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吹灭灯,坐在床上脱衣服。她背向外躺着,不一会儿就在静寂中睡 着了。 她梦见天下雪,白雪透过屋顶落在她身上,轻轻地、轻轻地,不可阻挡, 她会被雪活埋的。她身上越来越冷了,雪重重地压着她,也要把她变成雪。 她浑身一抽动,痛苦地醒来了。她真的很冷,可能那沉重的毯子也把她 压麻了。她的心似乎跳不动了,她感到自己动不了了。 又是一下抽动,她坐了起来。屋里漆黑一团,连一星儿火光都没有,木 头烧完了。她坐在浓重的夜色中,只有透过屋顶的缝隙才见到一颗星。 她想要什么?哦,要什么?她坐在床上,痛苦地晃着身子。她能听到熟 睡中的那个男人发出的均匀的呼吸声。她冻得发抖,她的心似乎都跳不动了, 她需要温暖和保护,她需要什么人把她带走。也许,同时她更想要洁身自好, 不被别的什么所触碰,谁也别想对她施加压力,谁也不能对她有什么要求。非 常必要的是,谁也不能,特别是男人不能对她施加压力,不能对她有什么要 求,谁也不能拥有她。 可是,太冷了,她抖得太厉害,她的心都跳不动了。啊,有谁来帮助她 的心起搏呢? 她想说话,可说不出,她清了清嗓子。 “罗麦洛,”她声调奇特地说,“太冷了。” 她的声音来自何方?是谁的声音,这黑暗中的声音? 她听到他立刻坐起来,有些吃惊,瓮声瓮气地说: “想让我暖一暖你吗?”那声音洪亮地在屋里震荡着向她扑来。 “是的。” 他把她抱在怀中,她想叫喊,不让他碰她。她挺直了身子,但她浑身冻 僵了。 他是温暖的,不过他身上那可怕的动物的热量却似乎要毁灭她。他像一 头情欲旺盛的动物那样喘息着,她屈服了。 她从来、从来没有想过要对此屈服,可她下决心让这事儿在她身上发生。 她按照自己的意志躺着任其发生。可她从来没想过这事儿,她从来没想过被这 样袭击,被这么对待,被这么折腾。她想要洁身自好。 可她意识中要让这事儿发生,于是发生了。事过之后,她松了一口气。 可是,这时她还得躺在另一个人的怀抱中,被他紧紧地强有力地钳着。 她害怕,不敢挣扎着离开他。她太怕冷,怕那冰冷的床。 “你想离开我吗?”他用奇特的腔调问。啊,要是他离她千里远该多好! 可她却让他离得这么近。 “不。”她说。 她能感到他身上又涌起了一阵奇特的快感和骄傲,这是以她的牺牲为代 价的。他得到了她,她感到自己是个受害者,可他却高兴得发狂,他占有了 她,他从她这儿获得了快乐。 黎明时分,他睡熟了,她突然坐起来。 “我要火。”她说。 他睁大了那双棕色的眼睛,笑了,那笑中含有令人难以捉摸的温柔和 惬意。 “我让你去生火。”她说。 他瞟了一眼墙缝里透进的光亮。一到白天,他棕色的脸就阴沉下来了。 “好吧,”他说,“我来生火。” 他穿衣服时她埋着脸,不愿看他,他满心眼儿的骄傲和惬意。她几乎绝 望地埋起脸来。他打开门时,一阵冷风钻了进来,她蜷缩着身子钻进被窝中 去,躺到他刚才待过的地方。可那儿的热气消失了,他一走热气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