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孩子都会长大,只有一个例外。 当世界上**个婴儿**次咯咯笑的时候,这笑声裂成了一千块碎片,这些碎片到处蹦来蹦去,就变成了一个个仙子。 我们就像世界上*没心没肺的家伙一样——小孩子不就是这样吗,可是这样的他们又特别招人爱——二话不说就偷偷溜出去玩,什么都不管不顾,自私地玩上好久。哪天需要特别的关爱了,又正大光明地跑回来,满心相信自己会得到父母的奖赏,而不是被赏��巴掌。 他们对母爱的信念如此之深,甚至觉得自己还能再铁石心肠地待久一点儿。 不过我们可以放心,达林太太肯定不会怪罪我们的。要是我们回去早了,一脸同情又悲伤地看着她,她还很有可能会大喊道:“别犯傻了!我有什么重要的呢?快回去看着孩子们。”只要妈妈们一直这样,她们的孩子们就会利用这一点。**是这样的。 再也没有比这更美好的画面了,可惜没有人看到,只有一个小男孩正躲在窗户边往里看。他有过无数快乐无比的时刻,那是其他小孩子一辈子都体会不到的。可是唯独他现在隔着窗户看着的这种快乐将他挡在了外面,那是他永远都得不到的。 一切就这样循环往复,只要孩子们还是快活的、天真的、没心没肺的。 这片回水湾乍看颇像个陆地环绕的小湖泊,四面草坡环绕,盘绕扭曲的褐色树干在平静的水面下泛着光,前方立着一座水堰,堰头银光闪闪,泡沫翻飞;并排而立的水车轮不知疲倦地转动,溅出一串串水花,水车轮连着一座灰色山墙磨坊。水车轮静静地呢喃,单调沉闷,像支催眠曲,不时又发出欢快明亮的动静。 这时候,他们听见身后远远传来模糊的警告声,嗡嗡的,像是一只蜜蜂。他们转过身,看见一团风沙裹着什么黑乎乎的东西朝他们逼近,快得不可思议,同时风沙外面发出“呜呜”的动静,像动物在痛苦地哀嚎。他们并没有在意,继续边走边聊天,转瞬间(感觉就是一眨眼),平静的气氛打破了,一股狂风伴着一阵呼啸,那东西近在眼前,逼得他们连忙跳进旁边的水沟。“呜呜”的声音放肆地叫嚣,震耳欲聋;亮晶晶的厚玻璃和华贵的摩洛哥皮革在他们眼前一闪而过。那辆威风凛凛的汽车,那个摄人心魄、暴躁如雷的庞然大物,由全神贯注的驾驶员紧握着方向盘,刹那间占据了整个天地,掀起一团灰云,把他们从头到脚都裹在里面,什么都看不见了。紧接着,它就化作远方的一粒黑点儿,又变回一只嗡嗡的蜜蜂。 黑暗之中,这扇窗空白透亮,小小的窗帘隔绝了外面繁忙紧张的世界,仿佛外界不复存在了。挂在近处的鸟笼在白窗帘上映出清晰的轮廓,每根笼条、每块栖木、每个摆设,就连昨天棱角不再分明的方糖块儿都清晰可辨。毛蓬蓬的笼中客伏在中间的栖木上,脑袋埋在羽毛里,仿佛近在咫尺,他们一伸手就能摸到似的。浑圆的身子、纤细的羽毛尖儿都映在明亮的画屏上,像铅笔一笔笔画上去的。这时候,酣睡的小家伙不安地动了动,醒了过来,抖抖羽毛,抬起脑袋。他们看见鸟儿小小的尖喙张得大大的,无聊地打个呵欠,四下张望,接着又把脑袋埋在背后的羽毛里,蓬乱的羽毛渐渐收拢,*后一动不动了。 天和地的分界线清晰可见。某一处,一片银色磷光冉冉升起,把周围衬得黑黢黢的。终于,在潜心等待的大地边缘,月亮雍容地徐徐升起,挣脱了地平线,再无拘束。周围的事物再一次清晰可见:绵延的草地、静谧的花园、两岸之间的河面,都柔和地露出脸来,褪去了那份神秘和狰狞,像和白天一样,却又面目一新。那些熟悉的老地方披着一身新装向他们问好,仿佛偷偷去换了这身皎洁的新衣裳,又悄无声息地溜回来,对他们羞赧地微笑,看他们是否还认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