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00
集 晚清,戊戌年间的北京,时近正午。 北京城街。 街面上突然一片混乱,人们脸上透着兴奋、透着恐惧,向同一个方向疾奔,连摆摊的小贩也急着赶着收拾东西,忙不迭地去看热闹。 年轻的松二爷穿着考究,风流倜傥,举着鸟笼迈着八字步,嘴里哼着“昨夜晚吃酒醉,和衣而卧”轻轻松松向裕泰茶馆走来。
熟人甲 二爷,瞧稀罕儿去啊! 松二爷 稀罕儿?好玩儿吗? 熟人甲 好玩儿!刑部在菜市口出大差。鬼头刀一举,嚓,人头落地,滴溜溜满地转,眨巴着眼睛,好快刀也! 松二爷 血丝糊拉的不好看。我胆小。 熟人乙 一下杀六个,维新派,说不定掉脑袋之前还能唱两句呢,看一趟值。 松二爷 不去。什么也没我的小黄鸟好看。 熟人甲 二爷,我们俩给您护驾,架着您看。 松二爷 那也不去,回头死鬼看我好说话儿,再跟���我。 熟人乙 那我们可走了,错过机会您别后悔。 松二爷 (拱拱手)二位请便。 俩熟人不再理会松二爷,随大流朝大街上跑去。一队兵齐刷刷地过来,有小官吆喝着:闲杂人等不得在此停留!有维持秩序的兵丁推搡着路边行人,人们纷纷躲避,一时路面上鸡飞狗跳,乌烟瘴气。松二爷被逼到墙角,紧紧地护着鸟笼子。 兵们过去了,街上相对变得冷清,洒了一地的凉粉,滚了一地的果子,一只癞狗和一个小叫花子在踅摸地上的吃食。傻杨敲着牛骨头从街那头走来。 傻杨 天怕无时地怕荒, 害眼的就怕瞧太阳。 卖豆汁的就怕杵锅底, 长秃疮的他就怕痒痒。 (见到狗,冲着啃食的狗)你倒会抽工夫捡剩儿!(小声对狗) 官儿 阔,百姓穷,朝中出了个谭嗣同, 谭嗣同,主意高,还有那康有为和梁启超。 这件事,闹得凶,气得太后咬牙切齿直哼哼。 她要杀,她要砍,讲维新的都是要造反。 这些事,别多说,说着说着就许掉脑壳。 癞狗冲着傻杨汪汪。 傻杨 嘿,你他妈还真听懂了。这世道,人还不如你呀! 傻杨一抬头,看见松二爷站在裕泰茶馆门口,正对着上了板的茶馆发愣。 傻杨 大傻杨,打竹板,眼前来到了大茶馆。 大茶馆,老裕泰,今天的生意歇了菜。 耗子钻墙猫上房,老掌柜的撒手奔了西方。 黄瓜茄子嫩茴香,松二爷对着茶馆直念秧。 松二爷这茶馆好么当央的它上什么板呢…… 傻杨 二爷,您还不知道?裕泰的老掌柜殁了。 松二爷 老掌柜的殁了!什么时候? 傻杨 大前儿个,兵荒马乱的也不敢在家多停,入土为安,今儿个出殡。 松二爷 这怎话儿说的,我上妙峰山进了几天香,老掌柜就过去了。我走的那天还见他硬朗着呢,吃了三碗羊肉汆片汤,怎么说殁就殁了呢!得的什么病? 傻杨 紧痰厥。 松二爷 紧痰厥?急火攻心,年纪大了就怕这个,我得上后头吊唁吊唁去。 傻杨 您吊唁什么呀,亡人盼土,王家一早儿就送灵柩出城了。赶早,今儿个不是……那个嘛。 松二爷 噢。那这茶今儿个喝不成了? 傻杨 喝不成了,街上乱乱哄哄的,您还是回客吧! 白天。西直门外的土路,远远望见了城门楼。 一辆骡子拉的大车,车上坐着穿重孝的裕泰茶馆少掌柜王利发和他的舅父以及两三亲戚,一行人埋葬完老掌柜的正往城里赶。大舅替王利发摘下白孝帽子扔下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