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来了。 是一艘木船,装有一个小小的引擎,引擎开动的时候,能突突突地前进。这会儿水大,引擎关掉了,船随着水流静静地向前走着。船上搭了一个小小的木屋,远远看去,让人以为是木屋被大水冲进了河里,随河流漂走了。船前头游着一群浩浩荡荡的麻花鸭子。鸭子们嘎嘎叫着,像一朵乌云落在了河面上。也许在鸭子们的眼中,大船就是领头鸭——一只五彩锦鸭——船上竖起了两根杆子,之间扯起一条晾衣绳,五颜六色的衣服像万**一样地在风中飘荡。 船上有一个炉子,炉子里炭火红彤彤地烧着,上面坐着一口黑锅,锅里煮着米,米香气随着船移动在河面上弥散开来。还有门帘,灰麻布的门帘上绣着一枝鲜艳的桃花,和此刻的季节很应景。一个简陋又繁复的家。门帘上的桃花动了,一个精瘦的男孩掀起了帘子从木屋里跳出来,挥动着双手,对着鸭子们喊:“欧啊——” 男��的叫喊让鸭群起了躁动,嘎嘎嘎地叫得更起劲了,争先恐后地朝前游去,“乌云”开始起了变化,一忽儿变宽,一忽儿变窄,就在宽窄的变化中幻化出各种各样的形状。男孩朝鸭子们跺脚,大喊,挥舞着双手在船上跳起来。 木屋里响起了一个咳嗽声,一个男人的声音传出来:“坡儿,看好了鸭子,别掉队了。” “噢,知道了,爸。”坡儿答应道,安静了下来。 坡儿嘴上答应着,眼睛却瞟向岸上看起了野眼。 船在水面上行走,河流就是船的路。 岸上的风景像电影倒带一样缓缓地向后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