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张君瑞闹道场杂剧
1、九曲黄河何处险,胸怀大志此中高
戏一开场,是老夫人上场,先自我介绍。中国古典戏曲中,不分杂剧、南戏或传奇,都有一个开场自报家门的固定程式。这个自报家门,面对的是观众,而非与之同台的其他角色。从老夫人介绍里,我们知道了崔莺莺的家世:母亲姓郑,父亲是前相国崔珏,因病而亡。崔莺莺今年十九岁,家里还有一位弟弟。而妙龄的崔莺莺针指女工,诗词书算,无所不能,已经许配给了老夫人之侄郑恒为妻,而郑恒正是郑尚书的长子。崔莺莺尚未成亲,只是因为父丧未满。
目前,老夫人带着崔莺莺扶灵柩至博陵安葬,途中在河中府的普救寺暂时歇脚,并等待崔莺莺的未婚夫郑恒来帮忙移灵柩。说起来,这个普救寺,还是崔相国的物业,专门建给则天娘娘的香火庙,连住持法本和尚都是崔相国剃度的和尚。所以,崔莺莺在后面屡屡把这个普救寺称为“俺家”,还是有所本的。故事,就是发生在普救寺的西厢里。
时值暮春天气,老夫人把崔莺莺的丫鬟红娘唤出来,吩咐道:“你看佛殿上没人烧香呵,和小姐散心耍一回去来。”于是,崔莺莺奉命去玩了。
张生也就在这个时候适时地抵达了。
张生名珙,字君瑞,其父亲是礼部尚书,只是因病身亡,母亲也随后亡故。张生书剑飘零,游于四��,直到二十三岁这一年,遇上唐德宗新即位,他才下定决心上朝赶考。路上,他打算去探望一位八拜之交的老友杜确。杜确在考得武举状元之后,官拜征西大元帅,统领十万大军,镇守着蒲关。他是张生当年的同学,也将是张生生命中的贵人。
途经九曲黄河时,张生停了下来,大发了一番感慨:“暗想小生萤窗雪案,刮垢磨光,学成满腹文章,尚在湖海飘零,何日得遂大志也呵!”张生自称是“才高难入俗人机,时乖不遂男儿愿”,所以二十三岁上还暂时没有功名。看到黄河,那种磅礴气势,正好呼应了张生的胸中沟壑,满腹文章。
金圣叹对张生的这一段直抒胸臆极为赞赏。张生道:“九曲风涛何处险,正是此地偏。带齐梁,分秦晋,隘幽燕。雪浪拍长空,天际秋云卷。”金赞为“便是曹公乱世奸雄语。”
“竹索缆浮桥,水上苍龙偃。”金点评道:“便是治世能臣语也。”
“东西贯九州,南北串百川。”金直称“言其学之富。”
“归舟紧不紧,如何见,似弩箭离弦。”则指“言其才之敏。”
*后一句张生唱“我便要到浮棹到日月边。”则归结为“上京取应也”。
金圣叹对此文啧啧称奇:“借黄河之快比张生之品量。……于是顺便反借黄河,快然一吐其胸中隐隐岳岳之无数奇事,呜呼!真奇文大文也。试看其意思如此,是岂偷香窃玉之人乎哉。”
为什么会有这样一段抒情?是因为“张生之志,张生得自言之。张生之品,张生不得自言之也。张生不得自言,则将谁代之言?而法又决不得不言。”(金圣叹语)所以,就要借黄河快然一吐。
不能不说,张生欲探望杜确这个伏笔,不仅是情节的伏线,也顺便透露了张生的性格:他是一位有志向、有心计的年轻人,早早就有意结识有权位者了。难怪红娘屡屡夸他“若不是张解元识人多”了。
2、崔莺莺临去秋波一转,金圣叹惊艳“十分大方”
张生到城中住下后,便到普救寺游玩,数了罗汉,参了菩萨,拜了圣贤。走到佛殿时,正碰上莺莺引红娘着花枝出来。张生一见崔莺莺的美貌,一声惊叹:“呀!正撞着五百年前风流业冤。”
张生的反应是:“颠不剌的见了万千,似这般可喜娘的庞儿罕曾见。则着人眼花撩乱口难言,魂灵儿飞在半天。”这句话颇为让人费解。关于这个“颠不剌”,解法众多。王伯良把“颠”解为轻佻;凌濛初则认为“颠不剌”就是“没头脑没正经之意”,也就是“颠”的意思,而戏曲中凡是“颠”,都有风流、放浪的意思。还有解释认为,“颠不剌”就是绝顶的意思。但不管是风流的见了万千、轻佻的见了万千、还是绝顶美女见了万千,这句话意译过来都是一样的:我张生风流成性,什么样的女人我没见过,但像这样漂亮的姑娘还是少见啊。
他还描摹崔莺莺的神态:“他那里尽人调戏,軃着香肩,只将花笑拈。”这一句,把崔莺莺的娇滴滴的姿态写得神意俱出。明代人对此句论争过一番,有人主张作崔莺莺的“轻狂”解,有人主张作“不轻狂”解。金圣叹就赶忙解释:
而此处先下“尽人调戏”四字,写双文虽见客人走入,而不必如惊弦脱兔者,此是天仙化人,其一片清净心田中,初不曾有下土人民半星龌龊也。看他写相府小姐,便断然不是小家儿女。
他的意思是真正的公侯将相之家的小姐,反是十分大方的,是不是有人在看她,她本人根本没有去注意这些,所以神态自若。
崔莺莺有多美?一张粉脸宜喜宜嗔,宫样画眉,唇若樱桃,齿如玉粳;腰肢娇软,袅袅娜娜;她方才说了一句“满阶苔衬落花红”,张生便认作“呖呖莺声花外啭”。谁想得到寺院里碰见**姐姐了呢?难怪张生意乱情迷。
红娘发现有人,便说“那壁有人,且家去来。”结果这句话反倒提醒了崔莺莺,她回头看了一眼张生,才款款地走下。
金《西厢》则把这一段科白改成:“(莺莺云) 红娘,我看母亲去。”从莺莺看到了张生到没看到,这个改变,证明金圣叹极力否认莺莺曾主动与张生眉目传情。这样崔莺莺倒是纯洁了,单纯了,可是也被动了,寡淡了。
张生向和尚打听,得知崔莺莺乃是河中府崔相国的小姐。不过,他似乎还未对这个身份有直接的兴趣,他仍然沉迷在她天姿国色的美貌当中:“你道是河中开府相公家,我道是南海水月观音现。”
眼看着崔莺莺走了,张生只得叹道:“饿眼望将穿馋口涎空咽,空着我透骨髓相思病染,怎当他临去秋波那一转!”看到这一句,金圣叹又强作解人了。其实,他也是欣赏“临去秋波那一转”的,不过他说:“妙眼如转,实未转也。在张生必争云‘转’,在我必为双文争曰‘不曾转’也。忤奴乃欲效双文转。”他的意思的,崔莺莺眼若秋水,它并非特意为谁而转,但多情人如张生,就会认为崔莺莺的眼波是为他而转的。
事实上,张生的自作多情并不是凭空而生的。崔莺莺先有“眼角儿留情处”,又有“慢俄延”,“脚踪儿将心事传”。张生被小姐引得意马心猿,“休道是小生,便是铁石人也意惹情牵。”崔莺莺哪里容易这么洗得白?王实甫在唱词的前后互相呼应之处,用足了匠心。她的眼角眉稍都是透露给张生春消息。所以徐士范刊本《西厢记》在题评中便称道:“秋波一句是一部《西厢》关窍。”毛西河说:“于伫望勿及处又重提‘临去’一语,于意为重复,于文为照应也。”
正因为此,张生才会在玉人已远的时候,将一座梵王宫疑是武陵源,以为他就像刘晨、阮肇一样走运,误入天台遇见仙女了,说不定还有机会共结欢好呢。
3、老和尚关注功名利禄,小书生言辞暧昧猥琐
不过,张生并不耽迷于白日做梦,他还有实际行动。他马上决定搬到寺院来住。
张生先去找法本和尚,为着能住在崔莺莺的房子旁边,他巴结法本没少花心思,送上白银一两,作为茶资,要租一间离着东墙、靠着西厢的房子。他的动机也很直接,没事的时候早晚温习经史,*好能候着那小姐出来,能够饱看一会。就算不能窃玉偷香,也想“将这盼行云眼睛儿打当”,饱饱眼福也好啊。
对法本和尚的描写也十分生动。张生开始夸这个和尚长得好,头似雪,鬓如霜,面如童,貌堂堂,声朗朗,“好一副僧伽像”。这个僧伽指的不是普通的和尚,而是唐代西域人,世称为观音大士化身是也。有了这番赞美,再看法本的行为,就觉得有几分滑稽了。当张生自我介绍道是前尚书之子时,法本马上说:“老相公弃世,必有所遗。”以为张生很有钱。张生说,老尚书很廉洁,只留下四海一空囊。法本又马上猜:“先生此一行必上朝取应去。”入眼的,都是名与利。张生拿出一两白银,法本假意推脱,然后方才笑纳。
碰巧,红娘来找法本了。
故事开始的时候,崔莺莺为崔相国的守孝期已将近结束了,老夫人在普救寺举办的实际上是禫祭,就是崔莺莺脱去孝服的祭礼。而老夫人让郑恒来接灵柩,一方面是帮忙,另一方面也是有及时成亲的意思。老夫人让红娘去找法本长老,便是问一问与老相公“做好事”的祭礼准备得怎么样了。
张生一见红娘,知道是崔莺莺身边的丫鬟,一声赞叹:“好个女子也呵!”这个小红娘举止端详,全没半点儿轻狂,启朱唇语言得当。一张俏脸儿浅淡妆,穿一套缟素衣裳;眼睛滴溜溜转,还偷着眼瞄了瞄张生。张生还叹道:“若共他多情小姐同鸳帐,怎舍得他叠被铺床?我将小姐央,夫人央,他不令许放,我亲自写与从良。”言辞之间,颇为暧昧。
令人哭笑不得的是,张生还对着主持老和尚开玩笑说:“崔家女艳妆,莫不是演撒你个老洁郎?”演撒即勾搭,意思是,她是不是打扮给你看的?又说,你头上怎么会这么亮,打扮成这样,是不是给她看的?法本否认,告诉张生,“老夫人治家严肃,内外并无一个男子出入”,他却只是不信。
这哪里是张生自许的“往常时见傅粉的委实羞,画眉的敢是谎”?
张生的这些口花花的小毛病,虽不讨人喜欢,但考虑到他“书剑飘零,游于四方”,老江湖嘛,总是会油滑一些,也就可以理解了。再说了,《西厢记》作为戏曲,难免会有些迎合小市民恶俗趣味的细节,幸好这并未妨碍到人物性格的可信度。
4、你方撇下半天风韵,我却拾得万种思量
张生在现场听到崔家要在这里办禫祭,要在十五日办一场斋供道场。他马上调整情绪,假意哭了起来:小姐是一女子,尚然有报父母之心;我也要带一分斋,追荐我的父母,以尽人子之心。转过身又问法本:“那小姐明日来么?”听到肯定答案,张生才舒了口气:这五千钱使得有些下落了啊。
眼看红娘要走了,张生赶紧拦住,开口就说:“小生姓张,名珙,字君瑞,本贯西洛人也,年方二十三岁,正月十七日子时建生,并不曾娶妻……”红娘奇了:“谁问你来?”张生图穷匕现:“敢问小姐常出来么?”红娘对付这种小书生有一手,告诉他老夫人治家很严,你是没有什么机会的了。一个不识字的小丫鬟,开口就是圣贤文字:“孟子曰:‘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君子‘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道不得个‘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俺夫人治家严肃,有冰霜之操。”还说,“先生习先王之道,尊周公之礼,不干己事,何故用心?今后得问的问,不得问的休胡说!”
几句话,就把张生的后路给断了。张生在那里发愁,埋怨崔莺莺:如果你心儿思畏老母亲威严,你就不合临去也回头望。这里,又回应前文的“临去秋波”了。的确,你如果不是脸色明媚,谁会想入非非?
在《借厢》一折批语中,金圣叹点评道:“红娘切责后,张生良久良久,此时*难措语。”这一折,金圣叹也作了比较大的改动:他把张生独唱的六支曲子改为向红娘倾诉。这样,张生就不是一个人自怨自艾了,而是向红娘讨办法,向红娘倾诉对崔莺莺的深情:“我得时节手掌儿里奇擎,心坎儿里温存,眼皮儿上供养。”
张生还唱道:“小姐年纪小,性气刚。张郎倘得相亲傍,乍相逢厌见何郎粉,看邂逅偷将韩寿香。才到得风流况,成就了会温存的娇婿,怕甚么能拘束的亲娘。”王伯良批道:“大约言莺莺年小性刚,未得风流之情况,故尚厌畏于我,看我得亲傍而一窃其香之后,彼自然爱我温存不暇,而尚肯惧夫人之拘束耶?”王伯良可谓一语中的。张生面对观众的内心独白,既是自我劝慰,也是鼓动自己去把握机会,内心矛盾。
而金批《西厢》则改“小姐”为“红娘”,意思全变,说红娘“年纪小,性气刚”,不应该这样责备我,你刚刚见我,何必厌见我,就对我教育一番呢?只要“红娘肯通一线,则有如是之美满也”。让张生把所有的苦水诉诸于红娘,把所有的希望也寄托于红娘,在抱怨中寄予着希望,这就注定了红娘不可代替的地位。
说实话,我不喜欢这种改变。这样,崔张二人的感情被动得多。“你撇下半天风韵,我拾得万种思量”就未免落空了。两人的恋爱故事,第三人只能帮个忙、牵个线,而不至于从头包办到底,还替他们谈恋爱。这么一来,红娘倒是更突出、更强悍了,可是“德言工貌”的崔莺莺呢,“恭俭温良”的张生呢?也就是个木头人了。礼也照样没守,反把自己弄得无趣起来。
*后,张生被安排在塔院侧边西厢一间房,张生在寺中静处,捱不住凄凉。“纵然酬得今生志,着甚支吾此夜长。”这一刻,在张生看来,功名就比不上爱情来得重要了。他一夜思念着崔莺莺,“睡不着如翻掌,少可有一万声长吁短叹,五千遍捣枕捶床。”
5、崔张月下联诗,红娘惊破“傻角”
红娘回头禀报崔莺莺,碰上了一个傻角,自报家门,还想探听小姐的消息。崔莺莺当然知道是谁,赶紧吩咐不要让老夫人知道。这个人是崔莺莺“临去秋波那一转”招来的,崔莺莺自然不欲让老夫人知道了;如果崔莺莺对此人毫无想法,红娘报不报告老夫人又着什么紧呢?
张生从和尚口中问知,崔莺莺每夜都在花园中烧香,便决定在太湖石畔旁偷窥,饱看一会。
这个晚上,只见“玉宇无尘,银河泻影;月色横空,花阴满庭;罗袂生寒,芳心自警”。这是金圣叹极力赞美的一阕曲。这样美好的夜晚,适宜发生一点什么事。张生专心地“等待那齐齐整整,袅袅婷婷,姐姐莺莺”,*好能趁四下没人之时,猛然把她抱住,责问她为何如此会少离多、有影无形,为何害得自己一场相思一场空?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张生听得角门儿呀的一声响,崔莺莺出来烧香了,只觉得她比初见时更美:“軃香袖以无言,垂罗裙而不语。”可喜娘的脸儿百媚生,越发引得他心醉神驰。
张生窥见崔莺莺倚栏长叹,似有动情之意,心下暗喜:“我虽不如司马相如,我则看小姐颇有文君之意。”他便吟诗试探:“月色溶溶夜,花阴寂寂春;如何临皓魄,不见月中人?”
这首诗是泛泛地问月中人何在,所问还是比较含蓄。但崔莺莺听红娘告知吟诗者是张生之后,马上和了一首诗:“兰闺久寂寞,无事度芳春;料得行吟者,应怜长叹人。”连张生都吃了一惊:好应酬得快也呵!
张生不仅对崔莺莺的聪明和才艺十分惊喜,对崔莺莺诗里透出来的信息更是激动不已。他的诗只是引玉的那块砖,而她却和诗告诉他,我久已寂寞,只待有情人,向张**出了“available”(可行)的信号。张生就撞了出去。
张生这边拽起罗衫准备行,崔莺莺那边已经陪着笑脸儿相迎。两人正要传情,红娘在旁一声:“姐姐,有人,咱家去来,怕夫人嗔着。”结果崔莺莺只好一边频频回头看,一边离开。撂下张生一个人在发呆。他忽听、一声、猛惊,“原来是扑刺刺宿鸟飞腾,颤巍巍花梢弄影,乱纷纷落红满径。”这个“玉宇无尘”“花阴满庭”的幽静夜晚,忽然被红娘扯回到现实中来,扰得鸡飞狗跳,张生的美梦也破灭了。
暂时失恋的张生又过了一个无眠之夜,怨不能,恨不成,坐不安,睡不宁。“灯儿又不明,梦儿又不成;窗儿外淅零零的风儿透疏棂,忒楞楞的纸条儿鸣;枕头儿上孤另,被窝儿里寂静。”微弱的风声、窗纸声,更加衬托出夜的安静与凄清。但张生一点都不心灰;崔莺莺那首应和的情诗,已给了他足够的信心,他只等着终有**海誓山盟,那些美满恩情,锦片儿姻缘终会定。
他甚至因此决定:“再不向青琐闼梦儿中寻,则去那碧桃花树儿下等。”一种说法认为,这里用青琐闼来指代莺莺所居,表示张生经过酬韵之后,已知彼此有心,不必再梦魂颠倒的精神恋爱了;而元代有“碧桃花下凤鸾交”之谚,常用来指男女期约,张生只需等在碧桃树下,转向现实的肉体的男女幽会。另一种说法,则认为青琐是汉朝宫门,常用来指朝廷。这就是说张生不再向朝廷觅功名了,情愿与莺莺共度花月佳期。两种意思相去甚远。
我推测,这里指张生宁愿暂时舍弃功名,转而追求莺莺,似乎更符合文意。
6、张生忙前忙后百般做作,莺莺故作娇态卖弄俊俏
这**本的题目正名里,就是张君瑞闹道场。可想而知,闹道场是这一本的高潮。所谓的“闹”,只是调侃在这场法事中,张生这个局外人比谁都忙。张生已买通了法本,称要趁着崔相国的道场上,花五千钱带一分儿斋,追荐自己的父母。法本帮人帮到底,干脆声称张生是他的亲戚。在夫人和小姐还没来之前,这位先相国的法事倒先让张生拈香了;看来,张生那五千钱用的还真是地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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