，这位能写会道的员工过得顺风顺水。很快，自1792年9月20日起，他成为国民公会的书记，也是参与废除君主制度的成员之一。与乔治-雅克﹒丹东（Georges-Jacques Danton）交好后，夏尔不得不投票赞成处死国王，且不允许上诉和延缓。他加入了肃清活动，在罗伯斯庇尔（Robespierre）之死和雅各宾派垮台后幸存下来！热月党领导下的法国因恐怖政策伤亡严重，并受到保皇派复辟的威胁，这个时期的夏尔逐渐渴望稳定。已经50多岁的夏尔，在亨丽埃特（Henriette，1780—1827年）和亨利（Henri，1784—1807年）出生之后，成了三个孩子的父亲。夏尔是督政府领导下的元老院的成员之一。1795年11月，他成为外交大臣。**次意大利之行是他的人生**，但这并不是个轻松的工作……只有*老练圆滑的官员才能胜任。因此，更精明的塔列朗（Talleyrand）于1797年7月取代了他的位置，同时任命他为驻荷兰大使。此前，为了适应新的职务，夏尔经历了一场非常精密的手术。他的**长在了很不合适的地方，并且不断肿大，令他十分羞耻，*后他的左侧睾丸重达16公斤！他再也无法向巴黎名流圈隐瞒这个怪象：“德拉克洛瓦先生不是什么大臣：他是个老孕妇”，好心肠的斯塔埃尔夫人（Staël）指出。夏尔决心摆脱一切阻碍他的事业并影响其男子气概的东西，*终接受了安格﹒贝特朗﹒安贝尔﹒德洛尼斯（Ange Bertrand Imbert Delonnes）的手术，这是一位名气不大的外科医生，但有信心挽救他患者的声誉和生命。1797年9月13日，在几乎没有做麻醉的情况下，漫长的手术开始了。夏尔展现了罗马人的冷静，他的家人们对此印象深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德洛尼斯创造了奇迹。这一重大事件登上了共和国报刊的官方《报告》（Rapport），花销由政府承担……这份证明前部长已经“完全恢复健康”的文书在他的儿子德拉克洛瓦的手中，他急于保存父亲有男子气概的证据。

9 三种记忆 13 请你回忆 75 东方 151 黑色系列 186 革命 219 上帝的选择？ 附录 254 事迹生平 256 参考书目 258 人名索引 262 欧仁·德拉克洛瓦作品索引 264 图片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