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爱人
2017年秋天,飘落的树叶将城市近郊的小山染成一片金黄。一个留着黑色长直发、身穿粉红色大衣的女人,坐在银杏树下,背靠树干,面朝南方,眺望着远方层峦叠嶂的群山。
11月13日,早上8点。一个退休的老人背着摄影器材爬到山顶。老人举起相机,准备记录秋日美景。在取景框中,他发现了银杏树下的女人。
这里景色宜人,却很少有人愿意攀爬四十分钟的山路登上山顶。老人想邀请女人看看自己的摄影作品。他一边往前走,一边发出问候,女人却始终不作答。老人经过树干右侧,绕到正面,随后发出一声回荡在山间的震耳惊叫,跌跌撞撞地飞奔下山。
透过女人面颊上凌乱的长刘海,老人看到一张铁青的面容,那上面,布满了暗红的尸斑。
女人早就死了。
一个小时前,我还在刑警队的返还赃物活动上帮忙。接到刑警队王队长的电话后,我立刻拿起勘查车的钥匙,和提着勘查箱下楼的法医会合,沿着二环向北一路疾行。那座山距离市区只有七八千米,一脚油门就到。
站在银杏树下,我环顾四周。这里属于大别山余脉,群山环抱,是我常来散心的地方,身边的一草一木都再熟悉不过。我从没想过,这样美丽的地方,竟然会发生命案。
附近的灌木无异常倒伏,大部分地面被银杏叶覆盖,无法勘查脚印。我蹚了一脚杂草,几只秋蚂蚱四散而逃,蹦得到处都是。拂去金黄的落叶,女尸正前方出现了一些半圆形的浅坑——和她的鞋底宽度一致,应该是女人在蹬地挣扎时形成的。
我们判断,这棵银杏树下就是**案发现场。
女尸看上去二十多岁,瓜子脸上有一对好看的平眉。尽管有这些扎眼的红色点状尸斑,但还是可以看出她生前一定是个非常漂亮的女性。
她的颈部有红色勒痕,左手腕有陈旧性刀伤。根据尸斑和尸僵初步推测,死亡时间超过四十八小时。她身上没有现金、银行卡,也没有手机、证件等可以直接证明身份的物品。贴身的黑色打底衫和蓝色牛仔裤等穿着整齐,没有被性侵的痕迹。除此之外,现场没有其他有价值的痕迹物证了。
我绕着山走了一圈,周边的村子没有监控,这里地处深山,位置偏僻,那棵银杏树又长在山顶背坡一侧,除了摄影爱好者,很少有人会来这里。
我怀疑是抢劫杀人,但不明白嫌疑人为何不掩藏尸体。根据经验,无论是偶发,还是仇杀或情杀,大都伴有藏尸现象。因为尸体越晚被人发现,嫌疑人脱身的机会就越大。奇怪的是,在这具女尸身上,这一切迹象通通没有。
几小时后,年轻的法医连白大褂都没脱,直接走进会议室来汇报:死者年龄不超过二十五岁;喉部出血,结合颈部勒痕,判断死因是机械性窒息;死亡时间是11月10日下午5点左右。
当天,专案组向分县局发出协查通报,并逐一梳理近几个月来的失踪人口和各辖区在夜场从业的女性名单。**过去了,有价值的反馈线索一条都没有。我和专案组成员坐在办公室里十分头疼。此时**的线索,只有那条贯穿女尸左手腕的陈旧刀疤。
她有过自杀史。
第二天,病理、毒理检验报告出来了。法医在女尸的胃容物中检出了三环类**成分。大家没听说过这种**。我站在一边,缓缓地说:“这是一种抗抑郁的**,属于**药。”
这种**我很清楚。因为我的一个朋友曾患有抑郁症,而我喜欢她。这件事我很少向别人提起。
因为我的发言,王队长和所长开始了激烈的讨论。他们担心我会将个人情感投射到案件当中,王队长觉得我不适宜再接触这个案子,应该马上退出,回派出所上班。
“我了解这个小伙子,他内心足够坚强,没人比他更适合这个案子,”所长坚持让我继续参与调查,“心结要靠自己解开,否则就是他的一个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