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艳阳天情窦初开 一九五〇年季春,半岛的天空连续多日被涂抹着大海的颜色,淡淡的咸腥味儿与艳阳散发的热气,被海风吹得四处飘散。中共雷康县委、县政府的农村土地改革运动如同眼下的季节一般,正如火如荼地开展着,各路土改工作队(组)已陆续进驻各个乡村,工作队所到之处,都在开展打土豪、分田地。为此,各地村民自发成立了狮子队、锣鼓队,还经常组织雷歌表演,庆祝翻身做主人。一时间,雷州大地锣鼓喧天,热闹非凡。 这**,东兴区南吉村来了三个人,他们都荷枪实弹。其中二位是部队官兵,另一位是地方游击队女班长。为首的那位干部模样的人名叫郑昌,三十上下的年纪。他是东兴区委书记洪耀华连长的下属排长,奉命进驻南吉村负责土改工作。郑昌是雷州本地人,老家在遂溪县黄略村,人们管他叫郑同志。那游击队女班长叫李琼花,是雷康县本地人,渔村姑娘。另一位官兵,是来自湛江东海岛的小张。工作组驻村后,按照区委指示,小张负责村东的调查工作,李琼花负责村西的调查工作,郑昌是组长,负责对村里**人事进行调查摸底。 他们都住在村公屋。村公屋是原村保甲长吴杜生办公的屋子。工作组经过调查摸底后,在村公屋召集李奇、苏黑二、吴明山等村民代表开会,确定了民兵排的组成人选,共十八个人,其中包括李奇、苏黑二、吴明山等人。人员敲定下来后,郑昌向区里作了汇报。第二天,区里派民兵中队石队长到南吉村负责对民兵排进行集训。集训之后,再发枪给民兵正式上岗。经过三天的集训,李奇脱颖而出,无论是打靶,还是组织能力,都与众不同。经工作组研究决定,任命李奇为民兵排排长。民兵排分为两组,一组组长孙保春,二组组长王锋。民兵排正式成立后,立即投入工作,日常基本工作是巡逻,**监视地主、富农家庭的一举一动。民兵排的工作进展顺利,土改工作组决定在此基础上,成立南吉村农民委员会,推选八位村民担任农会委员,分别是:李奇、苏黑二、吴明山、许昌民、朱东汉、孙保春、郭泰和、王锋。农会主席由烈属苏黑二担任。南吉村农会成立后,首先是组织学习党在农村进行土地改革的有关精神以及方针、政策。接着开会讨论土改工作有关措施。郑昌在会议上呼吁农会委员团结一致,发动广大贫苦农民站出来,揭发坏人坏事,积极支持土改工作。布置完土改工作后,郑昌请苏黑二发言。苏黑二有点不好意思,就推李奇发言。李奇没有推辞,他站起来,有些紧张,但声音有力:“我李奇跟大家一样,出身贫苦,现在终于不再做奴隶了。所以,我拥护共产党,听的话,土改工作组要我干啥就干啥!”说完,他又举手高呼:“打倒地主**!土改万岁!”村公屋里响起了一片热烈的掌声。经过几次批斗与��复调查,农会搜集了反动大地主陈海福欺压百姓、私通土匪等罪证。县委、区委指示,没收南吉村所有地主、富农的土地与财产,并枪决了反动地主陈海福。枪决陈海福的枪声宣告了一个时代的终结。南吉村除保甲长吴杜生畏罪悬梁自尽外,其他地主、富农一律被集中到南吉寺实行专政劳动改造。 南吉村斗地主、清算土豪劣绅的工作已告一段落,接下来进入分田地与财产的阶段。连续多日,南吉村的土改工作组成员与农会委员们都待在地主、富农家,分别对这些被打倒的家庭进行财产清点与登记。参与这项工作的,还包括几个贫农代表。**中午,在已被枪决的地主陈海福家的大院里,贫农刘谨慎的女儿刘艳正将陈家的一些物品搬到院中晾晒。这时,李奇连同农会主席苏黑二、土改工作组同志李琼花、小张等人,跟着工作组组长郑昌走进院门。碰巧,刘艳抬起头,目光正好落在李奇身上,而李奇一眼也看到了她。两人的目光对接上了,似乎产生了一道电流。李奇顿时心跳加快起来,儿时的往事一幕一幕浮现在眼前。 李奇和妹妹华玉还穿着开裆裤的时候,经常与刘艳等一群小朋友到南吉岭脚下摘野山竹、青大乳果子。吃饱了水果,孩子们便到溪口河戏水,不论男娃还是女娃,都会脱掉那开裆裤,一丝不挂地在溪河里玩耍,互相给对方的光身子涂泥巴。八岁那年春天,李奇父亲病重。**晚上,母亲对李奇说:“奇儿,你爸干不了活儿了,你得担当一些家务事了,明天你上山砍柴,换点钱。”小李奇点了点头。于是,八岁的李奇开始像大人一样,担起了养家糊口的重任。家里穷困,每顿都是番薯稀饭。李奇早上喝上一碗稀饭,就从矮小的茅屋里出来,上山砍柴。每次背着一捆柴回来,他都饿得要命。但每逢赶集的日子,李奇却很开心。因为刘艳经常在他家土墙外,向他招手。因这**,她父亲会从集上带回一些好吃的给这个宝贝女儿,刘艳疼惜李奇,每次都省下一些,偷偷给他送来。看到刘艳招手,李奇都会撒腿跑过来,从刘艳手中接过小芋头或水果、糖果等食品。 就在这一年年底,李奇的父亲病得快不行了。临终前,以捕鱼为生的舅舅来看望他,父亲恳求说:“舅呀(照儿的称呼),求你看在你姐的面儿上,一定要想法借点钱,让奇儿上几年私塾,识几个字,往后好过日子。我死之后,求你多帮衬帮衬家里。”舅舅本来也很穷,但对于姐夫的遗愿,还是满口答应。父亲离世后的第二年,李奇九岁,在舅舅的帮助下,李奇被母亲带到庄国荣的私塾里念书。当时六岁的刘艳也在这个私塾念书。他俩被安排在同一张桌上学习。刘艳的家境比李奇家要好。在私塾期间,她常常拿一些小芋头、饼干等零食塞给李奇吃。乡下孩子调皮捣蛋的多,看他俩这么相好,就说刘艳是李奇的媳妇,刘艳气得直哭鼻子。这以后,她从家里拿来吃的,再也不敢明着给李奇,而是偷偷塞在他的衣袋里。读私塾的后一年,李奇已十二岁。有一次,同学们在玩儿“雷公下蛋”的游戏,李奇不敢到人圈儿里去,背靠墙边儿站着,朝他们那边看。因为他屁股后面的补丁已绽开了窟窿,皮肉露了出来。有一个调皮的男孩发现了,便串通其他几个同学把李奇拉进圈子里。所有男孩都指着他的屁股蛋儿喊叫起来。女孩子们都羞红了脸,捂着脸跑开了。李奇更是又羞又恼,尴尬极了。这时,刘艳拉着他走了出来,叫他在山脚下等她。大约过了半个钟头,刘艳从家中拿来一条裤子交给李奇穿上。这条裤子是刘艳哥哥的,刘艳骗她妈妈说,庄国荣先生的邻村亲戚家有个上私塾的男孩弄湿了裤子,庄先生就叫她回家借一条。她母亲便将她哥哥的一条半旧裤子给了刘艳。 三年私塾读完后,李奇就回家劳动了。他跟母亲到地主陈海福家做杂活儿,妹妹华玉到舅舅家帮助织补渔网。而刘艳也不上学了,她母亲送她到二十里地外的外婆家陪伴外婆。因为外公去世早,体弱多病的外婆长年一个人独居。 刘艳这一去就是七八年,直至外婆去世后才回到南吉村。这七八年时间里,刘艳很少回家,李奇和刘艳难得见上一面。这次一见,李奇发现刘艳已出落成一个大美人。此时,站在院中的刘艳,亭亭玉立,光彩照人。她脸蛋儿圆润,牙齿洁白,眼睛水汪汪的,特别有神,笑起来还露出一对小酒窝。李奇对刘艳一见倾心,但由于多年不见,两人如今都已经长大,见面明显有些生疏。所以,李奇对刘艳不好意思多看,他跟着郑昌步入陈海福曾经的大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