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读】 事关游记 那些关于冒险的故事几乎是自人类出现起便伴随我们左右的。你或许曾经在某些纪录片里看到过法国某处岩洞石壁上的雕刻壁画—没错,就是那种线条粗犷的,以奔跑的野牛和马为主题的壁画。我打赌那些壁画一定是对当时人们某次旅行的还原。若非如此,它们也至少是作画者对于未曾成行的探险在脑海中幻想一番后*终映射出的演绎。 自两百万年前我们从东非大陆真正以人类的身份和地球产生互动之时起,有关“旅行”的故事便随之开始了。从此我们开始行走,然后在某处停靠;我们逐渐四散在地球各处,填补了各大洲的每个角落;今天,我们甚至企图将探险的步伐延伸至其他星球。这便是和我们以及地球有关的探险之旅。 当然,我这里所谓的探险故事,可不等同于那些人们习惯围在篝火边讲的惊悚故事,比如什么“铁臂人”之类。可是话又说回来,但凡你有机会能够与其他什么人围坐在篝火边,那你一定是开启了某段探险。所谓探险或旅行,其实是我们大多数人企图书写人类历史的一种方式—沿着我们所居住的星球,独自或是与他人一起漫游。 事实上,早在真正的游记以书本形式出现之前,人们就开始记载有关旅行的故事。苏美尔人在泥板上写成了史诗《吉尔伽美什》,其中便记录了国王吉尔伽美什和他那位食草的伙计恩奇都前往雪松森林冒险的故事。当然了,吉尔伽美什和恩奇都可并不是到雪松森林消遣游乐的,他们的目的是要杀死骇人听闻的洪巴巴,好让自己名声大噪。可是话又说回来,故事进行到吉尔伽美什进入雪松森林前,似乎他早已是了不起的大人物了。根据记录在**块泥板上的内容,早在前往雪松森林前,吉尔伽美什在乌鲁克的名声就足以让各色美女环绕周围了。这么看来,为了成名而去雪松森林探险听上去有些自相矛盾。可不管怎么说,探险仍是与这位大英雄紧密关联的一个标签。 希罗多德大概算**个为了写游记而出行的人了。据历史学家推断,希罗多德在公元15世纪前要么居住在希腊,要么就在土耳其西部。为了完成一部游记,他产生了只身穿越地中海并去往对岸的埃及转一转的打算。 说起希罗多德的游记写作技巧,其实并不复杂,在他看来,游记作家需要做的不过就是把自己感兴趣的所见所闻一股脑塞进文本中,如此一来游记便成了。希罗多德相信沿途人们对他所讲述的一切,比如,他相信中亚的蚂蚁有挖掘和搬运黄金的本事。大多数人当然是不会把掘金蚂蚁这回事儿当真的。不过倒是有些亲希罗多德派的历史学家也会煞有介事地维护希罗多德的说辞,并告诉你,住在拉达克的布罗帕人,确确实实曾从洞穴中收集到喜马拉雅土拨鼠挖出的带有金粉的泥土。可无论事实是什么,其实都不影响我们对希罗多德旅行观的认知。其实掘金蚂蚁的故事不过是在宣扬这样一种观念—“所见即所得”。希罗多德认为世界到处充斥着有趣的事物,你若有机会目睹其中的任何,并将其传播给其他人,那么便会有更多人感受到大千世界的趣味性。 关于希罗多德的观点,当时的人们是买账的。当他带着自己有关埃及的游记回到希腊后,便立即动身前往*******。在那儿,他站在舞台上向着众人大声朗读他的所见所闻,并收获了人们雷鸣般的掌声。 以上这些有关人们对于希罗多德的游记反应,是由后来的希腊作家琉善所提供的。从琉善原本的语气中,人们总能或多或少感受到一种揶揄的意味。这或许就是人们所说的文人相轻吧。关于希罗多德,琉善如此评价道:“几乎没有人不知道他的名字。他出现在任何地方,人们都会对他指指点点。” 事实上,对于希罗多德凭借其所谓游记受到追捧的这件事,琉善一直耿耿于怀。出于或嫉妒或讽刺的心理,琉善写了一本《信史》,书中全是一些被声称具有**真实性的奇幻故事,而人们把这认业为琉善对希罗多德游记的一种戏仿。在书中,琉善讲述的旅行故事要么就是他如何遭遇一条由葡萄酒交汇而成的河流,要么就是他如何登上了一座由奶酪建造而成的小岛。他还告诉人们自己到达了一个只有清晨没有夜晚的星球,那里遍地是犬面的男人,骑在飞行的橡树果子上互相打斗。 对此,琉善解释道,“这一切并非编造,我在这本书中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他们是我的所见所闻,以及所学,我亲身体会过这一切,他们都是真的。我完全没有编造的必要。因为没有什么事情是需要我付出额外的想象力的。事实上你需要再向远处走一点,那么你便会发现那些疯狂的、值得让人记录下来的奇闻”。 中国古代也有无数文人志士热衷于游记书写,并发展出了“游记文学”这**派。徐霞客便是其中*有名的游记作者,他靠着为旅行途中寄宿过的当地寺院撰写寺院史来获取旅费,就这样游历了中国。除徐霞客外,“游记文学”包罗了各类有关奇闻怪见的叙事,这使整个流派都成为中国文学史上极富生命力的一条支流。因着游记文学所衍生的内容,不少人一直笃信在15世纪,中国的水手们已经抵达过旧金山沿岸的海滩,并在那附近漫无目的地游荡。 值得一提的游记作者当然少不了意大利的鲁斯蒂谦。鲁斯蒂谦在从事游记写作前原本是靠着撰写有关亚瑟王生平的故事为生的。后来鲁斯蒂谦被关入位于热那亚的一座地牢,在那儿遇见了他的狱友马可·波罗。这位狱友便成了后来**的行者,其足迹甚至远至当时的元大都,也就是现在的北京城。 马可·波罗本人是否真的到过中国,不少学者对此是存疑的。不管事实如何,作为《马可·波罗游记》的实际执笔人,在鲁斯蒂谦看来,撰写这本游记在当时是快速获得一笔财富的**机会。这次代笔的长远影响便是人们从这本游记中听说了中国这片土地。 自此,伟大的探险时代开始了。西班牙小**的酒鬼儿子们只身前往南美洲,在和当地人的博弈中幸运地占了上风,并自此在那里打造起了自己的金银帝国。还有一些冒险者则没这么好的运气,有的半路迷失在深不可测的丛林,由此被困在当地直至精神失常。麦哲伦作为大航海时代具有代表性的探险家,在对航行技术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乘着一艘漏水的木船开始了他的航行。在到达菲律宾后,当地的土著怀疑来者不善,便杀死了他。而同行的幸存者则凭着一路的经历成为**批成功环游世界的人。 从此之后人们对于旅行的热情便一发不可收拾。这其中,英国人对旅行尤为热衷,这或许是因为他们生活在阴冷且沉闷的岛屿上,使他们天生对外面的世界抱有热情。**批到达大溪地的英国人的游记便是一些关于其和当地妇女鬼混的支离破碎的叙述。 美国学者保罗·福塞尔将自大航海时代起人们因旅行而输出的各式各样文本分类整合,梳理出了一部关于英国人探险的文化史。这部关于探险的历史既回顾了那些多愁善感的**们的旅行,也包括了对**次世界大战幸存者流亡历史的书写。如福赛尔所说的,英国人的探险足迹遍布热带地区、沙漠、奥克斯河的源头以及喜马拉雅山脉的**。由于在外探险的英国人实在太多太多,他们经常会因为路线重合而与自己的同胞在陌生的土地相遇。比如说冒险家埃里克·纽比一边游历阿富汗,一边在途中书写自己在兴都库什山脉的所见所闻,竟碰巧遇到了同是来阿富汗旅行的传奇探险家威尔弗雷德·帕特里克·塞西格爵士,彼时威尔弗雷德·帕特里克·塞西格已经在当地的部落居住了一阵子。 游记类书籍在19世纪发展成为一种供普罗大众娱乐的文体。旅行家罗伯特·路易斯·史蒂文森订购了世界上**个睡袋,于是开启了自己的旅程,这便有了后来畅销全球的《携驴旅行记》。赫尔曼·梅尔维尔记录了自己在马克萨斯与食人族的遭遇,并因此名声大噪。后来当他将志趣转向小说写作后立即走向了破产,由此可见旅行文学在当时是多么受人欢迎的体裁。亨利·斯坦利并不以撰写游记为生,游记不过是其探险的衍生品罢了。斯坦利广为人知的探险是其前往非洲寻找失踪的传教士戴维·利文斯通。在找到戴维·利文斯通后,亨利·斯坦利在沿途与非洲酋长签订了这些酋长并不怎么明白的合约,并把这些合约卖给比利时国王。因着这些合同,比利时国王一度控制了整个刚果。 以上我提到的这些旅行者都是男性,回看整个人类历史,似乎对于男性来说,停下手头的工作并开启一段旅程是相对容易的事情。女性当然也为人类旅行的历史作出了等同的贡献,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有关于女性的旅行故事听起来更惊人和不可思议。在我本人位于洛杉矶附近的家有一个老戏院,在那儿女飞行员阿梅莉亚·埃尔哈特曾经发表过公开演说,而在那次演说后不久,她便在一次航行中不幸遇难。 近些年来,女性在旅行文学这个领域扮演着越发重要的角色。也是女性,让人们逐渐意识到旅行并不只是一种物理意义上的迁移,而更表现为情绪和意志的一种位移。伊丽莎白·吉尔伯特和谢丽尔·斯特雷德作为杰出的女性游记作家撰写了不少受人喜爱的游记。这些游记不仅还原了旅途见闻,更是记录了她们的情感在异乡土地的投射(除去伊丽莎白·吉尔伯特和谢丽尔·斯特拉德外,在这本书的结尾我还列出了更多**的女性游记作家)。 在*近的二十年左右,整个世界都处于巨大的变化之中,这变化超出我们的预期,其结果之一便是我们在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都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地一窥万里之外的奇闻趣事。获取有关其他地域的信息比起我童年时代要容易太多,要知道在我小时候,一本《**地理》杂志就是了解外面世界的**渠道了。 尽管人们获取游记的途径多了很多,但我想我仍然能够在这本书中为你们提供一些算得上有趣的东西。 我能提供些什么?我想我的立场便是我拥有的区别于其他人的视阈。这视阈不同于在尼加拉瓜安营扎寨风餐露宿的专业记者,也不同于透过镜头向观众们介绍诸如斯德哥尔摩*好吃的肉松卷在哪儿的那类旅游节目主持人,如里克·史蒂夫。我的视阈大约介于二者之间,它独属于我,其存在的意义便是以期与你们产生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