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雨霖铃·寒蝉凄切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沈沈楚天阔。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注释】 凄切:凄凉,悲切。 长亭:古时在驿站路上设置的休息补给服务点,十里一亭,后来人们常在这样的地方郊游停驻或送别。 都门:京城的城门。这里指的是北宋都城汴京(今河南开封)。 帐饮:设帐宴饮,一般指的是设在郊外为送行而举办的。 无绪:没有情绪。 兰舟:对船的美称,原指用木兰树做成的船。 凝噎:哽咽,说不出话来的样子。 去去:形容行程很长,距离很远。 沈沈:即“沉沉”,形容烟云深厚。 楚天:古代楚国在江南一带,所以称南方的天空为楚天。 那堪:��能承受。 今宵:今夜。 经年:年复一年。 好景:一作美景。 虚:徒然,白白。 纵:即使,就算。 风情:情意。男女之间的浓情爱意。情,一作“流”。 更:一作“待”。 【译文】 寒冷天气里蝉鸣凄凉悲切,黄昏时分面对着长亭,刚下了一阵急雨。在京城外设帐宴饮饯别依依惜别无心喝酒,船家却开始催促出发了。两手相握,泪眼朦胧,千言万语却说不出来。这一别,隔着千里的烟波,沉沉的暮霭让那天空更看不到边际。 自古以来,离别总是让多情的人*伤心,更何况,还是在这样凄冷的季节!今晚喝醉会在哪里醒来?恐怕只会在杨柳岸边,独自吹着早晨的冷风看着孤单的残月。从此以后,即使有良辰美景,对我来说也是形同虚设了。即使有满腹情意,又能和谁倾诉呢? 【辑评】 李攀龙《草堂诗馀隽》:“千里烟波”,惜别之情已骋;“千种风情”,相期之愿又赊。真所谓善传神者。 贺裳《皱水轩词筌》:柳屯田“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自是古今俊句。 周济《宋四家词选》:清真词多从耆卿夺胎,思力沉挚处,往往出蓝。然耆卿秀淡幽艳,是不可及。 唐圭璋《唐宋词简释》:此首写别情,尽情展衍,备足无余,浑厚绵密,兼而有之。宋于庭谓柳词多“精金粹玉”,殆谓此类。 俞文豹《吹剑录》:柳郎中词只合十七八女郎,执红牙板,歌“杨柳岸,晓风残月”。 冯煦《宋六十一家词选例言》:曲处能直,密处能疏,奡处能平,状难状之景,达难达之情,而出之以自然。 王灼《碧鸡漫志》卷五云:今双调《雨霖铃慢》,颇极哀怨,真本曲遗声。 刘熙载《艺概》卷四:词有点有染。柳耆卿《雨霖铃》云“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上二句点出离别冷落,“今宵”二句,乃就上二句意染之。 2. 蝶恋花·伫倚危楼风细细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注释】 危楼:高楼。 望极:极目远眺。 黯黯:光线昏暗,心情沮丧。 生天际:从遥远的天边升起。 烟光:形容烟气雾霭飘荡缭绕。 会:懂得,理解。 阑:同“栏”。 拟把:打算。 疏狂:豪放不羁。 强(qiǎng)乐:勉强欢笑。强,勉强。 衣带渐宽:指人逐渐消瘦。 消得:能忍受得了,经受得住。 【译文】 微风细细地吹来,我靠在高高的楼上极目远望,愁思从遥远的天边悄悄升起。草色碧绿,烟气缭绕,斜阳照来,默无声息,谁能理解我此刻靠在栏杆上的心情。 我打算纵情痛饮一醉方休,但举杯唱歌,勉强欢笑,反而觉得很没意思。衣服带子渐渐宽松了,我渐渐瘦了,但是我并不后悔,为了她,变得憔悴也是能接受的。 【辑评】 唐圭璋《唐宋词简释》:此首上片写境,下片抒情。“伫倚”三句,写远望愁生。“草色”两句,实写所见冷落景象与伤高念远之意。换头深婉。“拟把”句,与“对酒”两句呼应。强乐无味,语极沉痛。“衣带”两句,更柔厚。与“不辞镜里朱颜瘦”语,同合风人之旨。 王国维《人间词话》: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种之境界……“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 俞陛云《唐五代两宋词选释》:长守尾生抱柱之信,拼减沈郎腰带之围,真情至语。 3. 蝶恋花·蜀锦地衣丝步障 蜀锦地衣丝步障。屈曲回廊,静夜闲寻访。玉砌雕阑新月上。朱扉半掩人相望。 旋暖熏炉温斗帐。玉树琼枝,迤逦相偎傍。酒力渐浓春思荡。鸳鸯绣被翻红浪。 【注释】 蜀锦地衣:用蜀锦制成的地毯。 丝步障:以丝绸制品制成的遮挡视线或尘土的帘幕。 回廊:弯曲回转的走廊。 闲:平常。 玉砌:用玉石砌成的台阶。 雕阑:雕花的栏杆。 朱扉:红色的大门。 旋:随即。 熏炉:有熏笼罩盖的香炉,供熏香或取暖用。 斗帐:形如覆斗的小帐子。 玉树琼枝:形容身体美丽莹润。 迤逦(yǐ lǐ):曲折连绵。 春思:即春情,男女之间的爱情。 【译文】 走在用蜀锦做成的地毯上,挑起丝织品做成的帘幕。穿过弯弯曲曲的回廊,我在安静的夜里悠闲寻访。新月的光辉照在玉砌台阶雕花栏杆上。朱门半掩,与里面的人相望。 很快暖炉就将帐子里熏热了。她身体美丽得好像玉树琼枝,我们情意绵绵相依偎。带着酒意,渐渐产生了春情。鸳鸯被里恩恩爱爱。